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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被治愈的病人

1.3.被治愈的病人

六七点的时候,人们逐渐开始醒来,准备进行接下来的一整天的工作和学习。早晨的困倦让有幸?与我们的男主左梦同住一栋楼的居民们忽略了许多不正常的事情,比如电梯门打开之后,外面却没有一个人,还有电梯里的某个楼层的按钮亮了,但是电梯里并没有人按那个楼层。

到底是身边站着一只看不见的怪物,还是某个调皮的孩子做的恶作剧,这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毕竟知道真相既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涨半毛钱薪水,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个月的房贷能不能及时还上,孩子的学费有没有存够,或者自己下个月能不能保住这份薪水微薄的工作…这些事情才是对他们有意义的,才是真正组成他们的人生的重要部分。至于这世界上有没有怪物…说实话,即使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咆哮着要咬断他们的脖子,如果不是人类本能的求生欲作祟,他们也只会感到解脱吧。

被这座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怪物压弯了脊梁,缺乏睡眠与休息,昏昏欲睡的人群中即使混进一两个狰狞的怪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身边站着怪物而毫无知觉,或者说毫不在乎,最后被吃掉连渣都不剩,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吧?

这个上午,左梦没有去学校。

对于学生来说,学习就是他们的天职,不去上学可是很重的一项罪名呢。如果他们不去努力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去掌握一项重要的技能,那么将来这座城市就会面临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谁来成为阴影中的怪物们的可口的优质食粮呢?这可是关系到社会稳定的大问题啊。

但是左梦今天就是不想去上学。

他感觉累了,他想好好地睡一觉。

他该做的都做了,感觉已经可以去死一死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这个世界很无聊,真的,一点都不刺激。

左梦看向客厅中央,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没有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土。客厅的某个角落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角落,没有藏着保险柜的暗格,更没有封印着名叫木玲的女孩。

是的,这一切都是左梦的幻想。

他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也不曾认识过名叫木玲的女孩。

他家隔壁的邻居秦筝一家早在去年就遭遇了一起飞机失事,那场事故无人生还。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病历单,白得刺眼的纸张上赫然写着左梦二字,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楷记录着与左梦记忆完全不同的人生与他治疗的记录,而且逻辑远比左梦的记忆要完备的多。

不能说病历单没有可能是伪造的,但是考虑到这样的一个事实——左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并且伪造这种东西完全看不出对谁有好处——谁又会闲到没事做这种事情呢?

就像有些老师常说的“为什么(被找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呢?说明你肯定有问题。”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他的确患上了某种疾病,即便不是非常严重的,也是比较严重的。

事实情况就是这个世界正常的很,没有鬼,也没有怪物。

单调乏味的人生,没有色彩,没有爱他的人,也没有他爱的人,没有值得铭记的过去,甚至连稍微刻骨铭心一点的仇恨都没有。

没有人把他当作朋友。这并不是说左梦遭受了校园欺凌,恰恰相反,身边的人对左梦都很有礼貌,非常符合陌生人的社交礼仪。

天生不合群的左梦,在旁人的眼里就像是长满了刺的刺猬,让人敬而远之。有些人称这种行为叫【冷暴力】,可是,害怕被伤害又有什么错?你总不能要求别人为了你委屈自己,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做的事。

他当然有同类,但是,两个刺猬怎么能互相拥抱呢?抱团取暖,只会彼此全都受伤。他不是独行的猛兽,只是被迫独行的刺猬。怪物们嘲笑着群居者的懦弱,那为何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羡慕呢?

承认吧,至少左梦承认了。他渴望被爱,却不得已成为独行者。

大多数人的孤独,失败了,也不光荣。

左梦看着那张病历单想了很久,从一开始觉得陌生与不可思议——毕竟关于木玲与秦筝的记忆事那么的真实——到后来的有些犹豫,因为回想起来他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头脑似乎并不十分清醒。

直到最后他完全确定了病历单上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他来到隔壁发现门已上锁,只看到灰尘铺满锁头,大概已经有一年没有人来过了。

左梦感到一阵的羞耻,接着又是感到了由衷的喜悦。羞的是自己居然曾当过一段时间疯子,喜的是至少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

真是令人振奋呢!伟大的人类科技与人性光辉终究挽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让一个【精神病人】重新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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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都市,独立于世界各国之外的绝对中立城市,全世界的财富科技与精英云聚于此,在这里人类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打破了人类历史上一个又一个记录。在外边的人眼中,这里科技发达,民主完善,社会和谐,人民幸福,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类之光。

某种意义上,他们说的没有错。

我们的主角左梦很幸运地生活在这座美丽的城市中。而且像许多许多故事中一样,左梦他父母双亡,有妹有房。

我们主角的父母平时就很少回家,除了给兄妹俩寄一份颇为丰厚的生活费外,几乎和他们没有一点联系。左梦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工作,甚至有些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与长相。

最后他的父母更是不负责任地一声不吭就撒手人寰,丢下左梦和妹妹相依为命。

左梦没有很难过,他的妹妹也是。对于他们来说,那对夫妻与其说是父母不如说更像是他们银行卡里生活费的来源。当接到死亡通知书的时候,左梦唯一的情感波动仅是苦恼将来的生活费的着落。

因为他的父母走的莫名其妙,死亡通知书上也只是写着家庭信息和确认死亡,甚至连死因都没有。更重要的是那份死亡通知书并不是正规机构寄来的,甚至连寄出者都没有,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过分的玩笑。让左梦不得不相信的原因也只是每个月的银行卡上不再打入一笔相当数目的资金了。对于这种情况,保险公司自然是不赔的。

就当是他们真的死了吧。虽然理论上说,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或者权威机构来证明他们的父母真的去世了。但是对于左梦而言,这并不重要。

权威文书又不是不能伪造的,既然如此,这份【不那么正规】的死亡通知书和它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反正他的父母早已经在他们的人生中事实上退场了,现在让他们在名义上退场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倒不如说这样还更干脆些。

一次又一次的家校活动,老师总是逼着他们叫家长参加,即使知道老师是出于好意,每次都要费尽口舌去解释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这下好了,等老师下次再问:

“左梦,你家长怎么又没来?”

左梦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声喊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老师,我爸妈都死了!”

他的老师应该很容易地相信他。毕竟这年头孤儿那么多,而且老师还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说不定还会以为他父母早就去世了,只是左梦不好意思说。这样一来,老师就不必每次都花心思去关心左梦的父母来没来家长会了。左梦也就不必每次费时费力去解释什么了。

麻烦,可是幸福快乐的大敌呢。

看吧,没有人会麻烦的世界完成了。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左梦的回忆。

“左梦,我听医生说你今天身体就好了,你要来学校吗?大家都很想你。”

左梦的班主任的确非常地尽职尽责呢,时隔一年以后居然还能记得在这一天打电话关心左梦。而且正好在左梦恢复【正常】之后,几乎分秒不差,就像事先排练过一般——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谁会闲的没事去联合起来干这事?如果左梦真的是对某些强大的存在有很大威胁,那他们直接杀掉左梦就好了呀,何必费时费力去撒一个随时可能被揭穿的谎呢?

左梦被欺骗是没有【理由】的事情,所以我们就可以肯定他没有被欺骗咯。这真是逻辑严密的推论呢。

“好的,老师。”

左梦恢复了正常,他不再是个疯子,更从来不是一个超级危险的大怪物。他只是个性格有点孤僻的孩子。

没错,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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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够了吗?木玲?”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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