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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界之扉

第六章 死界之扉

中国山东,东岳泰山主峰,玉皇顶上。

原本即将在此举行的封禅大典,因为秦始皇的入侵,自然是不可能继续举办下去了。不过,相对的,此刻它却摇身一变,以「世界局势研讨会」兼「庆功宴」的形式,重新在此处召开。

刚刚经历了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大部分的魔法使,都是既挂心着当下各国内部的局势,同时也急需一个可以放松身心的途径。而像现在的这种形式,也可以说是正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为此,不少的魔法使都放弃了直接回国的打算,转而投入了新的欢庆之中。

而作为平息这次混乱的大功臣,外加蓬莱山学院一方的重要代表,出于这双重的立场,月夜见即便是有意,也是绝对逃不过这次的宴会的。于是,在这附近的某一处,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穿着相当正式的礼服,将绑成两条马尾的红发长长地放了下来,珠月这样问道。

「是的,前辈!我们老师当中的全员,以及一位学生代表,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听到了她的询问,一位同样穿着正装的中年老师,立刻便上前一步,神态恭敬地回答道。明显达到了中年的男人,居然如此尊敬地去对待一位小学生(?),甚至还用上了「前辈」这种称呼。眼前的这幅光景,虽然的确是有些缺乏真实感,可是在达者为尊的魔法使一行当中,这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珠月,就恰好是这样一位几乎位列于魔法使实力金字塔最顶端的大「达者」,。

只是……

「……知道了,你先稍等一会吧。」

「是!」

随意地将那位老师打发了出去,她看向了一旁的钟表。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情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家伙……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来啊……」

无意识之间,便将心中的烦忧给吐了出来。沉默了几秒之后,她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顿时,面颊之上便被一层红色所渲染。

「想,想什么呢……搞得好像我非常关心他一样……」

……虽说,对于那个家伙的正装打扮,也确实是有点期待……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她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地浓厚了。

在这一方面上,「朱红之月」的代行者,以血染月球的「绝对生命」,「贤人议会」的红之贤者,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已。也真不知道刚刚蓬莱山的那些老师们,在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之后,心中到底会作何感想……

她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心中的杂念,并脸上的绯红,一起甩在脑后。然而,正在这时……

「……抱歉,久等了。」

「……!」

像是被吓到的小动物一般,她飞快地闪到了一边。不过,在确认了身后的那个身影之后,她却又立刻直起了腰,指着前方,理直气壮地大喊道。

「——太慢了!」

……啊咧咧?这股难以言明的既视感是……

一大排的黑线,顿时便从月夜见的头上垂了下来。

「咳咳……抱歉抱歉,为了安抚那些学生们,所以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

稍稍解释了一下,果断地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做纠缠,他话锋一转……

「……还有,礼服很适合你哦。」

「……诶!?」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便僵硬了起来。娇艳的红潮,又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随后……

「到到到到到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你这笨蛋!」

瞬间,便猛烈地爆发了出来。首当其冲的月夜见,顿时便呆在了原地。

……我好像……是夸她的对吧?

看着在眼前张牙舞爪的少女,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这样想到。

一段时间过后,终于发泄完成了的少女,狠狠地将长发一甩,转过了身来。

「呃……珠月老师?」

「……」

「……珠月?」

「……」

「……珠月酱?」

「……」

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让她有所反应,这让他不由得头痛地揉起了太阳穴。然而,正在这时……

「……真的吗?」

「那个……你说什么?」

因为声音太小,所以根本没有听清的月夜见,稍稍地凑上了前去。结果……

「我.是.说!」

声音,一下子便高昂了起来——

「那个……刚刚,关于礼服的事情,是真的吗?」

——随即,又迅速地压低了下来。

注意到了这样的情景,月夜见不由得哑然失笑。视线迅速地扫过了她的全身,他这才肯定地回答道。

「……嗯。当然了,现在的你很漂亮哦。」

这倒不是奉承或假话什么的,而是发自真心由衷的赞美。人偶般精致的脸颊,娇小青涩而又充满着别样魅力的身材,如瀑布般放下的赤红长发。再配上还在日本的时候,便已经为了今天而预备好的漆黑晚礼服,更是将她原本便已经出群的魅力凸显得淋漓尽致。

