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伴随着狂风倾盆而下。
也不知这雨中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落在地上,就散发出阵阵令人闻之欲呕的酸臭腐烂味。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陡峭的悬崖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时还传来各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危险的峭壁上,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少年腰上均绑着一根并不粗壮的绳子,各自背着一个底部装满五颜六色石头的竹篓,站在崖上凸起的石头上。
他们双手各拿一把铁锤跟凿子,一看见带有奇异色彩的石头就赶紧凑过去将其挖出,再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中。
雨已经下了半柱香的时间,石头上的青苔吸饱了水就会变得又软又滑,到时开采矿石的行程就不得不终止,他们就能上顶峰久违的休息一下了。
他们心中渴望,眼底就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向往。
仅有一人除外。
这是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身穿破旧且沾满污渍的粗布麻衣,站在人群最下方的位置,一声不吭地凿打着石头。他的面色一片平静,看似无悲无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隐藏在这份平静之下的,是暴躁难忍的愤怒与杀意。
能被派出来挖矿的人,大部分都是贵族买下的奴隶。像少年这样的奴隶,领地里还有好几百个。其中相貌身段好的奴隶,不论男女,皆被人拿去当了泄欲工具。不过这些人心里只有庆幸,因为他们不用吊在悬崖上担惊受怕也能吃到饱饭,并且伙食还不错。而剩下的,自然就是少年这种样貌平平又皮包骨头的没有什么肉感可言的人。
据那群士兵说,他们这样的,就算干起来骨头也硌得慌。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奴隶在任何人眼中都是跟圈养的肉猪一样没有自主权的物品。
一想到这儿,少年就绷紧全身,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些人杀之而后快。
因为他,根本不是贵族买下的奴隶!
少年名叫王生,出生在一个小村庄里,本是拥有自由民身份的平民,奈何周遭匪盗猖獗,贵族又懒得派人围剿,等到他们村子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女人全部被**或者抢走后那些人才装作普度众生的救世主一样走出来,用洁白又昂贵的白色丝绢手帕捂住口鼻,满脸嫌弃的带着幸存的人离开。
这之后,他们就成了**。
自由民的身份证明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烧个精光,贵族又不想浪费时间重新办理,便直接将他们扔进烂泥堆般的奴隶中,挖取价值高昂却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的石头。
王生打算逃跑。
他需要钱财,唯一能轻易找到的就只有手中的矿石。每次回去他都会藏起一颗。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管理奴隶的士兵非常严格,他们每次离开都必须脱下全部衣物进行检查,以免有人偷偷将石头带走。
这些士兵没几个薪水,干的活又苦,巴不得从奴隶手中抠出仅有的一点油水,将本就难以下咽的黑面包换成各种快要腐烂生蛆的烂菜叶、霉面包。
天天吃这些比猪食还不如的东西,每个奴隶都面色蜡黄,嘴唇苍白,浑身上下瘦弱不堪。
因此,王生恨透了这些心中没有半分怜悯的士兵!
自己离开的时候,时间足够的话,他一定要杀了这些人,顺便吸引一下守卫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逃跑。
至于如何带走石头,这件事,王生已经干了不下二十次!
士兵会检查衣服鞋子跟嘴巴,甚至还有**,但他们独独忽略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头发!
