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安稳稳,皇帝估摸着时间,又出去溜达一圈。
温度回暖。
应该爆发得更快更猛。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爆发的是一个女人。
依旧是平常的上课,秋雨挨着陈衡山坐,前面是贺东阳。
午间刚下课,贺东阳问秋雨午膳吃什么,要不要跟他出去下馆子。
听着是挺不错的,可惜秋雨没钱,小钱有,但是贺东阳这性子,要去也是去成叙楼那样的好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成叙楼离这儿实在太远了,贺东阳早屁颠屁颠地去了。
退而求其次的,国子监过去三个里坊,也有一家很不错的酒楼叫三添阁,多是些南下的辣菜。
辣是辣了点,口味也重,但别有一番滋味。
“我还能要你出钱?你在瞧不起我吗?”贺东阳道,瞪大眼睛,“虽然我比不得陈衡山家里,但是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秋雨想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主要是孤男寡女的,秋雨不想跟贺东阳一起出去。
贺东阳对她心思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只是贺东阳,国子监还有不少公子哥们对她起了小心思呢。
因为秋雨长得愈发漂亮了,十五岁的及笄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盛开的花朵红艳艳的,就等着引人采撷。
人类总是对美好的事物产生觊觎之心,占有、摧毁、凌虐。
好像就是学不会珍惜。
因为觉得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于是肆无忌惮,将她遗忘。
李伊跑到了国子监里头来。
于理不合的,她作为已婚的夫人,是不能够进来的,可是这一次她来的怒气冲冲,走路都是敞开了走。
听外头的人说,李伊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着马来的,一袭红衣英姿飒爽,别提有多美了,比起叶忱将军,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确是穿了很漂亮的红衣,虽不是正红,却也是明艳如火。
整个国子监的人都吓了一跳。
主薄是晓得李伊家世不俗的,也不好怠慢,便出来恭恭敬敬询问:“林夫人,有何贵干?”
听到“林夫人”这三个字,秋雨心里头咯噔两下,而她也看见李伊的眼角抽了两下。
那一双明如星辰的眸子沾染了点点桃花色,微微红润濡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秋雨心头没来由的又咯噔了两下,眼睛四下寻找的林煜的身影。
没瞧见。
好家伙,靳瑾瑜也不在。
下一秒,秋雨便听见李伊问:“林煜呢?”
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像是被灌了一口风沙。
她的面色还算平静,亦或是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平静的。
主薄为难地摇摇头,他又不负责这个,这个点学生都去用膳了,谁晓得去哪里用膳了呢?
有些也许在国子监吃,有些也许就近去了酒楼吃。
李伊见主薄不答,吸了吸鼻子,眼里多了一点潺潺流水,微微啧嘴,呼出一口浊气来,眼睛扫过学堂众人。
一个一个的,都不落下。
目光到秋雨身上时多停顿了一会儿,秋雨也是这一瞬看见了她眼底鲜红的血丝,眼眶又开始微微红润起来。
她明白了,她哭了。
哭的伤心的很。
最后,秋雨见她失声笑了出来:“哦,林煜不在,靳瑾瑜也不在是么?”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点调侃,犹如在丝绸上挥毫作画,轻轻地红袖招过,带着迷醉,又带着不屑和恨意,藏匿在颤音之内,拨云见月。
主薄不明所以,一脸懵逼。
有些学生倒是变了脸色。
国子监内知道林煜和靳瑾瑜有一腿的人不少,而且他们之中也有些两两相好,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困在这里头了。
“哦......看来她知道了。”
轻轻的低沉声音传来,秋雨的心正被李伊那一眼弄得砰砰直跳着,听见这身边的声音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陈衡山就坐在她旁边,手撑着脸庞,嘴角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
真是完蛋。
说实在的,秋雨心里矛盾。
她是希望李伊知道的,却也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
“骗子!都是些骗子!”李伊咬牙道,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
主薄不知所措,有眼见的人立马便去寻林煜,最后是在假山那儿找到了他,靳瑾瑜也在。
又是在假山。秋雨扶额,两个是没地方干了吗?去客栈里头包个房间它不香吗?
林煜皱着眉头疾步而来,身形挺拔,看见李伊的红影,他脚步微微一顿,衣衫不整的模样落在了李伊的眼内却是莫大的讽刺。
再看看他身后的靳瑾瑜,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脸色淡淡的,若不是脸颊上有一抹一样的红润,大概还以为真是什么温润清冷的公子。
“伊娘......”林煜刚喊出这么一声,李伊便咬牙切齿地走到他面前,狠狠地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多么清脆。
堂内寂静无声,众人目瞪口呆。
只有陈衡山满眼的笑意,似乎还带着癫狂病态的满足,咧开了嘴,看得津津有味。
他真是爱看这种场面,一切虚伪的面具被撕毁的样子,都那么的好看。
林煜怔怔地被打得退后两步,几乎就要站不稳,靳瑾瑜皱着眉在背后用手抵住他的背,撑了一把。
当然,他也很快松开了。
李伊手通红的,震痛震痛,带着点点酥麻,还有冷意过后的炙热,仿佛火在手上烧起来了。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像珍珠一样,划过白嫩的面庞,凝集着恨意。
“别这么喊我!”她嘶吼,“恶心!林煜!你真恶心!”
随后,她又看向林煜身后的靳瑾瑜:“我跟阿姐真是作孽!竟嫁给你们两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林煜看着她,嘴唇微张,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身形微摇,眼看着他近一步李伊便见了鬼似的退一步,林煜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哭也是美的。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是美的。
笑着温柔唤他“阿煜”和“煜郎”时,更是美的。
他见她所有的时刻,都是美的。
“既有心爱之人,既有龙阳之好,又何必误我卿卿,荒我年华?!”李伊捂着胸口。
然而幸好的是她发现得早。
总是被耽误了年华,也还来得及,她还未曾生子,也没有牵挂和羁绊。
“林煜,你我二人!和离见吧!”
说完,她那一身红衣又如出嫁那日,在空气中撕开一道璀璨的大道,与这天地茫茫极不相称,却又只衬托得她人比花娇。
国子监的主管们纷纷赶来,约摸着前头的戏都错过了,却也听到了重点。
和离。
龙阳之好。
林煜和靳瑾瑜?
“落幕了呢。”陈衡山叹道,表示十足十的满意。
一眼瞥向秋雨,她还在发呆。
李伊的那一句“既有心爱之人,既有龙阳之好,又何必误我卿卿,荒我年华”几乎敲碎了她的耳膜,直灌入心。
她是帮凶。
他们都是。
“别傻了。”陈衡山唤醒她,“和离对于李伊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难得地,陈衡山还愿意主动跟她和颜悦色地交谈。
秋雨瞥了一眼呆滞的林煜,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显形了,相当明显,整个人站在那儿如同失了魂魄,接受着众人目光中炙热刀刃的凌迟。
“他们......和离的掉吗?”秋雨喃喃问。
之前廖嬷嬷说了林氏和靳氏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这件事情已经在国子监闹开了,李伊也绝不是个受委屈的,否则今日也不会这么过来了,估计明日就能大街小巷地传遍了。
陈衡山道:“以李伊的性子,不和离是不可能的,李氏本一下子绑住了林氏和靳氏,现在好了,倒是一同失去了。”
秋雨这才想起李氏家族内还有一个加给靳瑾瑜的可怜女子李俪。
“估计林煜和李氏便是不肯和离,李伊也会以死相逼。”
他已经不喊李伊为林夫人了。
秋雨点点头,没有深思,只是觉得头疼。
李伊今日的模样,始终刻在她的脑海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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