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空稍微明亮了一些，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落下，但在季节的限制下依旧让人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午饭吃的是肉干炖土豆，原本我是想把番茄先烹饪掉的，但拿出番茄的瞬间看到了少女掩饰不住的委屈神情，就放回去了。
朝三暮四而已，反正迟早有一天要吃的，总不能把难得的食物扔掉。况且有书里记载过，多吃番茄对皮肤好来着，女孩子应该要多在意一点这些才对吧。
“伊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下午三点。”
“嗯。”
宽广的平原很容易让人产生厌倦感，但好处是视野清晰，能马上发现远处有什么。
就像现在，天空与地面的交界处开始出现枫红色的树冠，这说明远处可能有森林。而树林象征着水源——可以洗澡了。
“今晚就在前面的树林落脚吧，加快速度了。”
“啊......嗯。”
米娅貌似很困乏。之前已经走了许久，而且刚吃完午餐，会觉得累也是正常的，况且她的伤势还在恢复中，更需要睡眠。
“再坚持一会儿，到树林就可以休息了。”
“......嗯。”
少女努力加快着纤细双腿摆动的频率，但小小的步伐还是快不起来，只能拉着我的手慢慢前进。
不行啊，这样走就算天黑前到了树林也没时间洗澡了。
“我带你走吧。”
“诶？”
没等米娅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她抱起，卷起周围飘扬的尘土，释放弹力魔法快速前进了。
考虑到米娅说不希望像旗子一样被拉着跑，我决定改用抱的，毕竟这样比较方便。只要能带着她移动，我是无所谓用什么方式。
我也考虑过用扛的，但想象了一下，还是算了。
视线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米娅小小的身体被我捧在双手上，原本就不多的重量在失重魔法的加持下变得所剩无几。不到半个小时，本应行走三个钟头左右的路程就被完成了。
所以说体重轻点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三四十公斤的重量完全在失重魔法的可控范围内，如果是70公斤的汉子......那样的汉子难道也要我抱吗？被我当旗子拉吧！
真是的，只是和女孩子亲密接触了一会儿而已，脑子里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目的地已到，我放下头发被风吹乱的米娅，一路上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乖乖被我抱着，就像精致安静的人偶。
倒也有可能是说不出来，毕竟高速中的风很大。
现在的她还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迷茫的表情配合凌乱的头发还是挺有趣的。
“抱歉，你先整理一下头发。”
虽说每时每刻尽量保持充足的魔力是我一向的生存法则，但比起能尽快洗澡这不算什么。魔力只要随着呼吸就会自行恢复，放松状态下则恢复得更容易。而魔力存储总量越大的魔法师恢复魔力的速度也越快。
托米娅娇小身材的福，恢复刚刚消耗的那些魔力并不用多久，更何况我也算是不错的魔法师，不至于小跑了一会儿就魔力告急。
我环顾四周，观察起这里的景色。
面前高大的树木繁茂地矗立着，每棵都有差不多20米高，就算比较矮的也不会低于10米。因为是深秋的原因，树叶全部变成了漂亮的枫红色，地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眼前满是宛如画卷般的美丽。
旅途中偶尔也能看到不错的风景，但这么漂亮的倒是比较少见。
“啊！好漂亮......”
米娅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景色，也不顾凌乱的头发，开心地跑进了落叶组成的地毯中，小小双脚带起的风卷起地上的红叶，仿佛蝴蝶般飞舞坠落着。
感觉米娅变得活泼了一些，是因为脱下奴隶的外壳后变回本性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还不错。
少女的跃动和轻笑，配合美景，确实是挺赏心悦目的。高大粗壮的树木上时不时会落下女孩子手掌大小的红叶，成为地面上落叶的一员。
这些树不是普通品种的树，我在书中看到过对它们的记载，和这片树林所代表的意义。
“......这里，是坟场。”
“诶？这里不是树林吗？”
“确实是树林，而且都是一个品种的树。”
离傍晚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我慢慢往树林深处走去，并示意米娅跟上我。
总在吹拂的秋风到这里就像停止了一般，静谧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凉，掺杂着树叶的清香。
“这是一种橡树，生命力很顽强，被一个名叫‘喀尔斯’的少数民族敬奉为神树。他们认为这种树能够寄宿灵魂，让逝去的人得以安息。”
这是我在一本颇有年代感的游记上看到的描述，作者还手绘了简单的插画，才让我能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喀尔斯人不使用棺材，会在死去的人身上放一颗橡子，埋葬在这里，以人的身体为养料让橡子自由生长。这片森林就是这样形成的。”
“那这里每一棵树都是一个坟墓吗？”
“除了少数自然落种发芽的，几乎都是。”
树林里偶尔会传来不知名鸟儿的鸣叫，反而让这片树林显得更加宁静肃穆。在这种环境下，人也能慢慢平静下来，忍不住去思考一些平常不会思考的事情。
“伊悠，这里明明都是逝者，却不会让人害怕呢。”
跑在前面的米娅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抬头看向天空，树冠之间投下的阳光照射照在了她的脸庞上，却不刺眼。
我也往上空看去，高大笔直的树干显得人越发的渺小，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感，人的灵魂仿佛被吸上了半空，在树木与落叶之间摇曳。
“这种橡树原本名字的发音已经被人淡忘了，但喀尔斯人称它们为‘生命之树’，象征着对生灵的敬畏和祝福，认为逝者会在生命之树上得到新生。”
“那......喀尔斯族的人呢？在附近住着吗？”
米娅看向我，乌黑的瞳孔映射着柔和的光芒。
“已经不在了，在几十年前因为不愿改变信仰，被灭族了。”
“......”
