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们眼前的是一艘白色的拖网渔船。
因为长时间被海水侵蚀，船身有些发黄，部分接口处还有锈斑。
目测船的长度约为25米，型宽约5米。在同类型的小型渔船中，这艘船的体量也非常大。
这就是之前所说的幽灵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在船底可以看到大片的藤壶附着船底，看样子这艘船在海上漂流了相当长的时间。
这些只是站在岸边观察得出的结果。
虽然之前有过报道，但还没有人到船上查看。
带我们来这里的大叔并没有介入的打算，他还坐在车上，应该是等我们调查完后送我们回去。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一旁的黎影向我问道。
“没有。”
“我是让你用犬科动物的鼻子闻。”
“这么谨慎的吗？”
“如果那个怪物还在船上，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由地警觉起来，刚才确实有些松懈了。
鼻子的变化完成后，涌入鼻腔的是一种鱼类腐败的味道。
只是闻了一下我就捂住鼻子，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实在受不了。
胃里一阵翻滚，再闻一下我估计就要吐出来了。
“怎么了？”
“你没闻到吗？”
“什么都没有。”
“是腐臭味！我实在受不了了，要解除变化了。”
变回正常鼻子的我深吸一口气。
刚才的气味实在太恐怖了，不知道犬科动物有这么灵敏的鼻子是福是祸。
“有腐烂的味道……是从船上散发出来的吗？”
“应该没错。”
“我先到船上，确认没有危险后你再上船。”
黎影说完直接跃上渔船的甲板。
为什么要用‘跃’？那是因为她在离船数米远的地方跳上去的。
她在起跳前并没有特别大的幅度，而且她的动作轻柔，那完全不是依赖腿部肌肉完成的动作。
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在岸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那个怪物就在船上，我就必须用破坏力最强的变化将其击杀，当然我也不会平安无事……
“黄焱，上船吧！”
在船上巡视了一圈的黎影走到船尾的位置，她正在戒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凭借变化的能力强化了腿部肌肉，虽然不如黎影的动作优雅，但我还是成功上船了。
这里的视线意外的开阔，就连驾驶室内的状况在外面也能看见。
此时我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刚才差点熏死我的腐臭味。
那股味道是从甲板上的舱口盖散发出的，那里是用来存放捕获到的鱼。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先去驾驶室看一下，你作为我的护卫随时准备战斗。”
“这也太谨慎了吧！明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黎影对我的话选择了无视，她直接进入驾驶室，我只能跟在她身后。
在驾驶室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英文杂志，两个杯子中还有一个杯子里面全是咖啡渍，盘子里面还有吃剩的食物。
周围的一些装饰品、相片和工具都散乱在地上，现场就像是发生了某种突发事件。
我拿起其中一张相片，相片内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手捧一条很大的鱼，他笑得非常开心。
在地上的照片里有一个瘦弱的男子出现的频率也很高，他们或许有某种关系。
此时的黎影翻看着黄褐色的笔记本。
她的神情凝重，可能那个上面记录了某些关键的线索。
“有什么发现吗？”
“这艘船的航行日志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中断了。”
“也就是说这艘船是三个月前失事，直到现在才被发现的吗？”
“不止如此。驾驶室内曾经发生过搏斗。”
“你是指散乱在地上的这些东西吗？确实有够激烈的……”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伪装。”
“唉？”
我有些不能理解，明明这一团乱的景象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可她却说这只是伪装。
紧接着黎影拨开地上的杂物，大片黑色的斑点出现在眼前。
那是血液干了之后形成的痕迹，从出血量来看是致命伤。
“看到这个已经变形的管道了吗？这里曾经有擦拭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
我凑近仔细观察，在管道处确实有没有擦到的血迹。
可犯人会花时间擦拭管道和墙上的血迹，又为什么没处理地上的血迹，反而用东西盖住，这种行为本身就无法解释。
或者犯人本身的心理素质并不强，在面临突发事件时，他的行动往往没有计划性。
而黎影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已经远超常人，要是将来从事刑事的话应该会有作为吧。
既然如黎影所推测的，这里发生过凶杀案，可时间跨度已经有三个月，而且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即使报警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卓博卡布拉的踪迹。
