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奇妙变色
世界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我耳畔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耳屎滚动的声音----随即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空气突然变黄，似乎某种气态矿物的浓度提高了。桌面和墙，以及地板上的一切都仿佛被刷了一层厚重的黄色油漆，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字变得血红，仿佛成了在车窗上滑动着地雨滴，一点点地在屏幕如蛛网般扩散着，逐渐铺满整个屏幕。
血色的字迹，仿佛在嘲笑着我那玩着屎和尿然后再尝一口的把戏是多么的童趣。
我无法呼吸，喉咙似乎被烫熟了，那里的肌肉不再有伸缩曲张内翻外拉的功能，炙热的感觉刺激着我的脑部，就像个控制棒被全部拔出后的反应堆。
我无法动弹，悬在键盘上的手臂如枯木般僵直在了那里，肌肉失去了它该有的功能，是血液不循环所导致的吗?不，我的血液明明流动的很快，而且血压低的异常，这时候哪怕有个一微米的小孔，我就会瞬间像个再宇宙中打开头盔的宇航员那般罢，只不过我会狗带地毫无意义，没有人会知道我，没有人，就像块被挂起来的狗肉。
时间过去了一秒。
无数的，关于雪怡的记忆在我脑海中开始了走马灯。
然后，一台土黄色压路机毫不犹豫地碾了过来，将那些记忆压成那些形容物体”薄”的词汇，并死死地往下压进水泥路面。
压路机上的那金色的光芒，璀璨得令我深感敬畏。
时间过去了二秒。
我如同被水银灌满了五脏六腑，被挤压成一个金属团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飘荡，我试图想放弃思考，却丝毫不能停止我的痛苦。
我又如同和石头融为一体，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活的细胞，只有眼睛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景物----那些来来往往，上下学，上下班，还有前来拍照的人们。我除了看一无所为。
我仿佛躺在坑里，源源不断的水泥从车上倒下，水泥在我身边流淌着，逐渐没过我的小腹，胸口，随即是我的侧脸，眼睛，嘴，直到鼻孔。我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不知生死。
我或许永远都不能到达”真实”了，此刻我只想放弃思考。
时间过去了三秒。
我又仿佛躺在一个小巷口，前方的街面上已经开过来了一辆救护车----有人需要救护车吗?但是这些路上看上去都没问题啊。
忽然，想回头呢。
那就回头罢。
时间，还没过去四秒。
我的心脏开始跳动了，这种在空旷的寂静的原野中，有规律的，节奏的，汹涌而澎湃的心跳声实在是太刺耳了，刺耳的令我思考起来。
这一点都不普通，我并不喜欢。
我开始思考了。
----如果你没了我一无是处，那你从一开始就不配和我站在一起!
伊斯特...文德....
我叶东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牵上黄狗，走出南门，和伊斯顿文德去动物园看熊猫!
这也是普通生活的一部分。
时间过去了五秒。
我依旧坐在椅子上，桌面上的电脑并没有刷上黄油漆，屏幕上的消息也没有红遍整个屏幕。我的心脏依然有规律地在跳动着，血液已正常的速度流淌着，喉咙也没有任何问题，新鲜的空气随着我的一次次呼吸有条不紊地灌入我的肺里。
“伊斯特文德。”
亮银色的面具从我脸上脱离，飞出窗外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呼吸，心跳，血压，一切正常。
多么普通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再加上晚上酣然入眠就更棒了----当然，眼前就有一个阻止我酣然入眠的问题不是吗?
我的女儿真的在和人交往！
是的。
我的女儿在和人交往。
作为一个对此丝毫不知情的父亲，对于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女儿少走可能的弯路，无论要花多大的代价，无论是否会出现人员伤亡，无论，会发生些什么。
这便是我作为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只有这样，我才能再次酣然入眠。
为了女儿的，以及我的，平凡的普通的生活。
而现在，我必须掌握尽可能多的线索。
一切为了普通的生活。
“没和谐吗？”
我沉重地敲出问题。
----“我不是每个人也和谐的，而且前后要另算。”
不是每个人，这是个好消息，还也是更坏的消息，远比我想的还要坏。
“那有点贵了”
----“真正的大学生耶，这年头物价只高不低。”
的确，不同的标签会带来不同的收益，但你的这种说辞在你所交往的人眼里毫无意义，除了抬高价格外，恐怕也就是你自己的内心安慰了。
“怎知道你有没骗我？”
----“不信就没好聊的。”
“那算了。”
男人不会轻易地放弃任何一个诱惑----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场买卖，无非是讨价还价的把戏罢了----男人的觉悟和女人的觉悟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个轻易就顺对方意的男人，如若不是为了”不爽就倒贴你五百”的鬼才逻辑，那就是别有用心----或许对方比你还有钱?
对话进入了死寂，这时候，和恋爱一样，谁先发言谁就是输家。
相比于雪怡，我这边很清楚她的情况----有些犹豫。
必将败北。
十五分钟后，她主动发言。
----“真的不帮吗？叔叔。”
“条件谈不拢。”
----“叔叔，没骗你，我真是很漂亮的，看到我你会觉得有所值。”
“怎知道你有没说谎，说不定是中年女人，还是五十多岁骗死宅钱的那种重坦。”
----“要怎样才相信啦？”
“证明。”
----“证明是大学生就可以？”
“是。”
----“那你等等我。”
半分钟后，电脑荧幕突然出现一个小格----雪怡打开了视频，里面映出了一张以贴纸遮盖相片和名字的证件。
学生证就握在雪怡的手里，然后就这么对准了摄像头----我左眼看的清清楚楚。
是一张学生证，我右眼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看不到名字，但那是我女儿的证件。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飘过一丝遗憾。
只几秒，雪怡就关了视频，随即敲起键盘。
----“怎样？看到了没有？”
“看到”
----“相信没有？”
“看不到样貌，也不知证件是不是你的，可能用别人的证件”
----“你很曹老板，但是没骗你，我真是很优的。”
“证明。”
----“你有点烦耶，等等我。”
视频再次打开，这次映着一个身穿睡衣的女孩的身体，看不到头，只对着颈项以下。这是一套粉红色的家居睡衣，帽兜处还有一堆可爱的兔耳朵。每天雪怡晚上洗澡后便是穿着这套睡衣，这是她妈妈买给她的睡衣。
对方没有做声，伸起雪藕一般的手臂，双手放在腰际，一剎那，露出一片雪白色的场面。
这种场面是雪怡九岁后我便没有看过的，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看到了。
然而，对女性那东西向来兴趣不大的我看到了这种场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呼吸频率，心跳速度，眨眼速度，血压都没有任何变化。
两团哺乳用的赘肉，有个甚子好看的。
真是令人索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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