……哪怕并非萝莉控的男人,也会被这样的她给逼成萝莉控吧?不由得,月夜见的心中出现了如此的想法。

……当然,他是不用逼的就是了……咳咳……

「是,是这样吗……」

小声地念叨着,可以轻易地感觉出来,她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上了许多。

「……咳咳!先不要管这些了,走,走吧。」

像是在掩盖些什么地,她向前迈出了脚步。只不过……

「先等一下。」

月夜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啊,抱歉,现在还暂时不能走,再稍等一下吧。」

「……哈?」

转过头去,带着几分不满地看着他。月夜见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钟表。

「哪怕是女孩子,算算时间的话,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啊!来了。」

向着那个方向轻轻地挥了挥手,没过几秒钟,兴奋的声音便从那边传了过来。

那是……

「「……月夜见大人!」」

一银一紫,两道身影,就像是找到了家的孩子一般,一下子便扑进了他的怀中。对此,月夜见也只得有些无奈地说道。

「宵,铃仙,别玩了,已经是要出发的时间了。」

「「是——」」

听话地闪到了一边,同样换上了正装的少女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宵是嵌着大片蕾丝与荷叶边的漆黑哥特式长裙,而铃仙则是清纯的白色夜礼服。分别代表着黑与白,宛如两朵艳丽的花一般,簇拥着月之王的少女们,就像是一盆当头冷水,直直地浇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居,居然还去等着其它的女人什么的……变态!禽兽!色狼!H!

「……好了,现在就走吧……嗯?珠月?」

「……哼!」

冷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呼唤,珠月一个人直接走了出去。只留下不明就以的月夜见,呆楞在了原地。

「那个……难道我又做错了些什么吗?」

既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征求意见一般,他这样问道。只不过,换来的却是旁边两位少女没心没肺的回答。

「完~全没有呀,月夜见大人根本就没有做错些什么哦!」

「就是就是!全部都是那个家伙的错的说!」

宵大概是小恶魔本性发作,而铃仙则是出于玉兔一族的偏见使然。总而言之,她们都没有将真相告知这个超级榆木脑袋。

「是,是这样吗……」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月夜见还想要接着问下去。不过,却又马上被两人打断了。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所以……」

「不要去理她,我们一起去就好了。呐,月夜见大人?」

「呜,诶?等……」

「「问答无用!」」

不由分说地,两位少女一人一边,极度默契地抱住了他的两边手臂,然后,便硬生生地拖动了起来。

再次地为她们的行为而不解了起来。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多问,乖乖地接受了这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拖动」,向着他们这次的目标走去……

「……哎呀,您可终于来了呢,月之王殿下。」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步行,终于赶到了宴会现场的他们,在门口处,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短发,标准的东方人面相,再加上狐狸般的假笑。穿着黑西装的东方散仙,正手持着红酒杯站在那里。

「……陆压道君啊,你这是……」

呵呵……轻轻地笑了两声,陆压这样回答道。

「正如您所见的,我是作为众人当中的代表出来迎接您的。」

「……迎接?值得吗?」

「当然了。作为这一次事件当中的大功臣,您要是不值得这样做的话,那也就没有人值得了。事实上,原本我还想邀请您过去一起喝上两杯的,只不过……」

半眯着的眼睛,扫向了他的身边,在看到那姿容艳丽的黑白双株之时,他那万年不变的笑容当中,也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狭促。

