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嬷嬷说想做梅花糕。
秋雨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十一月底，国子监不上课，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竹府里头移栽了几棵从宫内出来的美人梅和腊梅，鲜艳的花朵暗自幽香，在这个特殊的季节，整个白茫天地唯有它独占芳华。
皇帝最近可是真喜欢竹不归。
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温不火的，除了日常的问安，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说。
秋雨心里还憋着气，可是日子久了那点气也会消散，况且后来秋雨又在国子监丽发现了不少类似的情况。
可能是经历了一次对此十分敏感，秋雨就观察得格外仔细，发现这种事情在私底下几乎成为了不公开的秘密，大伙都晓得。
贺东阳晓得了这事，也说其实朝堂官员，虽然不多，也不好，但也有些龙阳之兴的，私底下会去花街柳巷里头寻些俊俏的男倌来解解腻。
秋雨用着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贺东阳，贺东阳立马解释说自己可不是有断袖之癖的人。
后来的某一天放沐，秋雨看见国子监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端庄大气，目若秋波，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风雪中，见到林煜出来了，立马迎上。
陈衡山告诉她，那个女子是林煜的妻子。
而林煜便是那天假山里头的人之一。
秋雨突然紧张了起来，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向另外一个男人，靳瑾瑜。
他只是冷眼瞥了一眼惹人艳羡的两夫妻，转身离开上了自家马车。
而林煜在怀抱自己妻子的同时，申请也有些紧张地目送靳瑾瑜的背影。
那种感情几乎是藏不住的要冒出来，宣而告知。
......
“廖嬷嬷，我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怜。”秋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廖嬷嬷，透过厨房的小窗户看向外头的风雪飘飘，目光黯淡，“你是没看见，那个女人长得真漂亮，靠在林煜的怀里一脸娇羞，这么冷的天气来接他，给他带了貂裘，带了汤婆子，还特地下马车等他，自己的手冻得通红，可是......”
话到后面，秋雨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很难想象她当时的心理，她真得很想告诉那个女人这一切，告诉她别傻下去了，不若和离找个真的喜欢自个儿的。
守着一个布满脆弱谎言的虚假婚姻，就像一张纸，一戳就破了，根本抵挡不了来日的狂风骤雨。
廖嬷嬷拿出一个坛子，那是天还没亮从梅花上取出来的冰，自带着一股梅花香味。
“姑娘，如果你告诉那个女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廖嬷嬷打开坛子，含笑着问了一句。
“什么？”
“你希望的结局是什么？”
秋雨手撑着下颚，看着她拿出来一个小篮子，里面都装满了梅花，一朵一朵的，圆润饱满。
“我会离开那个男人。”
廖嬷嬷清理着其中的杂质，有稍微枯萎的都要被挑出来，她看了一眼秋雨，仿佛在看一个小孩子，嘴角的笑意更深：“毫不犹豫吗？”
“那当然，这个男人我还留着作甚？过年吗？还是等我亲自去抓奸看着他跟其他的男人恩恩爱爱？”秋雨越想越生气。
廖嬷嬷点点头：“据我所知，姑娘所说的林煜，应当是武安侯林椟的孙子，父亲是御史大夫林安，林煜的姐姐在宫内是贤妃，膝下有一子，虽然年幼却也是皇子，林煜更是嫡长子，所以他可谓是出身名门。”
“而要与如此名门联姻，他的夫人的家族定然是与其同等地位，自古两人婚事都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两家缔结的不止是两个人的感情，说句不好听的，感情对于一桩婚姻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权力、人脉、利益的交接。”
“而如果姑娘想要把这件事情抖出来，男尊女卑的，林家自然是要尽全力保林煜。姑娘不会真的相信那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
“当任何事情掺杂了利益之后，很多东西都会变质难以脱身，两家定然会极力掩盖，那位夫人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她只是一个牺牲品，牺牲品顾名思义只需要做好被牺牲的准备。”
“闹得鸡飞狗跳也好，最后都会归于平静，那位夫人就算是想和离也不可能和离，否则两家这么在都知道林煜的本性的情况下还会让那个姑娘嫁给他呢？”
最后，廖嬷嬷在揉着面粉，苍老的面容是无数经历的复刻，语气平淡如水：“更重要的是，竹医正如今一切才刚刚起步，只是一个医正，就算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但是地位作用肯定都不如林杜两家，还有靳家定然也会支持林家。如果姑娘说出去，你确定竹医正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吗？”
秋雨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太复杂了，那些权力的底部是她从来不敢去触碰的深渊。
心头的苦涩一下子蔓延得更加开了，她抿唇，咽了咽口水，有些颓废道：“所以，她完了是么？”
“是的，她完了。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女人，都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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