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租住在T字路的街角,二楼,临着主干道,斜对门恰好是隐城最好的初中。靠着好学校自然是很好的地皮,可夜里总轰隆隆地过着卡车,时间久了,价格便降了下来。车辆拖拽的尾音他早已听惯,并非因为车的老旧,而是路的不平,那噪音是必然的。这条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让他不得不感叹城市的勤俭节约。
夜,屋里的灯闭着,楼下精品店的灯光从窗户洒了进来,每有货车呼啸而过,室内便光影舞动,尾音缭绕。王哲只睡在这里,几乎用不到什么东西,大大的卧室显得空荡荡的,朴实的衣柜,杂乱的课桌,桌上的小物件自开学起便不断增殖,待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桌上那点空间占满后,他索不用了,懒人也有懒人的好处。一旁矮床上只有枕头和薄毯随意丢放,凉席被直接铺在地板上。
此时他光着膀子,摆成大字躺凉席上,而空气是燥的。温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破旧的风扇呼呼吹着。他很喜欢这种惬意的感觉,仗着年轻便不爱惜身体,以往早被老妈唠叨了,可现在他“自由自在”。
硬币在哲耳边轻轻旋转,不断摩擦着光滑的地板。嘤嘤、嘤嘤嘤……声音不曾增强,亦不曾减弱,一直存在于那里,由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是他们第二次发生冲突了,意外的,他心里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怒气。
午日的行动毫无意义,可碧却说那西装男子是完全超出规格的。并非通过非人的努力而被冠以天才之名,而是从人群中升华为人王的真正天才,一个是量的积累,一个是质的改变。她让王哲跑去抱大腿,或许就能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机不可失,收益的可能远大于危险。
毫无道理的判断,王哲却隐隐觉得她是对的,只是冲突依旧。
昏暗的光影轻轻闪烁,硬币在一旁嘤嘤伴揍,微风、凉席,宁静、恬适……而沉默,持续已久。
“我说啊!”他终于翻了个身,面向小碧,“又是我想怎样,应该怎样怎样……就当你是对的吧!可你把怂恿当做理所当然,却不曾要求过任何事。就像……就像傲慢的骗子。不,我是说……你自己是想干什么的,不要总拿我来说事。”
“你在害怕未知的东西?你想了解我?你知道很多问题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又怎能和你解释?或许我并没有目的呢?”
没有目的,那怎么可能呢?他觉得她这么说是因为不信任自己。可信任依托于行为,而不靠言语;信任是双向的关系,而无分先后。发展至此,哲确已无话可说,唯有去相信而已。
按照碧的说法,她以前是闹过革命、打过部落战争的。可在他看来,那点人数和规模,不过是两个村子打群假打起眼了,然后抄家伙火拼的程度,也算不得太过伤天害理。结果她莫名其妙被灭了不说,还阴差阳错地拿去给别的部落首领陪葬。悠悠万载,她好不容易重见了天日,这花花绿绿的大世界还没来得及见识,只是激动的说句话而已,吓得那那盗墓贼疑神疑鬼地将她扔进下水道。他觉得小碧的神生确实够惨的,好在后来滚进淮河,被挖河沙的人淘了出来,几经辗转,又遇到了自己。
他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待她不薄啊!虽然不给吃给穿的……可她怎么就,怎么就不相信自己呢?王哲本以为自己能大度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料这般越想越气,最后翻身而起,怒道:“去你的没有目的,没有目的死掉算了,不,你闭嘴算了,说个屁话!”
“你当我爱说话似的。”她委屈道,“我本应是具有狂暴、神秘、不死三种属性的恐惧终形,可这世人却说,不允许完美,否则便不允许存在,简直像诅咒一样,因此我只是不被允许沉默而已。”
“你、我……”他翻了翻白眼,随后倒头装睡。
“喂!”她操得一口天真烂漫好童音,“啊~喂!你若是气不过,可以当我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美少女啦!”毕竟那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而从无处而来,又能让他信服的道理,似乎只有这个了。
他熊熊燃烧的死宅之魂哪里允许她糟蹋美少女这三个字,哼!她充其量是神兽,雌的,毫无萌点……运起啊Q的精神胜利法,他扭了扭身子,全然当做是自己赢了这个论题,心中满是得意,继续装睡装死。
按照碧自己的说法,她可是被古人当成活祖宗供着的。他起先半信半疑地,还是好奇心占了大半。这硬币都能开口说了,满天神佛还会远吗?一时间盘古伏羲、佛祖玉帝,都向她都问了个遍。
可碧一问三不知,只说那或许是后来才应道而生的,又或许压根没有过,被后人凭空杜撰了出来。
他平时里看书便是设定党,且最喜洪荒流,听到这些,哪里肯善罢甘休。
“盘古开天辟地懂?女娲补天造人懂?怎可能还没你那些阿猫阿狗来的早?”
