月下，他的沉默让落羽心中黯然。
哪怕差一点就死了，他也不能停下脚步。
撑起身子，她有些恼。
白衫是个很好商量的人，但凡她撒个娇献吻亦或是与他欢爱一场，他就什么要求都答应她。
可这件事不同，涉及到她的命，那便不是随意能够应允的事儿。
去拉她的手，白衫柔声哄着：“睡吧，还有几个月呢。”
落羽甩开，回眸瞪着他：“你能为了我犯险，就不能为了我撤退吗？”
“不能。”被甩开的手落在床沿，白衫冷然拒绝，“我白衫的字典里没有撤退二字。”
只能一路走到底，赢到底。
哪怕刚从死亡边缘回来，他也不会退缩。
男人不懂女人心，女人不懂男人心。
落羽被他那满不在意的语气激起了怒火：“你差点就死了啊？！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吗？！”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头颅就会被那明晃晃的大刀斩下。
也不是没有后路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继续？
不明白，只是因为担心，她的眸子里蓄满泪水，被一星月光照的涟涟动人，咬着唇死死盯着他。
白衫同样看着她。
“后悔。”他答，“后悔没有多吻吻你，后悔没有多抱抱你，后悔没有多享受你的身体，后悔没有对你诉尽我的爱意！后悔我死了你就得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后悔还没在你心里把谢提析赶下去！”
他双瞳瞪大，里头藏满交织着怒意的阴寒。
“我后悔！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你送去他府里！应该早点把你娶进门！管谁拦我！谁拦我我便杀了谁！平白叫你爱上了谢提析！还让你怀过他的孽种！你可知我有多恨！？”
他眉头紧锁，一声一声，语气愈发浓重，如晨钟之声，一下一下，砸在落羽的心上，将那份脆弱砸的支离破碎。
“这也是我白衫此生唯一后悔的！”
最后一句，他的怨恨，将那一份不甘心，统统宣泄。
快要死的时候，他都在想她。
他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她，将黑暗涂抹在她身上。
享受过光明的美好可贵的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那肮脏污秽的黑暗？
哪怕回来，她的心里还是被光明占去一寸之地，就像你要抹去一个人，哪怕他的肉体毁灭，尸骨无存，依旧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一代一代活着。
不甘心，不甘心谢提析就此成了她的心头最爱，而自己还没来得及赢下来，到死都还是输。
他怨谢提析永远走在他前头，恨自己永远输了他一招！
落羽抿唇，泪水无声直流，胜有声。
第一次听他口吐这番藏在心底的怨言，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怨恨她，怨恨谢提析，还是怨恨他自己。
轻轻捧起他的一双手，放在嘴边亲吻，满眼泪水流入他的手心里，温热的，在里头细细划过他的肌肤。
“三郎……给我一点时间……求求你……我会把他忘掉的……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哽咽着，将脸埋在那并不光滑娇嫩的大掌内，任由藏在角落的老茧摩擦着她的肌肤。
因为压抑的怒火，他的胸前超越了正常人的起伏频率，却又因为这个女人的泪水与乞求逐渐归于平静。
抽离右手，指尖沾着晶莹剔透的水，抹在唇边，勾舌一舔，咸涩的很。
女人的轻声缀泣在这静谧中响起，让一向心疼她的男人心烦意乱。
望向那微开的窗，银霜覆叶，疏影抖动清寒，横斜一份至明纸。
这样的小世界，好吗？
没有任何人的伺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褪下那锦衣玉食，铺上那粗茶淡饭，是她想要的安宁日子。
将来，还会变成三个人的，四个人的，有着小孩子的铃音，享一份天伦安乐。
被这个女人哄得没有脾气，白衫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
倏地，他又睁开眼睛看着她：“好，我们活在这里。”
落羽愣愣地抬眼看他：“当真？”
抹去那残留的泪水，白衫勾唇轻笑：“不过……你得答应我，要为我生一双儿女来……”
谢提析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
落羽心中泛起浓浓的暖意，扑到他怀里。
“好！”
抚摸着那丽人的发顶，白衫闭上了眼睛。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第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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