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
踏青赏花好时节，京都有家底的公子姑娘们都会结伴出行，这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听闻在更早以前，三月初三上巳节是第一个情人节，男女沐浴在河内洗去浊气，夜晚围着篝火跳舞，类似于求偶。
清晨，雾气朦胧未散去，群山万壑，一片青翠淡淡。
廖嬷嬷帮他们收拾好东西，不过她不跟着出去。
秋雨这段时间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么娇俏的一个小姑娘，本该是无忧无语的年纪，可是看她的眼睛，就跟外头的雾似的，一片模糊不清，好像藏了许多事。
出去散散心那也是好的，趁此机会，竹不归也是可以把一些该说的话都给说开了。
身上的伤都已然愈合了，皇帝还特地赐了去疤的膏药下来，竹不归抚摸着秋雨那被火烧伤的肌肤，崎岖不平的，看得他一阵心疼。
她该有多疼呢？
来京都还没有一年，他被刺杀一次，她也差点被火烧死。
秋雨拉着竹不归的手，紧紧的不松开，似乎是害怕他会离开，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他拉着自己。
那样才有安全感，才会感觉到所谓的真实，虽然他们也说不了几句话。
“别怕，好孩子，五哥在你身边。”竹不归经常这么安慰她。
秋雨点点头，可是她还是不能真的放下恐惧。
没有时景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那一份不安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端上，没有一点安全感和归属感。
出城的马车很多，护城河环绕着京都，这么个特殊的日子，城门护卫的搜查就会更为严格，尤其是现在的特殊时期，他们得小心翼翼，免得有什么人跟城内那位还未曾离开的羌族大王子通风报信。
这样的话，行程就更加慢了。
秋雨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外面的人也是掀开车帘互相探望着，遇见好友便聊起天来，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秋雨对面的人也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容。
对上秋雨惊愕的视线，陈衡山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陈衡山——”秋雨喊出声的那一刻，陈衡山便洒下车帘，退了回去。
这样的举动让秋雨愈发不安起来。
他面色上的厌恶实在是过于明显，为什么会过于明显？
竹不归听她喊了陈衡山的名字却又没了下文，过去搂她，见她面色发白，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我。”秋雨说。
她很想问关于时景的事情，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应该是被人救走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陈氏，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显然陈衡山不想给她这个面子。
竹不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陈衡山就不跟秋雨玩了，明明前一段时间他还听说陈衡山在国子监呆了那么久，唯一亲近的便是秋雨。
罢了，许是士族的公子们都有些高傲，瞧不上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了，再者秋雨也没学过什么规矩，玩不到一处就玩不到一处吧，少个男人盯着她竹不归自己更放心些。
“没关系。”竹不归摸着她的头，“一切都会好的。”
没关系？
不，有关系。
纵使她要跟时景彻底划清界限，也不是以这种方式，他还救了自己一命，无以为报的情况下，她起码要知道他还好不好。
起码要活着......起码得还活着啊......
晃晃悠悠的，他们终于被放行，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车帘也晃晃悠悠的，依稀可见外头的景色。
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空旷的平原，临河对立，河面上还有浮冰，要想下去沐浴什么的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一下马车，竹不归便要安排事情，秋雨细细的听着，心底里却想去找陈衡山。
“等会我们沿着河边逛一逛，你瞧瞧景色，坐一会儿，若是想下水可得跟我说，那儿浅处无冰，倒是还冷的很......”
忽的一眼，她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陈衡山，一个人，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渐渐的，秋雨就听不到竹不归在说什么了，她移动着步子，去追寻陈衡山的背影。
他是不合群的，通身的气派清冷又高贵，有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是他不合群，而是旁人配不上他。
他拿着扇子，折扇在指尖流转，一个人走到河边，远离人群。
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听着身后细微的脚步声，陈衡山望着远处薄雾如愁，淡淡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不陪你的好未婚夫吗？”
一语中的，秋雨猛然觉得浑身发凉。
“我......”
“你什么你？”陈衡山转身看她，赭红色的外袍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秋雨，你恶不恶心，一边趴在自己未婚夫的怀里，一边又情难自已欲拒还迎地询问着我哥哥的消息。是，他是喜欢你，但是他还没那么贱！”
陈衡山是高傲的，他从来就是国子监里最高傲的那一只孔雀，有着最鲜艳的羽毛，却从不轻易示人。
“我们陈氏！还不至于低贱至此！”
“可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秋雨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很热很热，刺激着干燥的肌肤，疼得很，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带着乞求，一步一步朝前走，“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秋雨走到陈衡山面前，抓着他的衣袖。
她的手在颤抖，千万不受她自己控制。
陈衡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真是漂亮的一双眼睛，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颇有姿色的妙人儿。
可惜陈衡山对她并不感兴趣。
他冷笑，瞥了一眼远方，竹不归正在寻她。
随即，低头附在她耳侧，瞧着是情人浓情蜜意，吐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他死了啊秋雨，早死了了，秋雨，你得记住，他会死，是因为你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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