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人们并不在意眼前飘落的枯叶是否会碍了眼，或是阻了去路，那本质上如同过眼云烟的存在只能给人感慨，而不是恼怒。即便是感慨过后，他们也依旧会踩着那一地的枯叶，继续往前走。
“早上好，白娅博士。”王铭走到白娅面前，少有地收敛起微笑，仅仅是轻声道：“我们也有好久不见了吧？昨天没能聊上几句，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赏脸一起吃顿晚饭？”
他再怎么自大而放肆，也不会在白娅面前表现出分毫。昨天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罢了，多年的观察下来，他很清楚白娅的底线在哪里，同样也知道什么样的行动才是有效果的。
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青春懵懂少女，而是真真正正统治着整个领域的女王，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狮子收敛起爪牙，猎人藏起了弩枪，并不代表狐狸就能上前去挑衅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白娅抬起头，看了眼前这个称得起一句帅气的男人一眼，依旧撑着头看着桌上的资料，道：“我和你没什么可以聊的。”
王铭也不气馁，反而是换了个话题：“刚刚我在走廊见到他了，那是你新的助手吗？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我有给他在补了。”白娅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阴霾，只是她低着头，也没人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思考一些事情了，只是短时间内她也很难拿定主意。
现在毕竟不再是以前那种动荡的时候了，一但在组织的结构趋向于稳定时，即便是凌空都不会再允许她做一些影响太大的事情。因为组织经不起剧烈的动荡。而且一但出现变故，她就必须继续在这边逗留。这和白娅的计划是不相符的。就算叶歌不问，她本来也打算在最短时间里解决掉之前遗留下来的事情，然后到新的城市去。
因此，现在白娅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的糟糕。只是……别无选择的那个人可不是她啊。
“为什么不在组织里选呢？只是助手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吧。”王铭继续问道。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白娅没有太多解释，她已经看到叶歌了，“去作准备吧，等人齐就可以开始了。我不会在这边留太久的。”
王铭有些随意地在实验室里扫了一眼，现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早得很，除了他自己以外压根就没有人来。估计，也没什么人肯提早过来吧。只是，他也没继续聊下去，仅仅是耸了耸肩，走到一边去准备材料。
虽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白娅的助手了，但他很明显看得出来，叶歌压根就是什么都不会。也亏白娅说的出，在给叶歌补了这种话。这可不是什么高中生做化学实验，里面涉及太多东西，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叶歌披着白大衣回来了，就这么看上去也确实像模像样了些。白娅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随后示意叶歌在对面坐下来。这样的话，就算叶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站在一边也不会太显眼了。人靠衣装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话又说话来，就算换了衣服，乍眼看过去叶歌还是有些不太起眼。白娅刚刚看到王铭，然后回过头看着叶歌，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原来是很好解决的。可惜，事情应该没办法发展成她需要的那样了，白娅也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回心底。
“怎么了？”叶歌被白娅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很难得，白娅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而且有一抹很明显的遗憾在里面。
“没什么。”白娅摇摇头，“今天不用做什么，站旁边看就行了。待会儿把昨天的还没处理完的素材处理好，接下来就是把素材丢进机器里了。”
“……那我干嘛还要换衣服。”叶歌微微歪头。
“这样好看一点。”白娅理所当然地道。
“真的会吗。”叶歌扯了扯衣领，虽说他经常能看到这种衣服，但自己穿确实是第一次。
“唔……还少了点什么。对了。”白娅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类似工作牌一样的东西，塞到叶歌胸前的口袋里，只露出一小部分，“这样就好多了。”
“随你喜欢吧。”叶歌已经放弃抵抗了。
“别这么说，这个东西也是有用的，之后就用得上了。算是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吧。晚点我需要你去做点别的事情。”白娅无所谓地道。
王铭走过来，没有看叶歌，仅仅是对白娅道：“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白娅博士，需要我帮你召集其他人吗？”
“召集吧。”白娅点了点头，只是，还没等王铭回答，她便看似多余地又补了一句：“把人召集起来就行了。”
“我知道了。”王铭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叶歌仅仅目送着王铭离开，等到他消失在视野里，才问道：“今天会很忙吗？”
果然，不是错觉。
“比昨天忙一些，毕竟不能光等着机器出结果。而且，还要对制作出来的因子进行安全性测定，之后就要马上投入使用了。基本是要一整套流程都走一遍。”白娅道。
“那需要我去做什么？”叶歌继续问。
“去仓库那边提些镇定剂回来。这边储存的……不太适合，还是用量产的去观察结果会比较好。顺便确认一下适格者的名单。”白娅站起来，“吃完午饭再去吧。”
“嗯。”叶歌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白娅的某种暗示，虽然没有明说，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相信白娅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而白娅没有和他解释，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叶歌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下来。他不知道白娅是怎么考虑的，但也不需要想太多。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去深思熟虑的了。人一但跳出某个层面后，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会逐渐变得简单起来。
只是现在的叶歌还没反应过来这点，他所具有的“人性”正在逐渐远离他。得到这身来自死亡的力量，对他而言，或许也未必尽是好事吧。
白娅看着叶歌一如既往地应了下来，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少有的，她对自己的做法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可是她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于哪里。
她不过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最效率，也是最合适的方案而已。
“小心点。”
最后，她仅仅是说了这么一句。
叶歌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道：“我会的。”
另一边，王铭走出实验室后，仅仅是靠在门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他当然听得出来，白娅多余的那句话是在警告他，让他别做多余的事情。可他却忘了，以白娅的性格，什么时候又会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了。
“主人……”电话里传来祢琳的声音。
“快到时间了。”王铭笑得很自然。
因子最大的坏处就在于不稳定性。在其受到某种刺激后，这种不稳定性便会急剧增加。而且，这种由于不稳定性所产生的后果是无法验证的。
而他不过是需要这样一个掩饰而已。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需要把自己摘出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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