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这些英雄,当我还相信这个城市里还有英雄的时候。
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瘦高的男生像只慵懒的家猫一样,以一个很舒适窝在沙发里,指缝里夹着一张小卡片,朝站在窗边的另外一个男生晃着。
现在也有,只是你不肯相信他们是英雄罢了。
光线穿过这个房间用来通风的唯一小小窗口,洒在了窗台下那张完美的侧脸上。那个微笑和这稀罕的阳光一样灿烂,却会令某些习惯了阴暗的人感到不爽。
木易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黑暗的天空下着不遑多让的黑色雪花,在这个工业污染异常严重的星城,木易言快步地走在墙壁因为两旁人家做饭的油烟,而被熏得焦黑的小巷里。
才买了没几天的二手自行车又被偷了,下晚自习他的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没有钱搭出租车,只能迈动刚从教室出来、还没有因为受冻而失去灵活的双腿,尽可能快地往自己的住处走。
这个四通八达、却连路灯都没有几盏的聚落,是整个星城最混乱的地方之一,然而,这也是通往他住处最快的路径。
在这种天气下,自己没有选择不是么?木易言停了下来,推了推冻得硬邦邦的眼镜,在空中吐出在这黑暗中格外明显的白气。脚趾一缩,将袜子里的冰水挤出来一点,打了个寒战的他在这种天气特有的难受感驱使下,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偶尔有几个明显就是小混混的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木易言心里有些害怕,而等他们走过之后,却又坦然了起来。自己身上连张纸币都没有,他们找自己麻烦有什么用?无非就是被打上两拳得了,他擤了擤鼻涕,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复习资料,可能这群家伙下手还没有刘姐拿皮带抽得痛呢。
“啊!”
本来只有他喘粗气和踩在雪上发出闷响的安静小巷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女生的惊叫。仅仅发出了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木易言低下头,加紧了脚步,他很清晰地听到了在惊叫后,被人捂住了嘴巴的嘟囔声。
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这种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没有能力去帮忙,警察也不会这么快到这个地方来,而且,女孩子这么晚,跑到这个地方来,完全就是活该。心里七上八下的木易言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脚下却不听使唤地加速了起来,最后干脆大步地跑了起来。
然后,他正好撞见了一群混混正围着一个女孩子,正在七手八脚地在她身上撕扯。在闪烁的黄色路灯光下,她脖子下方露出的那块白皙肌肤奇异地诱人。
女生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路过者,立刻竭尽全力地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求求你!救救我!救我!”
于是这些混混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看着一脸惊恐,正想退到巷子里去的木易言。
站在最外层的一个比木易言还要高一头的男人,走路的时候靴子带起了一大片雪水,气势汹汹地向他走了过来:“看什么看!眼镜仔!快点滚!”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木易言脚下一个打滑,一个屁股蹲坐倒在地上。不过他反应很快,跟上了振动模式一样的颤抖双手丝毫没有影响到捡起落在地上书籍的速度,他根本不敢再多看那个再次被粗暴地捂上嘴的女生一眼,就飞也似地跑开了。
高大男子轻蔑地哼了哼,朝地上的黑色雪块吐了口痰,回到了那群混混旁边,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好了没有!谁先来,明天晚上喝酒就谁买单!这总可以吧!”
“没有问题!”
“嘿,怎么还抢着买单的!这小妞的头炮是我的!”
在吵吵嚷嚷、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混混中间有个人大喊了一声:“安静下!别吵了!再争裆都要撑破了!”
