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远方,对另一处那场因她而起的大战,完全不知情的维尔尼斯一行人,正经历一个安宁的露营之夜。
维尔尼斯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一个帐篷的门口,轻轻掀起门帘的一角,悄声问里面。
「艾莉莎,你睡了吗?」。
「还没有呢。」艾莉莎的声音从黑暗的帐篷里面传了出来。
「那我进来了呦!」
维尔尼斯露出笑容,应声而走了进去。
「嗯。」艾莉莎柔柔地说。
维尔尼斯弯下腰,钻进了帐篷,随手点燃了桌上的一盏灯。
漆黑的帐篷,一下子亮了起来。
来到佣兵团的第一晚,维尔尼斯是和艾莉莎睡在一起的。但之后几天,她们就分开了。
所以维尔尼斯就只能到艾莉莎的帐篷来找她了。
艾莉莎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茶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见到维尔尼斯到来,艾莉莎眨着朦胧的眼睛地看着她,一副欲睡未睡混沌模样。
「我这么早就睡着了吗?」维尔尼斯歉疚地问。
「没有。我恰好醒不着呢。」艾莉莎轻轻摇头。
「那正好……我切了些水果,要吃一些吗。」
维尔尼斯说着,走到床头,放下手里的盘子。
「好啊。」艾莉莎随手拿了一片切好的苹果片,咬了一口。
忽然,维尔尼斯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她一下子皱起了眉。
「什么味道呀……那是什么?」
在气味的源头,维尔尼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啊!那个呀!」艾莉莎小小地叫了一声。
「我刚才在配置药剂,忘记清理了!」
「药剂?」
「对呀。你看,这朵花,是不是很漂亮?」
艾莉莎从另一处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盒子给维尔尼斯看。
「真的很漂亮呢。」维尔尼斯惊叹道。
「这是什么花呀?」
在那个棕褐色的木盒里,有一个只剩下两片花瓣的雪白色花朵,正放射着夺目的光芒。
「它的名字叫光芒花呢。」艾莉莎收起了盒子。
「是我刚才配置的药剂的主药。」
「药?治疗你的病症用的吗,这种药剂?」
「你还记得我的病呀!」艾莉莎掩着嘴笑道。
「这药剂确实是给我用的。但它无法把我的病治愈,只能起到抑制作用。还记得你来佣兵团的第一天晚上吗?那个金头发的坏小子逃跑了,我为了安抚你,和你一起睡的。那天我没吃药,所以第二天才会那么失态。」她内疚的望了维尔尼斯一眼。
「额,别用那种眼神啊,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艾莉莎,你的病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谢谢你的好意啦,薇儿。」艾莉莎扬起微笑。
「但还是算了吧。为了这病,我寻访过许多名医。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病源。『小姐,你除了有点偏瘦,其他方面简直好得不得了呀!』我看过的每一个医生都这么说。还是我自己因为配药的时候的一次意外,才发现了光芒花对我的病有效。一开始我还以为我有救了呢(笑)!可谁知道,只要一天不服药,我的病就会再次发作。」
「办法总会有的,只不过你现在没找到而已。」维尔尼斯安慰她说。
「谢谢来安慰我。」艾莉莎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艾莉莎真是个坚强的人啊!」维尔尼斯叹气。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很多时候,我其实是很害怕的。」
艾莉莎忽然抱住了维尔尼斯。
「真的很感谢你能安慰我!」
感受着艾莉莎扑入怀中的柔软,维尔尼斯的脸红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着艾莉莎的背。
「这是应该的啦!……我们不是朋友嘛!」
艾莉莎将头紧紧贴在维尔尼斯的胸口。
「我害怕我会彻底失去自己。」艾莉莎闷闷地说。
「也许另一个‘非我的我’将会取代现在的我。而我将不存于世。这种感觉,薇儿是不会理解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我理解的。」维尔尼斯轻柔的,仿佛抚摸着易碎的工艺品,轻拍着艾莉莎的背。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理解。」
毕竟,失去自我的痛苦,我也和你一样刻骨铭心啊,艾莉莎!维尔尼斯暗暗想着。
「若有一天,我为你寻尽天下光芒花,你就不会再发病了吧!」
维尔尼斯在艾莉莎耳边严肃地说道。
「哈哈哈,薇儿你认真的模样太可爱了!」
艾莉莎笑的时候,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感动,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你知不知道,光芒花是非常少有的呢!我身边能有一株,还是很久以前宫廷里赏赐给我们安家祖先的呢!这一株用完,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何况你呢。」
「光芒花我似曾耳闻……我记得,是生长在极恶的地区。虽然我不知道它具体的生长方位,可是只要它真的存在,我就一定有办法为你取得!」
维尔尼斯沉吟道。
「物极必反的道理,薇儿听说过吧。光芒花虽然蕴含着圣洁的净化之力,可它生长的地方,却至邪汇聚。在那样的地方,人非人,兽非兽,树精灵也有不再是树精灵,故而危险重重。那样的地方,薇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得了!」
艾莉莎轻快地笑了。
「如果那种地方真的有光芒花,我去走一遭又有什么关系?」维尔尼斯也笑了。
「好啦好啦,薇儿在我身边这么关心我支持我,我便心满意足啦。」艾莉莎将维尔尼斯拥得更紧了一些,开心地说道。
「这份关心,会持续下去的。」维尔尼斯别有深意地说。
「薇儿。」
「怎么啦?」
「谢谢你……」
茶发的少女仰起头,星空般的黑眸微微弯起,精致的脸上绽出了笑颜。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如孩童般纯真、开心的微笑。
「真是一个傻丫头。」
一直因为艾莉莎的拥抱而紧张的维尔尼斯,身体忽然前所未有得放松。
或许自己是被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治愈了吧?维尔尼斯想。
「你才是傻丫头呢!」艾莉莎嘟着嘴,和维尔尼斯并肩坐到了床上。
「薇儿,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没有再害怕我的病了。我在担心你。」
「我?我身体完好无缺的,除了胃口小了点,有什么好担心的?」维尔尼斯拍了拍艾莉莎肩头。
「如果有一天,我的病有了治疗的办法,但却需要一个人去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你会去做吗?」艾莉莎偏头去看她。
「答案应该已经在你心里了吧,艾莉莎。为了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一定会去。」维尔尼斯笑了笑。
艾莉莎将头靠在维尔尼斯的肩上,口中却坚定地说道。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消失不见!」
「艾莉莎……?」
「答应我,不要为我冒险,好吗?」
艾莉莎在维尔尼斯的肩上轻轻闭上眼,缓缓说道。
「我一向很谨慎的!何况我这么弱,怎么可能冒险呢!艾莉莎,你想多了呢。」
说话的同时,维尔尼斯却不自然地眨着双眼。连她自己也查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苍白无力。
艾莉莎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不,我有一种预感,若真的有那一天,你会不顾一切去帮我,就像我任何时候都会帮你一样。」
「女人的第六感吗?」维尔尼斯问。
「别说的你不是女人一样。薇儿,答应我好吗?不要去冒险。」艾莉莎说。
「……唉,好吧,艾莉莎。」维尔尼斯叹息道。
「艾莉莎,今日,我于你面前承诺,我绝对不会为了帮你找药,做出超过我力量的事情。如此,你可满意?」
「这份诺言,我记下了呢,不可以反悔噢!」艾莉莎愉快地笑了。
「那是当然。」
「只要不超过自己的力量就行了吧。」
维尔尼斯将头与艾莉莎的贴在一起,默默想道。
这片大陆上可以困住自己不是没有,却也不会那么巧合吧。就算遇到,稍微冒下险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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