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 “圣光” 仍然不为所动。
天上的雷鸣又更响了。人们似是预料到将会发生的事,不祥的气息笼罩了大厅。有些善心的人开始说了:
「小哥,不要勉强了。这个世上有这麽多可以做的事,何必执着要当个剑士? 无谓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吧?」
「皇上,他已经输了两回合,再这样下去,恐怕也不会有甚麽结果的。就赐他黄金财宝,这件事这样算了好吗? 我很佩服这个小哥,他毕竟是有功之臣,一片忠心可见,不用再为难他了。」
「天上的雷鸣这样响,是个不祥之兆。大概是天上的龙神也看不过眼了。真是可惜呀!」
场裡面的人又由支持转为反对。我耳裡听着这些话语,但内心的决定却没有动摇半分。我想到在遥远冬日裡那个小小的我,不禁质问起自己的内心来。如果我不能成为一个剑士,恐怕一生都会活在自责之中。我恍怱看到在远古岁月裡那个小小的我,而此刻他正在拉扯着我的衣摆,问:
「你要放弃了吗? 就让妈妈的死就这样白白过去吗?」
「我相信她一定有非当剑士不可的理由。我必须要去搞清楚。我不害怕挑战,受伤甚至是死亡,但我必须对自己有所交代。」
我摸着年幼的自己的小脑袋,一边温柔的说。那个弱小无助的我看着现在的我,点了点头,似是表示赞同。我回到现实,看着站在我面前绝美的 “圣光”,又再一次举高了剑刃。虽然只是一把小小的没有开峰的木剑,但经过我掌握,木剑似乎散发着冷洌的光芒。似乎是剑刃本身在回应着我的决心和愿望似的,力量正聚集在剑尖之上。我觉得,只要集中精神全力以赴,就有信心打败她。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是,
我只能向前进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来决一胜负吧! “圣光”!」
她听到我这样说时,手裡的剑刃抬高少些许。她似乎变得认真起来,水亮的眼睛流转不止。她说:
「那就如你所愿。」
她大大的向斜上方举高了剑刃。此刻她手裡的剑真正的成为了一把真实的剑,而不再是那把小小的木剑。机会只有一次。
机会只有一次。我在心中默念。必须要一击决出胜负。
「你能行的,去吧!」那把声音又从幽暗中响起。这把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坚决而异常的具有说服力。我突然不知为何充满了信心。
雷光又再一次在天边闪起。这次的雷光更强了,在闪现的一刻,整个大厅变得一片纯白。我把剑举在中段,深吸一口气,大大的踏步向前。
而她察觉到我的全力出击,也把手裡的木剑从正斜上方大大的噼落,却是一个姿势无比美丽庄严的大袈裟斩。只见她的剑刃有如那天上的雷电从上方挟着气流捲袭而下,似乎有开天裂地之势。我毫不畏惧,笔直的冲入她正面的剑锋之中。她冰冷而温柔的脸庞上,突然闪现一抹的怜悯之色,手裡的剑刃速度竟慢了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的表情虽然软化下来,但手裡的剑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她仍然是以瞬雷之势出击的。她的姿势,速度,力度和方位可谓完美。就算今日剑圣復活,大概也不会有比她剑技更纯熟的人了。她并没有放水。她是全力出击了。
……并不是她速度慢了,而是我快了。…..
看到了。很清楚。在那样纯粹无瑕的斩击裡面,惟一的破绽出现了。我看到了那道附在剑刃之上的微小裂痕。我以最快的速度翻转手腕,一剑击在那裂纹之上。
天边一声雷鸣响起。破裂的空气在大厅的四週震动着。我在一瞬之间觉得,自己应该是输了。我在心裡叹息一声。
然而,喀嚓一声响起,微小的花火闪现,当我回过神来时,我感觉到她手裡的剑已经断了。那麽完美的一击,本应是毫无破绽的一击,却被我看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痛得像是被火焰烧灼的眼如此告诉我。我赢了。
只见 “圣光” 手上握着半折的木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立当场。场裡面人纷纷掩上眼睛不敢去看我的惨状,而当他们一个个都终于看过来的时候,竟才发现 “圣光” 手裡面的木剑只馀下半截。人们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人们纷纷说:
「剑士大人终究是手下留情了。大概是拜服于这个少年的决心之下吧。剑士们都是善良之人,不愿意痛下杀手。」
「剑士大人太厉害了!」
不明就裡的人纷纷这样说。他们以为 “圣光” 发了慈悲之心在放水,于是纷纷赞扬起了她来。只见她满脸豫惑的站了在场上,双眼盯着手裡面的断剑,怎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输。她很快抬起了头,看着我,突然说:
「阁下剑技高超,更兼有鬼神不测之术。既然如此,我想我也不必藏私了。」
只见她闭上眼睛,抬头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的衣裳一身纯白,有如阳春白雪,一对银十字耳环此刻像是银铃似的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闭上双眼,再一次拉开步子,前后脚成三角站立,手放到腰际刺剑的银白握把上,拔剑出鞘。片刻之间,剑刃上发出纯白炽热的光芒,把整个大厅照得白亮,我感到场裡的气温顿时上升了二度。她一双俏目随后紧盯着我,手裡的刺剑如同白日一样,在电光火石之间向我笔直的刺来。因为距离太近,我已不及闪避,就顺势用手中的木剑一格。