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事情的经过。
大概是船上的两个人因为某些事发生冲突，结果演变成凶杀，凶手想掩埋事情的真相，可能由于心理负担过大，简单的掩饰之后选择弃船逃跑……
“现在我们要去机舱检查一下。”
“已经没必要了吧，这里只是单纯的凶案现场，我们只要报警就行了。”
“你似乎已经认定这艘船和那个怪物没关系呢。”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说实话，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是指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卓博卡布拉曾经在这艘船上，这里发生的事也都是人为，而我们只要报警就行了。
可是黎影依旧不死心，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执着。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表面，归根结底你只是不想认真调查而已。”
“唔……”
她的话让我语塞，确实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干劲，比起搜查这里倒不如去找出那个怪物。
“这艘船曾经发生过凶杀案，我们也认为这里发生的都是人为事故……”
“难道您有什么发现吗？”
“如果对方是故意诱导我们往这个方向猜呢？”
“什么意思？”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你认为有几个人在船上？”
“这……应该是两个人，因为桌子上的杯子和餐盘只有两个人。”
说着我想到了一件重要事。
现场的凌乱程度无疑是发生了激烈的搏斗，在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间内，桌子上的杯子和餐盘却没碰到。
显然这个桌子也被动过手脚，可理由又是什么？
“我现在说出我的猜测，这艘船上有第三个人。”
“理由呢？”
“地上的血液状态是喷溅式血痕，可以看出受伤的人出血量很大，可是后续流出血呢？”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只有这里有血迹，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打扫过了，毕竟他有擦拭血迹的行为……”
“就算是这样也会有其他痕迹，血是很难清理的。”
“我实在搞不懂，就算有第三个人，那也是人啊，这又和那个怪物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说那第三人并不是人类呢？而是接近人类的某种生物。”
不知为何我的背后感到一丝凉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了多久天就会完全变黑。
身处这艘发生过凶杀案的船，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很好，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了另一种怪物？”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结果也就这样。”
“我这么笨还真是抱歉。”
“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
说着黎影走出了驾驶室，她拿出数张符咒扔在甲板上。
在接触甲板的一瞬间，符咒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很快在甲板上出现了黑色的印记，那黑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和上次尸变的朱志一样。
在其他的地方也有黑影，但它们却很微弱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黎影周围浮现出数十根冰锥，她一挥手冰锥便刺向黑影的位置。
尖锐的冰锥有着极强的贯穿力，甲板被它们轻易刺穿，浮现出来的黑影也随之消失。
“你刚才做了什么？”
“那是用于定位吸血种的符咒，在甲板下就有一只吸血种。”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这个人带着我搜查了半天，又跟我扯了许多关于刑侦的事，结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吸血种的怪物。
‘嘭！’
从甲板下方传来一阵闷响，一切又归于平静。
“怎么了？”
“那个怪物似乎挣脱了……”
“吼！”
一只手从甲板下方伸出，紧接着甲板被那只手扯碎，一个干枯的身影从甲板下爬了出来。
我认得那个身影，他就是照片中那个瘦弱的男子。
现在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普通人，从他凹陷的眼眶中散发出不祥的红光。
“吸血种？”
