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
“喂喂,你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威廉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快。
“教官,你觉得有人相信吗?”
“你不信?”
鄙夷。
没错,在那一瞬间,荆政从威廉眼中感受到的,只有鄙夷。
但是,荆政没有相信的理由。
最慢的子弹,也会有300m/s的速率。
空手入白刃还好说,但那可是子弹。最快的刀,在速率方面也绝对及不上最慢的子弹。这已经是常识。
所以,荆政以摇头作为回答。
威廉冷哼一声,因为他预料到会是这个反应。
虽然他也清楚,普通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他才要用实践证明,自己的正确。
威廉缓缓举起手中的柯尔特,直至枪口离自己的太阳穴大概6~7cm的地方。
“小子,就让你——”他的食指,贴住扳机。
(难不成)
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荆政明白,威廉的下一步行动了。
荆政的右脚向前迈出,正要奔向威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威廉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长点见识!”
“啪!”
枪声接过话语,让戈壁陷入沉默。
“嘭!”
与荆政所在之处相同的戈壁内,烟雾四起。
土黄色的烟雾掩盖住少年被击飞的身体,充盈着爱丽丝的视野。
“第39次。”
说实话,爱丽丝嘟嘴呢喃的样子实在是萌度爆表……可惜,被她打飞的,就是唯一的观赏者。
“诶呀呀,神极还真是厉害啊……”烟雾渐渐消散,挣扎爬起的少年拍着灰土,还不忘夸奖几句。
“我说你啊……”
“什么?”
“你现在根本就没跟我认真打嘛!”爱丽丝狠狠跺了一下右脚。
“哈?”
“你上次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这么废啊!”
镰刀不知何时被钉在地上,至于交叉着双手的爱丽丝,就站在镰刀旁边,一脸不爽。
“小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天了……”说着,少年还顺便调整一下自己的黑手套。
“你有给过我答案吗!”
“没有……”少年自知理亏。
“那你还不说!”
“我都被你虐了39次了,你还欲求不满啊,爱丽。”
“别这样叫我!”从训练的第一天起,爱丽丝就很反感这个称呼——当然,这是少年第一个发明的。
所以,每次少年叫她“爱丽”的时候,她都会很粗暴——还是说紧张——地打断他。
因为,她对于一件事情特别在意。
每次他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譬如,脸部骤然升温啊,心跳加速之类的。
“再这么叫我,我就……我就……”
不知为何,爱丽丝觉得,自己现在很生气。
“你就什么啊?”
可悲的是,少年竟然是一个典型不会说话的笨蛋。
“把你打到地球的另一边去!”
说着爱丽丝一把抽起镰刀,右脚往后一蹬,整个身体径直冲向少年。
“喂喂!等等,我还没……”
“烦死了!”爱丽丝直接打断措手不及的少年,对着他的右臂就是一刀。
紧接的是。
“轰!”
碰撞激起的尘土向天空爆发,紧接的,就是细尘的洗礼。
因为极强的冲击力,就连站在戈壁上的画家也不能幸免。
其实画家很不喜欢这样,因为自己的墨水都受到污染。
尘土吸水能力是很强的,这导致他的湿墨变成干墨。
“咳……”画家摇摇头,年轻却违和地枯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年轻真好啊……好好把握吧,梁楷。”
说着他探头看着山下正在激斗的两人。
“你们两个,需要更深的理解。”
荆政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他也要把它无限放大,重新分析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报告。
“不……不可能……”
威廉,真的接住了子弹。
因为右手持枪的关系,他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就成了他最好的工具。
而事实证明,这两根手指,做到了。
扳机扣下,左手闪起,子弹出膛,二指微合,正好夹住紫红的金属弹头。
而弹头离威廉的太阳穴,大概有2cm。
“诶呀呀,看样子你还是不相信是吧!”荆政的惊诧早就在威廉的预料之内。
听到这句话,荆政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很简单,你只要成为祭灵师,你就会看出其中的奥秘——甚至做到。”说着,银灰色的柯尔特被威廉利索地收回腰间。
“做到?”荆政一声突然的冷笑,让威廉的心境微乱。
“你笑什么?”