「……您的两位女伴,貌似并不愿意的样子呢。」

「……」

听了这句话,从两边的手臂上传来的力量,终于小小地松弛了下来。左手边的铃仙,更是直接给出了一个「你挺识相嘛」的欣赏之情。面对着这样的表情,就算是以陆压这般的修养,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咳咳……总而言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希望您玩的愉快。」

「啊,还有一点。刚刚,您的那位月之贤者好像很生气地进去了。我只提供这个消息,到底应该怎么做,就由您自己决定好了。」

说完,轻轻地摆了摆手,陆压便转过身,甩下了他们三个人,径自回到了会场之中。

「倒还真是老狐狸……」

摇了摇头,这样慨叹道。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着两侧的少女们,这样说了。

「……算了,不要管他,我们也走吧。」

「「是!」」

……

哒,哒,哒……

结伴而来的他们三人,几乎是一迈进会场,便立刻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哎呀……快看……」

「诶……是那位……」

「嘘……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原本还显得有些嘈杂的会场,一下子便缩紧了声音。有两眼放光的,有暗自惊叹的,也有交头接耳的,可是,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地向他搭话。

或是忌惮着他的声誉,或是恐惧着他的实力,又或是碍于身份的差距……总而言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位宴会主角进场之后,场上的气氛反而更加沉重了。

……在这一点上,不论是人类还是月人,都是一样的啊。

「……」

心中,如此感慨着。他扬起头,毫无不适应感地在人群当中穿行着——以「月与夜之王」的名号而被传颂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注目。

直到……

「……哎呀哎呀,今次的主角也总算是到来了啊。」

一旁,突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从人群当中,有数个身影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那个,穿着精美的黄色龙袍,右手按左胸,轻微地一个欠身。

「虽然已经见过一面了,不过这样的问候还是第一次吧,月之王阁下。」

一边行着魔法使之间问候的礼仪,那个男人这样说道。对此,月夜见也是轻轻地一笑,回以了同样的礼节。

「……您说的是,皇帝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与面对秦始皇的时候完全不同,亲切而豪爽地笑着,光复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

「不需要这么拘谨,我虽然挂着『皇帝』的名号,可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而在强者的路途之上,您走过的路程还比我远上不少呢。」

并非是那种虚心假意的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情的表现,让人不由得去相信他所说的。这样的一位率直而又不做作的皇帝,也让月夜见心生好感。

……能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又将周围的人都团聚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这样的皇帝,倒还真是难得。

有些佩服地这样想到,他也同样给予了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嗯……爱新觉罗先生?」

「呃……」

早在将近三百年前的中国,清军入关之后,中国的皇帝便一直由少数民族.满族的皇室成员来担当了。也正因为如此,直到现在,中国的皇帝都有着如此怪异的姓氏,这也难怪光复帝会露出如此尴尬的表情了。

「咳咳……当年维新变法之后,我们皇家便多出了一个汉姓『清』,所以……」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意思便已经明了了。

「原来如此……那么清先生。」

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抬起头,望向了他的身后。

「您身后的这些人,想必就是……」

「啊,没有错。」

微微地侧过身,他开始介绍起了身后的人来。

「……梁启超,任公老先生。相信我应该不用多说些什么了吧?他从过去开始就一直都是我的老师。」

「久仰大名了。今日施予的援手,在下不胜感激。」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孙中山,逸仙老先生。维新党领袖,也是当今的内阁首辅。当时,康梁两位老先生都给了他很好的评价,谓之为『国家栋梁』。」

「不敢当,不敢当,当时孙某不过是革命党的无名小卒,能够被破格录用,已经是我的福分,两位先生实在是太抬举孙某了。」

谦虚地否认着,穿着黑西装的老者也对着这边笑了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而一旁的梁启超,则是为此而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革命党……那还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啊。这么想来,在老师去世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说的是另一大维新功臣,康有为吧。他并不是魔法使,所以并没有那样悠长的生命,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便已经与世长辞了。这样一提,在场的众人也都露出了一副怀念的表情。