我和米娅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米娅看着头顶的树冠和天空，仿佛在想着什么。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善良的敬畏生命的民族，就这样默默淹没在了历史之中，连信仰也再没有人传承。明明躲过了百年前的天灾，却无法躲过人祸。
“......是早上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吗？”
许久后，米娅问我。虽然问的没头没尾的，但能让让人明白她想问什么。
“嗯。他们是光明教廷的人，大概90年前出现的宗教政权，现在我们所处的这块大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领土。”
“光明不是美好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凡事都有例外吧。”
就算是涉世未深的人，对善恶也会有自己的判断的。米娅肯定也分得清这些东西。
不多时，前方传来了清脆的水声，空气逐渐变得湿润，应该有一条溪水在不远处了。
“再走一会儿。快到了。”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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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澈的流水出现在面前时，跋涉了许久的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还称不上劳累，但是心却是需要花时间整理的。
来到溪边，我找了个平稳的地方，把黑袋里的帐篷放出来固定好，顺便在周围布置了监控魔法。
“我去洗个澡，你可以先到床上休息一会儿。晚饭时间再叫你。”
“我现在已经不困了，我也想洗澡，可以吗？”
米娅跑到溪边，用那只luo露的小脚试探了一下溪水，似乎被凉到了的样子一下缩回，然后又慢慢地去感受着水温，踩出小小的涟漪。
“你先回帐篷把绷带拆掉吧，如果伤基本都好了，再过来洗。”
这种时候我可不敢帮她拆绷带，不管伤有没有好，那肯定都是对健全男士的理性有足够破坏力的躯体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由得联想到了，帮少女治疗时她严重腐烂的身体，如果把坏死的皮肉替换成洁白光滑的皮肤，那将是怎么样的光景。
停！不能继续想了。为了解剖尸体，我也是深知人体生理构造的，知道哪些器官可以用来干哪些事情......罢了罢了，赶紧下水吧。
少女已经听话地跑进了帐篷，我也要开始洗澡了。
只留下一条四角短裤，我把黑袋和其他衣物扔在了岸边，然后一口气跳进溪水中。
噗哗——
冰凉到有点刺骨的溪水刺激着皮肤，或许花点时间烧个热水澡会更好些，但能用水洗澡已经很不错了。平常为了节约用水总是用一些小魔法来清除身上的脏东西，但终究没有用水洗来得干净。
至于水系的魔法，要知道，任何物质都是无法凭空产生的，火系魔法的本质是燃烧或者点燃魔力，风系是操纵气体，地系是操纵无机的固体。而冰系和水系则是操纵或者凝聚已有的水而已，在这气候干燥的北方，想从空气中凝聚足够的水资源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多留点魔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来得实在。
冷水澡确实是能让人迅速冷静下来的方法，现在我已经不会去想那些不礼貌的事情了。
能洗澡真好啊......
从黑袋中拿出洗浴用的毛巾，我仔细清洁着许久没碰水的皮肤和头发。
溪水缓缓流淌着，反射着从树叶间隙落下的金色阳光，在涟漪平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卵石和水面的倒影。
说起来我和米娅一样是黑眼睛和黑头发，和周围人的不太相同。就连祖父也说过这发色和瞳色比较少见，可能是其他地方的人种。
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呢，再这样下去都可以绑辫子了，要不要剪短一些？看起来会清爽点。虽然平常我都戴着兜帽，看不出什么差别就是了。
“伊悠，我的伤都好了哦，一点伤都没有留呢~”
身后传来了米娅温柔的嗓音，蕴含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正好，我也洗得差不多了。
“啊，那你......”
