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阴雨绵绵。
石板路上一片水光，点映着纯白，又被雨水所搅乱。
陈沉撑着伞出了宫门，一眼便看见了时景。
他穿着黑衣斗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但陈沉还是一眼就知道是他他，腰间挎剑，站在马车旁。
周围都是同行们，脚步声与人影交错。
没人注意到时景，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陈家曾经的嫡长子陈清枝。
有人与陈沉招呼想要攀谈，陈沉礼貌地回了几句，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陈沉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时景不愿意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下着雨，你怎么出来了？”陈沉问。
他都不撑伞，就这样露在雨幕了，一阵水墨萧条。
时景没搭腔，只是侧身掀开车帘，请他上去。
马夫都没有，大概是时景驾车来接他。
陈沉突然觉得心里头温暖，没有上车，只是提了提伞，想要盖在他头顶，可是动作顿了顿，陈沉没有这样做。
太多人了。
他不恢复身份是好的。
“陪我走一走吧，不着急上车。”陈沉道。
时景便放下车帘，牵起缰绳，陈沉走在时景前面半步的地方，这是规矩，却又只有半步，不想离自己儿子太远。
“我跟你这样走过吗？”陈沉突然笑着问，前途一片烟雨朦胧。
云过山，雨化锦，绕山碧。
时景只说：“衡山也是你的儿子。”
陈沉脚步一顿，皂靴在石板路上沾染了水汽，他回头看着时景，目光如他之名一般沉。
时景想，自己最像的陈沉的，大概就是那么一双眼睛。
然而还不等陈沉开口，后面便有人打招呼。
“平阳侯。”李伊的父亲，开府仪同三司李政泽，正撑着一把油纸伞，朝冠朝服，嘴角带笑，一身正气凛然。
李政泽身边还跟着靳瑾瑜的父亲靳覃，两个人一齐走来，让时景的眼皮跳了跳，自觉地松开缰绳，让开路站到陈沉的身后。
靳覃没自己注意时景，以为是个陈家的护卫，毕竟前不久才闹出来姜丹木要找陈家一个厉害的护卫，估计就是他了。
李政泽倒是看了几眼时景，眸子里闪着精明的光。
时景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平阳侯看来心情不错，还有此等闲情逸致雨中漫步。”靳覃笑道。
陈沉也笑，笑的自然又熟悉：“两位心情也不错。”
随即，陈沉又斜身看了看他们身后，问道：“子同兄呢？除了这样的事情，光你们两位如此开心不妥吧？”
林子同这会子估计没空，听说他已经被林煜还要回头求李伊之举给气到病了。
李政泽和靳覃面色一变，周围的气氛顿时有些不对劲儿。
“对了侯爷。”李政泽说，“您还在找清枝吗？”
“哦，清枝那孩子啊，侯爷还在找呢？”靳覃接话，“哎，小小年纪，也是作孽。”
陈沉只是微微一笑：“是啊，毕竟我是父亲。”
“不过好在侯爷还有一子，听说衡山也很不错的。结亲了吗？可有中意的对象？”李政泽问。
大人之间的聊家常吗？
时景没兴趣听这些东西，只是片头看着雨色。
看着看着，他在想，这是一场春雨，还是一场秋雨。
去年秋天下雨了吗？
雨色朦胧之中，他恍惚着又看见一辆马车经过，清风扶起车帘挽，秀丽呆滞的面容惊鸿一场，入他云间。
只是那么一瞬而已。
再回神，他们已经聊完了。
陈沉也注意到了他呆滞的身形。
他说：“儿子，有的时候，一箭双雕，一箭三雕更能报仇雪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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