「咳咳……过去的事情就先摆在一边吧。还有这边,谭嗣同,康广仁,杨深秀,林旭,刘光第,杨锐,合称『戊戌六君子』。早在当年,便作为康梁二位先生的左膀右臂活跃于政坛之上。现在,他们也都已经是两党的中坚,精神领袖一级的人物……虽说都是一群老傲娇就是了……」

「……注意你的言辞,皇帝陛下。」

其中的一个,一脸黑线地对着皇帝吐槽着,然后也同样打了个招呼。这位……应该就是六君子之首的谭嗣同了吧。

对于这一批人,月夜见也都一一行以见礼,也算是认识过了。重新转向了光复帝,却发现他的脸上带着相当遗憾的神情。

「……您的『月之贤者』们,都没有跟过来吗?」

「准确来说,来了一位。不过,应该并不是您所期待的那两人之一。」

「是这样吗……」

……本来,还想跟那两位也去聊一聊的……这么说着,他也收敛了遗憾,紧接着,又看向了他的身边。

「那么,这两位……」

「……是我的亲人。」

还没有等他说完,月之王便已经答了上去。两边手臂上的触感,也仿佛更加地紧密了。

「……」

亲人么……揣摩着他的话语,光复帝突然便笑了起来。

「哈哈……是呢!亲人啊!原来是这样!」

「……抱歉,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哈?不懂?怎么可能!」

光复帝露出了笑容,并非是豪爽,也非是高兴,而是……那种「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翅膀也是亲人,您是这样想的对吧?」

「……」

唰啦~

头上,一大片的黑线立刻便挂了起来。直至此刻,他才总算是真正地理解了,无奈地站出来吐槽的谭嗣同的心情。

看向了他的身后,只见六君子们都纷纷露出了一副沉重的表情,缓慢地对着他点了点头。而月夜见也同样回以了共鸣与同情的视线。就在这一刻,迷一样的友谊萌发了……咳咳……

「哎呀哎呀……毕竟您还是这个年纪的男性嘛,所以说也难免……」

回过头来,光复帝还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脸上猥琐的表情还是丝毫未变。

「……不过,您的翅膀倒也真是可爱呢,又软,又听话,还易于推……哪向我家的那位,那可真是……」

「……那可真是,怎样?」

一个女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到了这一句话之后,这位皇帝陛下的脸色居然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转向了身后……

「老,老婆……」

对着眼前那浑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人影,他战战兢兢地,这样说道了。

只不过……

「……可爱?听话?软?那意思也就是说,我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听话,一点都不软了?」

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威武的皇后娘娘步步紧逼着,直搞得他满头大汗,浑身发抖。

「不,不……那是……」

「……闭嘴!」

「……」

……妄图做出最后的抵抗,却还是被无情地打破了。一只纤细的手飞快地探了出来,狠狠地抓住了他的一边耳朵,扭动了起来。

「来,这边……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去谈谈人生好了……是吧,亲.爱.的?」

「呜……啊!!!!!任,任公老师!逸仙先生!各位爱卿!救救我啊!!!!!!!!!!」

「别害羞嘛~这一次,我们就好好地去聊一聊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当中,一国的皇帝,龙脉力量的持有者,就这样,被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女性给扯着耳朵,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一道惨痛的哀嚎声,长久地萦绕在了玉皇顶的上空……

「呃……你们的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特别啊……」

率先回过神来的月夜见,不由得嘴角抽搐地,看向了旁边。

「啊哈哈哈……还真是抱歉,皇帝陛下确实没有什么缺点,也就是稍微有点怕老婆……」

僵硬地笑着,孙中山打起了圆场。只不过那同样抽搐的嘴角,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暴露了些什么。