讲到这群人心里了,于是他们停止了争吵。
而不幸的是,在这安静的氛围里,他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在巷子口的公用电话,跟警察报警的木易言说话的声音。
于是,没过半分钟,被一群人包围了的他鼻青脸肿地坐在了衣衫不整的女生边上,边咯血,边大喘着气。
早知道,就应该走远点再打电话好了。悔恨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留下,木易言非常后悔自己的脑残行为,主要是这里的巷子太乱了,不看那个路灯下的路牌,他根本没法跟警察讲清楚这事儿发生在什么地方。
女生的脸上因为他这么没用,露出了一瞬间的嘲讽,然后便是满满的绝望。或者,不救她也好了。木易言又挨了一脚,他一边大声地讨饶,一边痛苦地想到,反正结果也是如此,只是还把自己搭进来了而已。
“怎么办?”那个大个子看着蜷缩在一团,鼻孔都流着血的木易言,对领头的一个黄头发、打着好几个耳钉的男生皱了皱眉头:“要不就这么算了,这小子该受到教训了吧,到时候打出什么大事儿来可不好。”
黄头发男生对着木易言的脸上又是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上,惬意地听着他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发出的低沉呼声。“给他留个教训,把他的手指掰断三根吧,让他记住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别去路边打那三个数字的电话了。”
暗红色的血液留在雪上,雪还是一样的漆黑。木易言半张脸埋在雪里面,露在外面那只肿掉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已经那张踩得已经看不到任何白色的纸:哈啊,一切都完了,在学校外,自己果然只是个小丑罢了。
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因为收到伤害而发抖的他恐惧而绝望,躺在原地等待着从手上传来的脆响和钻心疼痛,最后到来的却是一声短促的哀嚎。
为什么发出这种声音…是自己已经痛的失去知觉了吗,还是他这家伙不小心多折了几根手指…木易言已经快昏迷了,不过冻僵了的手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还是告诉了他,他的痛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什么啊…路灯突然变得这么亮,好刺眼。木易言正准备举起手来遮住这奇怪的光芒之时,一个不属于刚才这些殴打他的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哎呀,你被打得很惨啊,这小子。”
一只手强行撑开他还在淌着血的鼻孔,往里面喷了点什么试剂,木易言本来已经涣散的精神瞬间变得亢奋。他惊疑地看着身上正在迅速愈合、恢复的伤口和青紫,然后抬头,看着这个收敛了一点,发出柔和光芒的奇怪男人。
脸上带着红色的面罩,身上穿着红色的紧身皮衣——整个人被红色笼罩着,甚至连他的眼睛里,都冒着红色的闪闪光芒。
其他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躺在这个神秘人脚边的同伴,他们只知道刚才红光一闪,这个他们之中最健壮的家伙,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了,与此同时,这个奇怪的人同时也出现了。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男人小心地出声:“你,你是谁?别,别玩把戏了,我们这里人多。”
他的同伴们心有灵犀地掏出了小刀,一时间,十几把小刀对准了这个像是荧光灯柱一样的怪人。
红衣男子眯了眯眼睛,将头转向他们,眼里的红光变得格外刺眼:“玩把戏?那就给你们看看…真正的把戏。”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这些混混纷纷惊叫了起来,扔掉了手里的小刀——这些闪着寒光的金属制品像风中的蜡烛一样,猛烈而绝望地燃烧起来,很快地化成了地上的铁水。
木易言挣扎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因为那光芒而好转,所以他只能靠着墙,和混混们一样瞠目结舌地静静欣赏着这完全不能用科学原理解释的现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衣男子自信地轻笑一声:“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你们刚才是决定把这位小兄弟的手指这段两根是吧…”他伸出两个指头:“你们每个人把自己的指头敲断两个,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怎么样?”
他回头问恢复了一点力气、想趁乱逃跑的男生,木易言不得不站在了原地,惊恐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想看这个人炫技,也不想看着混混们自残,但是人家这么问,就明显没有让他离开的打算,他还能做什么?
