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绿茵之地,流离在战乱之所。
我的母亲为了纪念曾经映入她眼帘的欣欣绿色,将我的名字叫做“森”。
年幼的我攥紧母亲的兽皮袍,费力的跟上部落迁徙的脚步。
土地的灼热顺着脚底板蹿到脊梁上,在胸腔滞闷不去,头上的汗水滴到土壤里渗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终于,我们看到一泡湖泽,母亲欣喜的抱起我和我说:“有水的地方就有绿色,就会有希望。”
可惜那泡湖泽属于一个更强大的部落,他们杀掉了我们部落的男人和老人,留下了女人和孩子。
母亲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却掩盖不住指缝间的红色刺入视线。
不久后母亲的腹部孕育着新的生命,我则常去采些小花回来哄她开心。
但她只是忧愁,“神灵抛弃了我们,神灵也抛弃了这片土地。”
母亲如是说。
恶劣的气候与难耐的饥饿感滋生出战乱。
笼盖在大陆上的生存阴霾,伴随着不再有溪流奔腾,不再有树木生长,席卷了所有部落,灾难正迫使人们举起屠刀。
“想活下去,哪怕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
人们这样想着。
我躲在山洞里听着兵器的声音,听着头颅砸向地面的声音,在瑟瑟发抖中环抱住母亲,我的耳朵贴在她胀大的肚皮上,在另一个心跳声中反复祈祷胜利。
如果胜利,我们就还能继续活着。
不断萎缩的湖泽既是生存的希望也是灾难的恶果,一次又一次地,部落间围绕着它展开战斗。
终于,有一天更残暴的部落统治了我们,母亲抱着两岁的弟弟,我们一起跪在绳结的圈子内等待着判决。
掠夺者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方,为了生存一路战斗到此。
他们的眼睛像是野兽的眼睛,他们的颧骨高高突出显得那么刻薄而冷冽。
领头的几个战士在激烈的争吵着,母亲悄悄的告诉我,他们在讨论:是否应该让这些不属于他们部落的孩子活下来?
我惊讶的望着母亲,母亲说我的父亲,我真正的父亲曾经教过她这样的语言。
掠夺者的部落最后还是决定将孩子杀死。
我脖子上的绳结被勒紧,我想原来长大比死亡来得还要慢。
在窒息的昏黑中有水珠滴在我干裂的唇上。
是我哭了吗?
侵略者惊吓的松开我,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我喘着粗气,骤量的视线里我看到了透着阳光非常耀眼的蓝色。
那一刻,我想相信,原来世界是有神明的。
我活下来了。
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某种奇迹发生在我身上,我发现自己可以在情绪激动或者疼痛难忍的时召唤出水流。
我惊喜若狂,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活动的,只要我活着就存在的水源。
我抚摸着手臂上的疤痕,穿着舒适的袍子,看着母亲领着咿呀学语的弟弟在地上转圈圈。
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也许,没过几年那泡湖泽就会干涸,但是死亡会离我们远去。
因为他们说‘我是被神眷顾的人啊。’
五年后,湖泽彻底干涸,而我学会了站在高高的架台上佯装下雨的祭祀。
看到台下手舞足蹈的人,我会抽空去想:既然神明已经厌弃了这里,为什么还会留下“我们”?
没错,是我们。
五年内我逐渐听闻其他部落也有人唤醒了神迹,有的人能呼唤出一道闪电,有的人能让种子发芽,有的人则能用泥土搭成堡垒。
母亲替我编着发和说我不必感到焦虑,不会有人取代我的地位。
我强扯出笑容,掩盖内心的惶恐。
我在夜晚尖叫着吓醒,手臂上和身上遍布的伤疤再也无法让我感到安心,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只有我自己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变出水这件事对我来说将不再“容易”了。
我感受到某种东西在离我远处,或者被封印在深处,我歇斯底里,刁难着部落里的人们,不断提出苛刻的要求来降低施展神迹的次数。
焦虑与恐惧每日折磨着我,母亲也在隐隐斥责我的无理,厌恶我的贪婪。
幸好,还有莱西愿意听我倾诉。
莱西是部落族长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也是我未来的丈夫。
当两年前我不得不选择一个族长的儿子结合来证明我对部落的忠诚,我选择了莱西。
因为莱西他是个哑巴,他会守住我的秘密。
当然,我也许有那么一点,只有那么一点点,还不如一个栗子大的一点点喜欢他。
莱西很安静,他不崇尚武力,也不像他的兄弟们一样为了部落的未来领导人互相谋害,他会听我唱歌谣,会在我大发脾气时轻轻扯住我的袖子,也会在我发烧时昼夜握住我的手,还会跑遍部落为我找来一朵小花放在我的手心里。
可莱西不能抚平我全部的焦虑,我谨慎的编出谎话,告诉部落里的人我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神明说:他在部落里感受不到崇敬,他决定减少部落的水。
而我悲泣着自己的无力,不能让神明改变心意。
不过是最平常的一个早上,我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的身体里面空了。
我仰躺在床上,泪流满面,然后强迫自己想办法将母亲和弟弟送走。
夜晚,我叫来了部落中所有有地位的人,我哀悯的说:“神明想我行走四方,将他的仁慈告诉所有人,但为了部落我不能离开,所以我需要我的血脉至亲代替我去传达神明的旨意。”
母亲听完不解的看着我,我心虚的躲避她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外面是多么危险。
母亲的眼中满是指责:你已经任性乖戾到不在意亲人的死活了吗?