「嘛,嘛……怎么说呢,气管炎的皇帝陛下,这不是挺有人情味的吗?在中国国内,他的人望应该也是挺高的吧?」

月夜见也赶快地,顺着台阶就下了。不过,哪知他随意的一句话,居然获得了所有人感同身受般的一致赞同。

「啊,这倒是没错。」

梁启超捋着胡子,这样感叹道。

「如果,他是生在古代的话,那绝对会成为汉文帝、刘玄德那样的千古传颂的仁君的。不,哪怕是在现代,他也绝对会名载史册,成为『现代型』国君的典范。」

「……跟之前的秦始皇相比,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

一提到这个名字,场上居然在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几个人互相对视着,都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到头来,最后还是让他跑掉了么?」

犹豫了许久之后,有人才终于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基本上,可以说是肯定的了。」

月夜见有些遗憾地,这样说道。紧接着,便将视线投向了空中的某处。

夜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有出来,更别说是刚刚出镜过月亮了。然而,如果有眼力好的人,就可以发现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在这夜空当中的某一处,存在着与其它地方不同的,异样的黑色。

「要不然,我们肯定是不会看到这道『门扉』的。」

「……」

小小地沉默了一会,月夜见才接着说道。

「调查清楚了吗,这个异空间之门到底通向哪里?」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了,不过因为不能确认对面的环境,所以还没有派人进入。不过……」

「不需要再调查了。」

耳旁响起了突兀的声音。转过身,只见一位挺拔的道人正站在那里,狐狸般笑着看着他们。

「陆压道君……」

中国的各大要员,在看到了他之后,都纷纷慌忙地鞠躬行礼。看来,在中国的魔法界当中,他也是相当有名望的。

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须在意,陆压转过头来,半眯着的双眼直看向了月夜见。

「关于那个通道,我们天界已经找出它的终点了,所以说,这一点上,请不必担心。」

「那么,结果是?」

直截了当地询问,然而,对方却是打哑谜般,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嘛,情理之中的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内了。」

「……」

「这个东岳封禅之地,可是免不了与各类神话相关联。古书有云『泰山司死』,不论是道教神话,还是民间信仰,都会将这座山与『死亡』联系在一起。」

「这是因为,在这片空间的『背面』,残留着自『神代』流传下来的古遗迹以及古强者们。人们在无意之间,『观测』到了他们的痕迹,并将其以传说的形态流传下来,其名为……」

「……神代势力.『是非曲直亭』,『泰山府君』的地盘吗?」

「没有错。」

啪,打了一个响指,陆压的表情也稍微严肃了起来。

「如果您真的有去的打算的话,那么将要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司掌『死亡』,『审判』,『轮回』的一体二格之神『东岳大帝』.泰山府君了。」

「……那还真是,相当不划算啊。」

轻轻地感叹着,陆压也同样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了这一点。

「的确如此。一旦爆发冲突的话,他就可以获得主场作战的加成,有着众位阎魔与死神的倾力支援。这对于您来说,可是非常不利的。」

还有一点,他并没有说出来。在其他神明的领域当中,一切与他的『神格』相背逆的神秘力量,都会遭到无情的排斥与压制,不过这一点,月夜见也是心知肚明的。

对敌方有利,却对己方不利,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要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的。

月夜见也是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然而,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

「……只是,您所追寻的东西,也正好就在那里。所以……」

「……!」

……极端迅速地,便将头转了过来。漆黑的双眼当中,已经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你说……在是非曲直亭吗?」

颤抖着声音,这样询问着。

「是的,我是这样说的。」

「……」

陆压脸上,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笑容。可是在这之中,却多少带上了一丝老奸巨猾的气息。

「其实,这倒也不难理解不是吗?毕竟,『泰山司死』啊。」

……失误,重大的失误。

自己到底已经搜寻了多少年呢?至少,几乎是全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遗漏掉了最有可能的地方之一。

是非曲直亭,在人类的观念当中来看,应该是与所谓的「地狱」等价吧。收容死者的灵魂,对其生前的行迹做出公正的审判,然后令善人往生,令恶人遭受刑罚。这样的一个地方。自己居然……