只见剑刃完全无视我木剑的一格,竟然也从中熔断了木剑,势头不减向我刺来。我见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用手往上再格,眼看剑已到眼前,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避无可避走无可走。热风马上扑面而来。
然而只听见铮的一声清响,我再次睁大眼睛看时,希尔薇特挡了在我面前,她用背上的大剑硬是挡住了 “圣光” 那凌厉的一击。我大大的吸了口气,惊魂未定。只见希尔薇特轻描淡写的说:
「你想对我们学院的学生做甚麽? 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他只是个不谙剑术的普通人而已。」
「姐姐! 他能这样打断我的剑,他真是个普通人吗?」
希尔薇特一时没有说话。 “圣光” 眉头一鬆,把手裡的刺剑往后一拉,收回到银白金线的剑鞘之中,退后一步站着。希尔薇特说:
「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很快会知道的。对吧? 黄正淳同学。」
她走到圣上面前,和女皇陛下躬了躬,说:
「既然他能打断她的剑,证明他有实力。我作为剑术学院的首席剑士,认可他的入学资格。求皇上准许。」她又再躬了躬。
这时场下面惊魂未定的人们这时爆发出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或者是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吧。皇上环视场内的众人,也说:
「朕许可平民黄正淳正式成为剑术学院的学生。」
场裡面的欢呼声更盛了。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向场内众挥着手。一旁的希尔薇特说:
「白痴,还在傻笑,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就马上成为焦炭了。你要多谢的是圣光剑士大人。还不快来道谢?」她向我扬手。
「……谢谢你手下留情!」我带着惶恐的心情对 “圣光” 说。
只见圣光俏丽的白色的脸容上隐约闪现一抹怒色,但很快又再次回復平静。她说:
「既然是皇上的圣断,那我也无话可说。还有,你是否太得意了? 小心首席的位置被我夺去了。」
「不要这麽小气嘛,小媚。我们学院反正女孩子太多了,收个可爱的男孩子,不是更好吗? 每天都是对着女生,很无聊吧? 有个吉祥物不是很好吗?」
「算了,不跟你发酒疯了。你想怎样就怎样,看你回去怎跟院长解释。」
“圣光” 回到了她原本的座位之上,又再次从枱面下面拿出刚才那本没有看完的小说,一隻玉臂支在桌面,翻开一页看着,似乎甚麽事也没有发生似的脸容平静。希尔薇特和我说:
「你就先回去座位上坐吧。明天我会找你的。」
我回到座位上时,理事官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头说:
「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果然我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弟是我的好朋友,我早就知道他有本事。哈哈哈。」他又用力拍着桌面,一脸春风得意。「剑士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共患难共富贵的好朋友了,哈哈。」他又贴近我的耳边说: 「一会儿好好休息,慢慢享受,嘿嘿。」他举起酒杯,向众人敬酒。我也学他向其他人敬酒,场上的人也纷纷向我敬酒。
宴会结束,人们受女皇陛下的邀请,纷纷移步到正殿外。我跟着人们慢慢沿大理石阶梯之上的红地毯拾级而下。这时在人群的挤拥之中,一隻细细的手从人后面抓住了我。一个小小的身体从人后面熘了出来,原来是小玉。她脸上神彩丰然,兴奋的跟我说:
「想不你原来这样厉害。人们都说那位剑士大人很强的,你竟然能打断她的剑,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我真的无法解释。我揉了揉因为灼热发烧而疼痛的双眼,和她说:
「感觉上像是有把声音告诉我,你能行的! 于是我就捨身而上了。或许是运气吧!」
她歪着小小的脑瓜想了想。从我这个角度由高向下望,只觉得她圆圆的脸频和尖尖的脸蛋很是可爱。乌黑油亮的头髮在红色灯笼的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她似乎是想不太通,说:
「不管怎样,反正你是帮了我。我可以回家去看看妈妈了,谢谢你。」
因为人群很挤的关係,她小小的身子和大大的奈子紧贴着我的身体,像是波涛一样温暖而柔软。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好像太热情了,就马上退开了,双颊一红。然后她很快的躬了躬,说:
「那麽剑士大人,我们一会儿见。」
然后她就像一尾鱼消失在湖水深处似的,转过身去,女僕衣装上尾后的一个蝴蝶饰带闪着银光,也消失在人群的后面。这时我在人群之中看到身穿一袭深蓝长身晚装的希尔薇特也往我这边瞧了瞧,看了我一眼后,又再和身边的女子谈天说笑。我们走到了广场上的草地上,等候着。
很快天上的烟花爆开,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烟花。烟花像是金银般璀璨明丽,把地上众人的脸孔照得通亮。人们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一种喜悦的心情也像花火般在我的内心爆开。
时间已多少夜深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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