“这只是被转化的低阶吸血种，看样子真凶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那个吸血种身上还残留着冰锥的碎片，而它的伤口处也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那个瘦弱的男人向我们扑来。
我强化了右臂的肌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那个吸血种从船上直接落入海中，它的行动迅速但动作却很僵硬。
看它的样子像是干枯的木乃伊，可打在他身上的感觉却像是砸在一块铁上，我的拳头已经开始流血了。
“这怪物好硬啊！”
“不只是硬这么简单，它们的恢复速度用肉眼都能看出，你刚才的攻击没有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吸血种周围的海水开始凝结，是黎影用能力限制了它的行动。
“嗷呜！吼！吼！”
那个怪物咆哮着，它疯狂地敲打着困住自己的冰。
在太阳的照耀下，那个低阶吸血种的皮肤出现龟裂，从裂缝中蓝白色的火焰涌出。
“果然，那些怪物还是怕太阳啊！”
我捂着自己受伤的手，单凭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抗衡那种怪物。
挥出那一拳的时候，我可是抱着杀死它的心态，结果吸血种的身体强度远超我的认知。
“不只是太阳，它们还惧怕一种名为【圣银】的金属，那种东西对它们来说是剧毒。”
“那为什么不准备呢？”
“那可是非常稀有的，对付低阶吸血种完全没必要。”
“可是，那种怪物用通常武器应该很难杀死吧！”
“只要彻底摧毁它们的心脏，或是切下头，都能完全杀死它们。”
黎影向我传授着对付吸血种的方法，看得出【圣银】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弄到手。
沐浴在阳光下的吸血种被火焰彻底吞噬，它停止了挣扎。
待火焰减弱，刚才吸血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副漆黑的骨架。
在阳光下，骨架竟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个人从各种意义来说都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这次的搜索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一会组织就会安排人过来了。”
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后，黎影挂掉了手上的电话。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电话的？
“我想知道您得出的结论。”
“侵入这里的吸血种一共两只，一只为人型，另一只则是野兽型。”
“人型……也就说它们的外表和人差不多咯？”
“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无法进行判断。”
“那它应该比野兽型更加危险吧！”
“没错。而且那个人型吸血种和野兽型一起行动，之前搜查队部署的感知结界没有探知到它们，很有可能它们在这之前就发动了隐藏结界。”
“也就是说，无法依赖魔法吗？”
“对方拥有媲美人类的智能，看样子要组织讨伐队了。”
人型的吸血种具备人类的智慧，它们比野兽型更加理智，同时也更加狡诈。
最可怕的是，它们同样可以使用魔法，如果不清楚它们的能力很容易被它们秒杀。
未知生物的危险等级划分是根据它的强度，对人类社会的威胁性，环境的影响力，以及智能的高低进行综合判断的。
危险等级超过六级就需要数十人组成讨伐队。
刚刚我只是打了那个低阶吸血种一拳，结果自己却因为作用力而受伤，如果黎影没有封住它的行动，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
我应该庆幸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人型吸血种，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跟那个怪物战斗就是找死。
黎影的判断非常理智，她没有因为赏金而准备冒险……
“回去吧，我们后天就上山搜寻。”
“欸？那讨伐队的事……”
“只要找沃克姐弟就行了，她们是对付吸血种的专家。”
“只有四个人吗？”
“没错。”
太危险了！
如果那两个吸血种一起行动，那它们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就真的这么需要钱吗？
还是说黎影已经被钱冲昏头了？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再……”
没等我说完黎影朝不远处的天空挥了挥手。
三架武装直升机出现在空中，在降低到一定高度时，有六人从飞机内部跳了下来。
他们带着类似于防毒面具的头盔，肩部、肘部、手腕、胸部、膝部都配备有防护，背上和手上的枪弹蓄势待发。
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为首的人和黎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紧接着黎影就将调查结果和他们说了一遍，而我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站在一旁。
结果这次调查，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2.