拳头,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握紧了。手上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肉中。不过,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的他,恐怕是没有注意到吧,手臂上骤然缩紧的触感,与两位少女复杂的目光……

看着他以及他身旁人的反应,陆压不由得轻轻地笑出了声来。然后,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这样开口了。

「那么,您的选择是……」

「我会去的。」

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被他所打断。仿佛是觉得很重要一般,月之王抬起了头,眼中隐隐地透出了月色。

「……我会去的。」

语气,比起第一次的时候,要轻上了很多。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却都不由得感觉到心中一重,仿佛有一轮沉甸甸的月亮压在上面似的。

「喂——月夜见——」

夜色已深,时至午夜。会场周围的某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高山上奔走着。

「你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喂——!回话啊——」

身影灵活地穿行着,无论是再诡异的地形,在她的面前都仿如平地一般。

「呼……」

轻轻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身礼服的珠月,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真是的……都已经这么晚了,那个笨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吗?」

小声地抱怨着,不过脸上却并没有任何不情愿的痕迹。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才行……哼!」

轻轻地哼了一声,在险峻的山崖之上,少女又重新迈出了脚步。

……于是,这又是了个什么情况呢?

……数分钟之前……

「宵,宵酱!」

「……啊!铃仙酱!怎么样,找到月夜见大人了吗?」

「呜嗯……没有啦。那么那么,宵酱那边呢?」

「……跟你一样啦……真是的,明明宴会都已经散场了,月夜见大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

「……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了,月夜见大人居然还没有回来……再这样下去的话,月夜见大人一定会堕落的啦呜呜呜呜呜呜呜……」

「……咦?堕,堕落!?那,那个啊……月夜见大人只不过是暂时找不到了……」

「——找不到!?才不对啊铃仙酱!这是夜不归宿啊夜不归宿!」

「诶,诶……」

「……之前,我听姐姐说过,当一个男人开始夜不归宿的时候,那便已经是走向了堕落的第一步啊!人会夜不归宿的时候,往往是因为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会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喝酒,然后就会被那些不明不白的女人勾引上床……」

「宵,宵酱……」

「……那些女人会不知羞耻地骗走钱财,权力,一切都得手了以后又迅速地逃跑……之后……接着……再后来……直到最后,月夜见大人一定会被引诱成为只知道推倒女人的自走炮!」

「呜……我有点好奇那些被省略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所以说啊!为了让月夜见大人走上正轨,不再到处去沾花惹草,我们一定要赶快把他找出来才可以啊!」

「……总觉得,好像明白了你的真正目的……」

「……你们,到底在这里说些什么啊?」

「啊!出现了!萝莉贤者!」

「萝,萝莉……你倒还真敢说呢……」

「那……幼女贤者?」

「似乎……程度更加恶劣了……」

「啊哈哈……幼女贤者~幼女贤者~」

「…………#!」

「……啊!宵酱快看!幼女贤者的头上冒火了耶!」

「呜哇……真的是火啊……等!现在好像不是管这种事情的时候吧!月夜见大人……月夜见大人他还……」

「嗯?那家伙又怎么了?」

「呃……那是……」

「快,快点啊铃仙酱!再不快点,在不快点的话——月夜见大人就要被不三不四的女人给骗上床了啊!」

「啊?诶!?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两个家伙……不过……」

「……不三不四的女人?」

……

「所,所以说……为什么我要为了这种理由去找他啊……」

轻轻地捂着一边脸颊,她有些头痛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不就好像我……」

……喜欢他一样吗……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几乎是在瞬间,她的脸上便被红色所侵染了。

「什什什什什什么嘛!我,我只不过是有一点担心他会不会被骗了而已!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她认可一般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理由,然后又接着走了起来。

