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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阴森的小小角落里,我睹见了一个高俊的青年先变成了鸟,后变成了蚯蚓。

多年以后,某条蚯蚓向我诉起了这么个故事:

那晚风雨大作,雷电阵阵。菩提树上的一个鸟巢不幸地被大自然所摧毁。一巢鸟婴自三四米的高处跌堕在地。

一位夜半自音乐会归家的办公室女性刚好经过此地,奔到那棵菩提树旁边的一个名为“鸟栖亭”的亭宇内躲雨。那个女性二十来岁,穿着白色衬衣、紫色九分裤、白框凉鞋,撑着把刻有菡萏的粉色小伞,不戴眼镜,拥有不能说白也不能说黑的脸颊和皓丽的眼眸,头发稍稍过肩,右肩上有一个淡黄的手袋,不遮眉毛的刘海用黑色发夹往左边夹去使她露出了白皙的秀额。她就是这么个女子,不至于妖娆又令人怦然心动。

雨点稍稍收敛,大风悄变微风。女子离去之时路过了菩提树下,伤怀地发现地上躺着的一小群奄奄一息的可怜雏鸟。怜悯之心使她慢慢地俯下身子去轻触灵魂早已飘至天国的鸟躯。令她心头一悦的是,其中一只生命力较为顽强的雏鸟仍然能勉强地抖动身体。她想,若不及时安置好它的话,它可能会像其它伙伴一样死去。于是她将其放在手心,带回了家。

很庆幸,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雏鸟最终恢复了生机直至能够飞翔。

她在窗前将它放飞;它停留在了窗上,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眸子不忍别去。她握着它的身躯轻轻地往窗外抛去;它在空中翔了半阵又停留在了窗沿。她又重复了同样的动作,随后将窗户关上;它在窗外盘旋了一会,接着确实离去了。她在想:我不能供养你一辈子,你总得要过上自力更生的日子。

它欲报答她,却无能为力;它想言谢她,但不能言语。

后来,它遇到了一个面若梨花,眸如泉水,态似仙子的女孩。那是个能与它交谈的女孩。

它伏在了她的手背,细细地聆听着她的话语:“我能帮你实现愿望。我能把你变成人形,这样你就可以言谢她了。但有个代价,变成人形的那天黑夜降临之际,你就会化为蚯蚓。”它没多想,马上答应了。

第二天黄昏,它果然化为了人形,出现在了她救它的那棵菩提树旁边的那个亭宇中。它坚信她会出现,它认为她肯定会出现。若她不出现,它就会把手上的红色玫瑰花以及一张纸条送到她的家门前;这样,它化为了蚯蚓也无悔。纸条上写着:愿你还记得某棵菩提树下你所救的那只雏鸟;在此,我替它衷心地向你说一声:谢谢!!

最终,她仍是没来。于是,它擦着泪把玫瑰花和纸条放到了她的家门前。

天黑之际,没人看到,在某个阴森的小小角落里,有个高俊的青年先变成了鸟,后变成了蚯蚓。

我想,也没人知道,就在那天晚上,它放在她家门前的纸条吹进了附近的河里,无声无息地流得老远,老远,老远;终而,它沉没了,彻底地,彻底地,彻底地,沉没了。

那朵玫瑰花,也在当夜,被她进门时踩了一脚,粉碎了;她将其信手地扔进了垃圾桶;随即,垃圾车来了,将垃圾桶内的一切,什么都不剩,搬走了。

它化为蚯蚓的那晚也是风雨大作,雷电阵阵。菩提树上的一个鸟巢又是不幸地被大自然所摧毁。一巢鸟婴又是自三四米的高处跌堕在地。但是,鸟婴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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