回到送我们来这里的卡车上，那位大叔正斜靠在驾驶位上睡觉。
可能是察觉到我们回来了，他睁开惺忪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得出他真的很累。
“你们调查完了吗？”
‘哒哒哒哒……’
盘旋在空中的武装直升机降落了，螺旋桨的声音让大叔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已经调查完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没想到武装组的人也来了，看样子是个棘手的东西呢！”
“嗯。”
黎影没有告诉他详情，而这位大叔也不想知道具体的内容。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很棘手，黎影在汇报时隐瞒了人型吸血种的存在，这就导致对方做出不需要介入的判断。
我当时也想说明此事，但我与黎影对视的那一刻，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她用某种方法对我做出了威胁。
行动的日期被定在了后天，留给我周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很快大叔就将我送到了之前的公交站台，而黎影正在与某人互发信息，有可能就是她之前提过的沃克姐弟。
“那个……沃克姐弟是谁啊？”
“真是没有礼貌的人啊，你们之前不是见过吗？”
“有吗？我没什么样印象。”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哪个人叫沃克，而且这么洋气的名字谁会用啊！
“就在昨天晚上，那个直接踢了你一脚的金发混血儿。她叫安妮.沃克，她有一个弟弟艾伦.沃克。”
被黎影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样子。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一个弟弟，那个看上去很八卦的外国人居然是对付吸血种的专家……
总觉得这样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但她们能开豪车也侧面说明了，这两个人的确有实力。
“再问一个问题。”
“说。”
“她们很强吗？”
黎影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们曾经被人型吸血种当做奴隶，经历了各种非人的虐待和实验。在组织将她们解救出来时，两个人已经是濒死状态，所以她们对吸血种的怨恨是你无法想象的。
“原来她们有这样的过去啊……”
生活安逸的我想象不出她们经历的痛苦，那个满面笑容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安妮会有那样的过去。
“其实人型的吸血种和人类一样有自己的社会，它们是以家族为单位行动的。而在吸血种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称谓，双子死神。”
“你确定这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所以编出来骗我的吗？”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信不信由你自己判断。”
在跟我说完这些后黎影又开始发信息了，而我也在等公交时刷一下新闻。
刷新新闻时，一则报道在词条的最下方，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
‘布恩尼亚大学出现黑熊，已有学生遭到袭击身亡！’
我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了这则新闻，里面的内容非常模糊，时间、地点、人物都没有详细描写，但报道里的受害人叫‘朱某’。
毫无疑问这个‘朱某’就是朱志，但他的死亡原因变成了黑熊袭击。
“黎影，这也是组织安排的吗？”
我将手机上的这则报道放到黎影面前，而她却显得很平静。
“这样啊，他们选择这种三分实七分虚的理由啊！”
“朱志就这样死在‘黑熊’的手上了吗？”
“这是为了隐瞒那些怪物的存在。”
“向公众隐瞒就这么重要吗？”
“呼……”黎影叹了一口气，她盯着我严肃地说道：“数千年以来，人们都不知道未知生物的存在，如果现在公开会引起混乱和恐慌，组织就是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将这件事的影响力将至最低。”
“所以？朱志就这样死了？”
“你有什么不满吗？其实朱志已经非常幸运了，有些人遭到未知生物袭击死亡，他们的存在都被组织从这个世界消除了，无论是生前留下的痕迹，还是别人对他的记忆……”
朱志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换个角度，如果我因为意外或者知道的太多，我也有可能被组织从这个世界消除掉。
这么想的话，之前协助我们的大叔意外的明智。
“你在害怕吗？”
黎影察觉到了我的想法，这个人的观察力究竟是多强啊，我的想法几乎都被她看透了。
“如果当初，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现在依旧过着普通的生活……”
“组织并不强求别人必须做什么，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选择和那位司机一样，作为协助者。”
“我不知道……抱歉我有些累了。”
我坐到站台的椅子上等待着公交车，黎影也没有因为我的临阵退缩有什么不满。
虽然有些时候很强硬，但她真的会为别人着想。
几分钟后公交车缓缓地开了过来，这次我坐在前排，而黎影坐在最后面的角落。
总感觉有些抱歉，但我还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或许此刻退出也是一种勇气。
我想成为协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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