他说得兴起,可碧当时就怒了,嘴上却耐心和他解释:“你怎么绕不过来呢?假如现在一本小说主角是你,几百年后又有一本小说主角是你爸,你说先有的谁?”
“废话!”他一时嘴快,“当然是现有的我后有的我爸爸!”然后、然后就不可能再有然后了。
在王哲看来,他与小碧有着那么几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他那神乎其技的精神胜利法,便是在语言暴力的压迫下,自我进化的产物。
就算论不过她,他也不想从小碧那里偏听偏信,何况她也对自己的存在极其缺乏自知自觉。可渐渐的,他将调查小碧的事从心头放下,暮然发现,原以为自己在意的事,其实没什么;原以为毫不在意的事情,总挥之去。到最后,他连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了,可懒人也有懒人的好处,想不通的事,他索性不去想了。
……
这夏季的躁意似乎消了,可天还是那个天。大概像是城市气氛之类的东西,它缘何而起,王哲隐约知道,但又为何突兀的消失,他便没有头绪了。
上个月,一辆运狗车通过城南,一车土狗三百来只,是运到大城市屠宰然后供给餐馆和加工厂的。一群爱狗人士先在网上约好,然后聚在一起,以人身挡住运狗车,要求释放车里的狗狗。眼看要被耽误了运送时间,车主和志愿者起了冲突,又不少志愿者趁乱撬开狗笼,放跑了部分菜狗,好在警察及时赶到,进行了调停,跑出去的狗也都抓了回去。
事情发生时,王哲还嘿嘿地爬到阳台去看热闹,随后又和同学热议了好久。大约从那时起,一股躁意在城市里弥漫开来,时至今日,事件从视线里渐渐淡出,那股燥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烦躁的只是自己而已,他想,毕竟心情不好时,看什么都会觉烦的。
……
轻容写意的校园生活,王哲近来心情很好,没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大理想,那便学习吧!这总归是好事。每每气定神闲的看着书儿,或大喊一声——我要好好学习!一旁的人儿都似听到了本世纪最冷的笑话般,只是呵呵笑着,又惹得他浮想联翩。
短暂的欢愉之后,王哲也迎来了小小的不愉。大概是喜闻乐见的考前焦虑症,张瑜最近状态不好,听课时不时的愣神,又或抱着一个题目死啃,半天琢磨不出什么动静来。平日里坑惯队友的王哲也分得出轻重,热心凑上去,拿出万二分的尽头仔细讲解,看得雪艾唏嘘不已。
翌日,张瑜的状况似乎又严重了,头撑在桌上昏昏欲睡,最后便真的睡了过去。
“该不会家里出了什么事吧!”王哲刚说完,便呸呸呸地拍着自己的乌鸦嘴。
可张瑜睡意朦胧地挪动脑袋,深深的抓痕从衣领处露出,他便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对了。
“一定是有人欺负张瑜哥!”雪艾义愤填膺,举了举那粉嫩的小拳头,“也就张瑜哥老实不说,让我知道他是谁,哼~哼!”
王哲调笑两句,心里却是郁闷的。他想真正地帮助张瑜,并非拍拍他的肩膀,说两句关心的话,又或者热心地讲些题目。作为同学与朋友做到这种程度,决不会在谁那里得到“不过如此”的评价,但也正因如此,他愈发地郁闷了。
王哲被以学生、孩子的标准评判着,又以大人的标准评判着自己。想要长大,想要成熟,似乎是每个小孩的想法,又似乎是小孩子的象征了。王哲将这种想法藏在心里,目的不言而喻,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却反又证明自身的不成熟了。他摇头捶脑,怎么也钻不出这个怪圈,倒是姜伟在一旁评上一句——不作不死。
张瑜的阴郁未见好转,而王哲意图作死的状态也一直持续着,长久的郁闷之中,曾让王哲沾沾自喜的小本事变得毫无用处,一股无力之感,也渐渐浮现。很快的,整个城市随之沉浸在了更大的阴郁之下。
有人死了,意外死亡,但也很有可能是凶杀。死人似乎是与隐城无缘的东西,偶有老人死去,也是说安息或者走了。
尸体在堆满垃圾的小巷中找到,早已溃烂不堪,腹部甚至被野狗一掏而空。有人绘声绘色的说着,王哲总觉得一阵恶心,远远避开,因此只知道个大概。尸体难以判定致命伤,或许是弃尸后被野狗吃的,又或许是直接被野狗咬死的,真相无关紧要,同样的倒人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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