在我转过身去看米娅的瞬间，我才思考到这个问题。
米娅已经把绷带拆掉了，而伤口全好了，自然不会再把绷带缠上。如今的她又来到了岸边，而且此时我在水里，视角比较低。
综上所述，看到眼前的光景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洁白纤长的双腿毫无遮拦地竖在面前，在身后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辉，延伸到了少女身体私密的地带，在这个角度短短的斗篷根本无法完全遮掩住，好在因为是背光，才无法看得很清楚。
一瞬间我赶紧移开差点就粘在上面的视线。
不行啊，这也过于刺激了一点。不知道我的脸有没有红，反正现在我的脸颊烫得很。
这和冷冰冰的尸体不同，这是活生生的少女的身躯，不是寻常绅士能好好应对的事情了啊。
“伊悠，怎么了？要我拉你上来吗？”
“米娅，别抬手！”
我赶紧叫住了米娅即将过来的手，将视线往摆有少女洁白双足的地面上看，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上移。
小姐，你穿的是斗篷，斗篷啊，抬手会把下摆掀起来的，请注意一下。
米娅被我突然的激动小小惊吓到了，随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双腿夹紧红着脸蹲坐下来，但又意识到了我就正在看向地面，这样反而暴露得更严重了，又急忙用手去拉两边的斗篷，试图遮挡正对着我视线的下半身，然后发现斗篷不够长，遮不到关键部位，连忙像鸭子一样坐了下来，把斗篷下摆尽力往下拉。
“唔唔唔......对不起。”
这一通操作真是猝不及防，原本还只是隐隐约约看不清的感觉，在我下移视线后反而突然蹲下来让我看全了圆润的轮廓，之后为了拉斗篷还乱动了起来，让我不知道要往哪偏移视线。
狼狈，太狼狈了，绝对是我这半年以来......不，是我这一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刻了。就连上次在死亡边缘游离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慌张！
此时鸭子坐的少女，脸红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一般，大腿放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双手还紧紧拉住斗篷的下摆，遮着关键的部位。
“唔......伊悠......”
少女发出受伤小动物般的声音，左眼的部位被绷带遮住，仅剩的右眼水汪汪的，仿佛下一刻都可以哭出来。
真是的，这样的事情可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而且或许更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如果我更淡定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大概。
“......抱歉。我先去擦干身子。”
我快速从水里起来，从岸边的黑袋中拿出一条干毛巾。当我想再拿出一件衣服给米娅时，身后坐在地上的少女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伊......伊悠，我起不来了......下面，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
“......”
僵住了，我的身体宛如遭受雷击一般僵住了，就像是大脑突然停止了运转一样。因为身后少女带着喘息和哭腔的发言，以及她又忘记自己只穿着斗篷的事实。
如果现在转头肯定不可避免地会一览无余了。
冷静啊我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是有个石头，严重点的有只虫子什么的——等等，不要做多余的幻想了，快帮她拉起来！
迅速转身，我努力地移开视线，把少女的手往上一提，斗篷被掀到头顶的米娅被我一把拉起。从我眼角无法避免的视野中，一个棕褐色鹅软石大小的东西从她两腿之间掉了下来，落在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不用担心，是颗橡子......”
我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态，努力把状态调到平常的样子。
眼前被我单手提着的少女貌似还是双腿发软，我能感觉到如果我一放手她就又会坐下去了。
不敢看她与我坦诚相见的身体，我从黑袋中拿出一件平日穿的布制衬衫，将米娅包了起来，迅速抱起米娅冲向帐篷。
双手上温暖柔软的质感冲击着我的感官。在帐篷中把他放下后，我从黑袋里随意扔出一堆衣服裤子。
“你自己找一套穿得了的衣服，把该遮的地方遮好。水有点凉，我帮你烧洗澡水。”
我现在倒是够热了。
头也不回的，我像逃跑一样出了帐篷，直到溪边才停下脚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今天真不像我自己啊，我原来也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吗？刚才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为什么我就直接把她提起来了啊......
意识到自己还只穿着湿透了的四角短裤，一阵扶额后，我连忙擦干身子换好衣服，找到合适的地点拿出泡澡用的大桶，开始生火。
其实我也有点想泡一泡热水澡，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忍住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再回到溪边摆起晚餐用的篝火，清洗衣物，以及补充黑袋里的储备水。
一系列工作才慢慢让我找回了往日的感觉。
看开点，这也算是一种经历，下次遇到有敌人色诱我的时候我的抗性就更强了，大概。
太丢人了啊。
在我的感知中，少女慢慢地来到了我身后，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微微颤抖。
“伊......伊悠，我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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