奴隶基本上都是披头散发的,不会有人专门拿东西给他们修剪,做什么的时候很容易粘到脏东西,久而久之就变成一坨一坨的硬物。
王生以前是平民,有束发习惯,自打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是绑起头发模样,那些士兵一开始觉得怪异,后来看久了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不检查头发,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有人会把东西藏在那么薄弱的地方,更何况奴隶生来胆小,一旦做了什么错事就免不了心慌意乱。
心一乱,自然就容易露出马脚。到时就算藏的再好,也会被人发现不对劲。王生就是利用士兵不会检查头发这一点,再加上跟其他奴隶没什么两样的平淡表情,这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检查。
少年的眼中酝酿着一场还未到来的风暴。
雨还在继续下,石头已经湿滑的不能站脚,士兵们终于敲响了向上的锣声,所有奴隶立刻把手中工具扔进背篓,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
王生这时不再落后于其他人,来到队伍中间位置,跟其他奴隶保持一致速度。
就在快要到达山顶时,爬在最前面的那名奴隶脚下一滑,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吊在空中。要不是腰上的绳子救了他一命,此刻怕是已经摔成了肉泥。
等众人爬到山顶,放下背篓,就来到一个潮湿的洞穴中躲雨。
这个洞穴并不是人工开凿的,以前是一只大型食人鹰的巢穴,贵族们消耗了百八十个士兵的命才将其成功杀死,占领了这矿产丰富的山崖。
洞穴中常年阴暗潮湿,散发着比之外面酸雨都有所不及的臭味,如果不是为了躲雨,谁想在这臭的跟茅坑一样的地方待着。
王生看着洞穴外,眼中一片平静。
也不知这次的雨还要下多久……
他来到角落,脱下衣服拧干水分,搭在洞穴的石壁上,之后就靠着石壁坐下,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就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鼓声再次响起,王生听见声音就睁开眼睛站起来,摸了摸石壁上的衣服,发现已经干了,就直接套在身上。其他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奴隶就没他这么好运了,被下雨天气的不行的士兵肚子里窝着一股火走进来,见到还坐在地上的奴隶抬脚就猛地一踹。
士兵们边踹边骂:“妈的,还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干活。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挖到足够的石头,你们就别想吃晚饭了!”
被踹倒在地的奴隶不敢反抗,再痛也只能忍着,抱着胳膊就赶忙跑了出去。
所有人重新背上竹篓,拴好绳子,这才慢慢地向下爬去。
士兵们催的很急,王生绑好绳子后使劲拉了拉,确认没有隐患后才下去。有的就不行了,绳子草草的绑在身上,刚下去,还没爬两下,脚下一滑,腰间的绳子一松,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除了惨叫,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除了庆幸自己的绳子结结实实地绑着以外,没有对那人表示出任何同情。
奴隶就是这样,生来被压榨剥削惯了,没了人最重要的骨气,除非牵扯到自身利益,否则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王生眼睛暗了暗,下降到之前的地方后拿出凿子开始工作。
因为大雨的缘故,他们的工作时间缩短了太多,需要缴纳的矿石却没有减少。他们一直工作到天黑,暗夜快要出来后才听见鼓声。
这里的暗夜指的可不是黑夜,而且一种凶猛残暴,长了翅膀的怪物。每当夜幕降临后不久,它们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批又一批,每每行动起来,就像一朵黑云。
暗夜个体不大,但数量够多,一群全部冲出,几个呼吸间就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啃咬成森森白骨。
它们是这里最神秘最凶猛最不可应付的怪物!
趁着别人都在向上爬,王生拿出挑选了许久的,成色非常好的一颗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塞进捆扎的头发里。拍了拍,确定不会掉出来后才快速地向上爬去。
到了山顶,众人放下工具跟背篓,一番惯例的检查后,空着手排成一队向着不远处的简陋茅草屋走去。
山洞只能用来躲雨,草屋才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吃了一点士兵拿来的炖烂菜叶,王生就不想吃了,倒在其他奴隶碗里。
奴隶们对于王生的动作早就见怪不惊,默默地吃完碗里所有算不上食物的食物后,躺在各自的草席上,没一会儿就进入睡梦。
等所有人都睡着后,王生突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计划的逃跑日期,其实就是今天。
这些天过去,他早就摸清那些士兵地巡逻路线了。每次矿石挖上来都会被他们装进一个金属箱子中上锁并带走,不然王生何至于偷偷带回一些藏起来。
正因为这些奴隶太过安分,山顶已经很久没有逃跑的事情发生,这些士兵安逸日子过惯了,不免就会懈怠起来。有好几次王生出去摸索路线时就看见巡逻的士兵靠在石头上大睡特睡,就算王生从身旁经过也没任何反应。
但王生仍旧不敢大意,硬是耐心的摸清全部情况后才决定逃跑。
每天早上,士兵会过来喊醒他们,但他们根本不会翻看草席。更何况王生带回来的石头都埋了起来,即便拿开草席,但只要不细看,就根本发现不了。
他把藏起的石头全部挖出来,把头发里的也放进去,然后全部包裹起来,放在胸口。之后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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