而我,只能冰冷,残忍。
部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供水了,他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母亲无谓的挣扎根本没有用,我们大吵了一架,她最后哭着乞求我:“看在弟弟还没有长大的份上,让他留在部落里吧。”
我酝酿的恶毒话还没有吐出来,小小的手掌就包住了我的手指,他说:“姐姐,我会好好干的,一定完成任务。”
“滚。”
我咬着唇跑了出去,强忍着泪。
母亲和弟弟走后,我一直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久,我穿着蓝色的袍子任由人们把我按倒在地。
族长说神迹在哪?水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神明说放弃我就放弃了。
就如同我不知道神迹为何而来一样,我又怎么去知道它为何消失呢?
但我仍感谢,他带给了我许多鲜活的日子。
我闭上眼,听到一个本该陌生却熟悉的声音,一个人走过来卷起了我的袖子,掀开我的袍子,扭曲的伤疤便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呵。
我听着莱西口齿清晰的向族长讲述我是如何割伤自己施展神迹的,竟有种果然如此的心灰意冷。
不论接下来他们如何折磨我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神迹不再出现。
我的十指因为指甲拔光而流满鲜血,蓝色的袍子也染出了一块又一块的暗红。
莱西走到我的身边,和我说:“对不起,但是为了部落,我必须这么做。”
我瞪大双眼,看着我的弟弟和母亲被刀逼着跪在地面上。
“你们?!”
我嘶吼着。
“住手啊。”
我愤怒的颤抖着。
我听不清莱西说神迹如何出现的论述,我只看到有人举起刀砍下了我母亲的头颅。
部落里的人他们不欢喜,不悲哀,只是等着我,等着他们的水。
“没有用的。”
原来我什么也阻止不了。
就如同我阻止不了迁徙部落的灭亡,阻止不了母亲不情愿的孕育生命,也阻止不了死亡再一次降临。
“我—要—杀了你们。”
稚嫩的声音带在吼结出了红色的冰花贯穿了凶徒的胸腔。
我看着弟弟手中的红色冰锥,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
“森。”
“姐姐。”
他在呼喊我,他在挣扎着活下来,他握着冰锥被部落的人们一层层的围在里面,人们热烈的讨论着他是不是也能变出水来。
那不是水,那母亲的血液凝结而成的武器,是她给弟弟的最后庇护。
怒火终于侵蚀了我。
你们怎么敢想着像利用我一样的利用他?
不该愤怒吗?
不该挣扎吗?
不该保护我所爱的人吗?
这糟糕的世界凭什么就这么进行下去?
捆绑在柱子上的我不顾一切的挣脱,我要到他的身边去。
于是,我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蓝色。
天空中下起了雪花,白色即将终结这个部落。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从背后抱着斯蓝,轻轻的说。
“放心,再也没有伤害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冰雪雕塑。
斯兰仰头看着我“嗯,但是妈妈她?”
“我们会埋葬她,她会在长眠中遇到那个让她手心长出花蕾的男孩。”
没有死亡再能靠近,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冰雪圣城】。
400年后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做着一场冗长的梦,静谧蓝色的光芒围绕在她的左右。
在梦里,她跟着母亲作为俘虏在干裂的土地上蹒跚行走,那是与女孩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烈日炙烤大地,河水不在流淌,风的精灵久不来访,目之所及皆是焦土和尸体,野蛮与掠夺充斥着这片土地。
“被神所遗弃的大陆,谁来拯救我们?”
小小的蓝色光芒在女孩的指尖流淌,她的母亲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象征着有一天会出现的郁郁葱葱的代表生命的绿色:森。
附注:
【冰雪圣城】:森的初始原灵,只有与同元素系统内的另一人意识共鸣才能使用的原灵术式,功能是冰冻区域内原灵低于自己的一切敌人。属于区域性原灵术法,拥有大范围杀伤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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