绕开了众多的怪石,又越过了险峻的山崖。终于,她的脚步,停在了高山上的某一处。

那是……

「……」

静静地耸立于山巅之上的凉亭,映射着只有半边的弓张之月,以及……

……一个人,安静地对着月亮饮酒的,月王少年。

是的,月亮。

夜幕格外的漆黑,群星都隐去了踪迹,反衬着月光的明亮与皎洁。作为新时代开端的象征,早在十六年前便已经落下的月亮,本是不应该再出现于这片空中的。然而,有一种情形,却是其中的例外。

……当掌控着月与群星的王者,命令它重新升起之时。

处于如此的一片景色之下,月之王的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尽的感觉。既非欣喜,亦非悲伤,有的只有恬静,纯粹的恬静。

「你……」

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可当他转过头来,露出那双倒映双月之瞳后,她却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后悔了起来。

「……哟。」

轻轻地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他平淡地打起了招呼。

「不来喝一杯吗?」

「……」

朱红的双瞳,紧紧地指向了他的眼睛。可月夜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回以那神秘而古老,仿佛来自月上的视线。

……许久之后,少女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地走到了他的对面,径自坐在了凉亭的长凳之上。

——

缓慢地抬起一只手,迷一样材质的杯子,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空余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旁的酒壶,宛如琥珀般澄澈的酒液,无声地流入空杯当中。与此同时,一股浓郁香味,瞬间便弥漫在了空气当中。

「试试吧。」

轻轻地,将那盛满了的酒杯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你应该还没有尝过吧,这是月之都两千年的酿造,八意老师最喜欢的安神酒。只有经历了无数时光的沉淀,才能够有这样的香气与口感,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珍品了。」

「……」

无言地,将酒杯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像月夜见那样,仰起头一饮而尽,而是轻轻地捧在双手之中,静静地盯着他的双眼。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啥?」

看着他那一脸懵住的表情,珠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要再装了。为什么,你要用月之主权把月亮叫出来?为了饮酒吗?」

冷笑着,她接着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你可不是那种无聊到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

空着的杯子,缓缓地放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扫着眼前的少女,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意外地敏锐呢,珠月。」

「『多谢夸奖』……我应该这么说吗?比起这个,你到底是在……」

双眉高高地挑起,她如是质问着。对此,月夜见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呐,珠月。」

静默地抬起头,年轻的月之王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应,而是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如果,曾经发生过某件让你非常后悔的事情,而现在,你却得到了一个能够补救的机会……这样,你又会怎么做呢?」

这种白痴的问题……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样的语言,差一点便脱口而出。不过,看着月夜见那悲伤而怀念的神色,少女却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是我的话,应该会去尽力补救的吧……我想。」

在心中揣摩了许久之后,她才有些谨慎地得出了这个答案。少女一面这样说着,一面还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他的表情,当注意到那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之时,她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嗯。与其因为没有做而后悔,还不如做了以后再来后悔……所以说,你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啊?」

有些用力地盯着他的双眼,少女仿佛是想要从那两轮圆月中看出些什么一般。只不过……

「……没什么……」

月之王,笑了。

「只不过是为了自己不再后悔而已。」

「等……你——!」

没有等她说完,月夜见便轻轻地抬起了右手。以仿佛能够击穿空间一般的力度,用力地下压。

随后……

……空间,便真的破碎了……

泰山的「里侧」,「是非曲直亭」的天空之中。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骤然席卷了整个空间。无论是等待转身的灵魂,导引死灵的死神,还是执行审判的阎魔,在这一瞬间,都不由得将视线投在了天空之上。

在那里,永远昏黄的天空上,一道惊人的豁口,正大喇喇地排布在那里,给人以一种无限惊悚的感觉。面对着这样超常识的一幕,他们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听到了紧接而来的一个巨大声音。

「嗨嗨——是非曲直亭的各位,请看这边——」

「接下来,大家将会欣赏到由我月夜见所带来的魔幻现实主义表演。我姑且将它称为——」

「——『月王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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