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大开，马车很慢，接受着守门将领的检查与盘问。
掀开车帘一看，见白衫正襟危坐，一时间只得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赶忙告退放行。
隐城二字被刻在高高的楼墙上，有人想方设法要进来，在极小的概率中谋求一份生路，也有人不顾一切要出去，只因在这遍地生机亦是遍地陷阱的地方太难活下去。
手指摩擦着黄泉剑柄上的花纹，目光似乎是呆滞了，好半饷才眨一下。
他的心绪困在了城内，留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眼睛看不到了，但是他却可以猜到她肯定很难受，双眼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蒙雾迷迷，我见犹怜。
如果可以，他想到哪去都带着她。
承诺过的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有的时候也不得不搁置。
身后的隐城二字逐渐模糊了，消失在了地平线里。
晨光散漫，逐时而渐入高空。
代表光明的阳色无孔不入，从车帘斜照而进，被隐去几分明亮，依旧带有温暖，覆映于半身。
拇指放置剑环下，轻轻往上提起，“唰”地一声，双边开刃的剑身出鞘三寸，随着微微晨光反射着金光。
手指婉转，细微的尖啸声送它入鞘，剑尖立于木板上，马车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而摇晃。
这把剑，很久没有饮过血红的液体了。
大多数时候他杀人都不见血……应该说，他不会自己动手。
能够用几句话或者是随便一个谋略就能借刀杀人，自己全身而退的，何必自己去沾那些血。
虽是鲜红，却也污秽。
此去一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又或许永远回不来了。
落羽猜错了，这一件事，他没有任何把握。
十成分摊，他连一成都没有，不过是看天命，尽人事。
因为他骗了她。
车门轻敲，有执行驶着马车，“吁”了一声，摆在面前三条路，不知道从哪条走。
“三爷，我们先去哪里？”
锋刃再度出鞘，危险的声音随着拇指的落下又回到了安全的黑暗里。
“大启钓江寒太远了……若先去金陵城，如今大晋内乱，到也没工夫管我们……”白衫淡淡分析着，“既然大晋自身难保，那先去取倦鸟回的命罢，再沿途上大启，转去大梁，再转大雍，到时候直接北归回国……”
“是。”有执牵引着缰绳，选了去往金陵城的第三条路。
白衫扶着额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
是的，他骗了她。
压根不是杀一个人，而是当今五大高手，白初要他把这五个人的项上人头全部带回来，他若带不回来，白初就会送落羽去地府陪他。
大晋的倦鸟回，大启的钓江寒，大梁的傲苍生和落叶韵，最后大雍的断鹤吟，五人师出同门，三男两女，自幼都是孤儿，却天赋极高，且颇为刻苦，个个都不比他弱。
是的，落羽唯一猜中的事情就是白初的确是在为难白衫。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残，白初想知道白衫的决心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白衫不能像对白衿那样杀了白初，对白衿下杀手，他的心未必比白初好过，毕竟是一母同胞的手足。
无法割舍亲情，他也没办法放弃那个女人。
于是……只能试着赌一把，放弃自己。
拼武力不是上上之策，还可以动动脑子，只是时间很长，他会很想她。
思考过后，从那份纠结中抽出心神来，回归现实。
皮肤感受着日渐高深的暖意，突然之间有些向往，将黄泉剑插入腰侧，如一位沧桑冷冽的武士。
掀开车帘，只见一条江水从中穿过，靠岸浅浅，依稀可见水草浮动，然再往中去，不过一片碧色波动，未见分明，或是相安无事，或是暗流涌动。
眸子被太阳覆盖了一层金光，桃眼难得如此灵澈动人，少了那些常年的阴沉。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份神采？
那江水轻柔而过，正如了女儿如水，温香软玉。
“哎……”
他微微叹气，似乎是有些懊恼。
“爷就应该把你带出来……才这么点时间就开始想你了……”
微微一笑过后，放下了车帘。
马车逐渐步入丛林中，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绿叶所覆盖，车内又深陷昏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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