人家不让他一起折手指取乐就算好的了。
“可恶!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个小杂毛!”那个领头的黄毛吼了一声,自己却往后面退了一步。
其他的人倒都是混不吝的,谁怕谁?也都嚷嚷着脏话,朝红衣男冲了过来。
尽管形势看上去非常不利,木易言却总觉得这个奇怪的男人能够轻松应对——事实也是如此。
被红色包裹着的男人站在这片黑色的雪、黑色的墙,以及黑压压的人堆中心,不慌不忙地将双手合在一起,然后——划亮了一根火柴。
随着他的一声轻叹,以火柴为正中心,产生的巨大火焰龙卷将这里的一切黑暗,瞬间全部削切、燃烧殆尽。
火光将木易言的视线完全蒙蔽,等到耀眼的红光褪去之时,黑色的雪化光了,黑色的墙被挂掉了外面的肮脏,露出了内里的殷红,而那些混混,就像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全都在火焰中消失了。
红衣男人嘴角扬起了一个很帅气的弧度,将跟火焰同时熄灭的火柴轻轻地弹了出去。火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美好的弧线,落在了黄毛的脚边。
“你,你把他们都…?”黄毛艰难地抬起了手,手指指向叉腰而立的红衣怪物。
木易言胆战心惊地听着这个人轻松地说出来了恐怖的事实:“喏,他们都烧化了,没准你现在正在吸他们的骨灰呢。”
不只是黄毛,木易言此刻也有种极度恶心的感受。要不是怕这个家伙干出什么来,他真的想痛痛快快地在墙边吐一场。此刻,他只能用手用力地抓着书本,来克制自己想要喊出声的恐惧感。
黄毛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红衣男子发出了一声嘲弄的嗤笑声,转过身来,又把身上的刺眼红光减弱了,看着靠着墙发抖的木易言:“你没事吧?”
“没,没事了。”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那行,你快回家吧。”
木易言迟疑地点了点头:“那,那好,谢谢。”见他没有动静,拔腿就跑,不过跑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试图拉着还瘫软在地上的女孩子一起走。
“呵,你还真是个又礼貌又好心的好学生。”红衣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拿起了女生的手腕,把上面的伤痕给他看:“不过太过热心了也不是什么好处,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她平时一直在给自己注射某种东西来满足自己欲望呢——你今天晚上完全是为了一个不应该帮的人出头。”
木易言沮丧地把还在昏迷的女生放下:“是吗…不过,他们想对她下手,还是做的错事,不是吗?”
红衣男子叹了口气:“你真是个超级好的好人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易言。”虽然这个人对自己很和善,木易言却还是不能掩藏自己的恐惧,小心地看着这个人闪着红光的眼睛:“可,可以告诉…”
红衣男子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小纸片,然后将木易言插在书上的笔拿了过来,写了几个字之后,将纸和笔都交给了他:“喏,这就算我们认识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准哪天,这东西能卖出不少钱呢,好好收好吧。”
红光一闪,这个男人便不见了。
木易言擦了擦被闪得有点瞎的眼睛,确定这个人不在了之后,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被吓晕了的女生拉了起来,拖到了巷子外面的商店门外,让老板帮忙照顾一下之后,赶紧跑回了自己租住的老房子。
稍微冷静了一点之后,他拿出了那张小纸片,戴上了原来换下、作为备用的眼镜,在台灯下仔细地查看。
那张纸片上的字迹非常工整,下面的签名也异常清晰:“红猎食者。”
袁弘朗抿嘴浅笑:“诶,原来你原来还是那么热心的人啊?”
木易言打了个大哈欠:“非要说的话,这都是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啊。”
“然后呢。”袁弘朗点了根烟,坐在窗台下面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我也没见你因为红猎食者的签名现在变得很有钱啊。”
木易言没好气地将卡片飞向了他,袁弘朗很帅气地用两只手指接住:“你觉得签了个这玩意,怎么卖得出去?”
帅气的青年瞥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用力地敲着身后的墙。郁闷的木易言躺在沙发上,隔了这么远,稍微斜斜眼角,视力很差的他在这黑暗中,虽然看不见那几个字,熟悉的轮廓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吧。
每次一看到那四个字,那个怪人讽刺的笑声便在自己的耳畔浮现。
你个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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