“很抱歉,教官。”荆政眼中,开始喷吐出坚决的光芒,“我不是要做到,而是要,破解它。”
“破解?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威廉仰天狂笑,他实在是被这位少年的狂傲所“震撼”。
“你小子,以为侥幸赢了仓本剑就天下无敌了吗!破解?先知道祭灵师是什么东西再说大话吧!”
但荆政不为所动:“所以我才在这里。”
“嗯?”
威廉微微一震。
“如果仅仅是‘做到’的程度,恐怕也只会是一些小把戏。我想,祭灵师不会傻到在战场上跟附罪魔耍马戏吧。”
“你说话很没分寸啊……”说着,已经皱起眉头的威廉的右手移向腰间。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做到’,而是‘破解’。”荆政故意无视威廉的动作,眼中的建议丝毫不减,“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教官的‘徒手接子弹’,其实包含了祭灵师大部分——”荆政有意顿了一下,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威廉,“或者是全部基本功吧。”
威廉的双眉微微舒展,看样子荆政说中了。
“师傅是不会让徒弟无意义的事情,是不是啊,教官?”
“继续。”荆政的微笑让威廉有些不自在。
“所以,是让你的徒弟在附罪魔面前耍马戏,还是让附罪魔在你徒弟面前耍马戏呢,教官?”
荆政抛出的问题,让威廉的眉头再度紧锁。
半晌,随着眉头的舒展,威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子,你的内心跟你的头发颜色出奇地一致啊……”
荆政则选择了沉默。
“好吧!”威廉突然的一声猛喝粉碎了片刻的沉寂,“小子,今天,就让橡胶子弹给你点教训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教官。”
一丝罕见的笑容,悄然爬上荆政的嘴角。
阴暗。
这是唯一用来形容这个地方的词汇。
审讯室光照条件极差,云梦欣也有所听闻。
不过,她也没有预想到会差到如此地步。
(神极都没有特权……就是说这个吗)
想到这,云梦欣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
当然,她的笑容,有时很容易被人误解。
譬如。
“第七神极祭灵师云梦欣,你笑什么?”
审讯官的声音跟他的扑克脸一样的凛然。
“很抱歉,审讯官大人,我好像陷入某些回忆中去了。”
云梦欣回归平静的脸依旧富有魅力,但是,审讯官是不会留情的。
“那么,我们回归正题,”话音刚落,云梦欣左侧瞬间出现一道白色光柱,光柱内,就是云梦欣带回来的棺材。
“请你说明萨卡斯基·A·布里特森为何死亡。”
“我明白了。”云梦欣很清楚,自己必须面对这个情况。
她深呼吸一下后,开始复述那场战斗。
当然,她做的,只是客观重现当初的情况而已。至于个人的感情,她不希望牵涉其中。
对于教廷,她无法做到恨之入骨。
至少在她看来,教廷内的共存派,还是能与祭灵师和睦共处。
更何况,她讨厌杀人。
当然会有人说,祭灵师抹杀附罪魔的工作,从某个方面看也算是杀人吧——那些附罪魔堕落之前,也只是普通人。
但是,再龌蹉的事,只要冠上“正义”之名,都会名正言顺。至于祭灵师们,早已把附罪魔排除在“人类”之外。
(所以问题,就出在独立派和无力控制局面的教皇身上,了吗)
直到她说完“萨卡斯基用术式刀自尽”后,梦欣仍不能抛弃这一想法。
她实在做不到,和同为保护人类的罗马教廷为敌。
审讯官没有理会梦欣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就算他想理会,昏暗的光线依然是最大的障碍。
所以,在梦欣复述的同时,他只是飞快地进行笔录,仅此而已。
毕竟,两者同为神极。
“那么,第七神极祭灵师云梦欣,第二个——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审讯官的记录本顺势翻了一页,“你曾经是否对灵脉正启者进行过道术指导?”
“审讯官大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云梦欣故作镇静的回答依然阻止不了内心的揣测。
当然,她不希望这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对荆政进行过道术的传授?”
“为什么问这个……”“你只需要回答。”
“抱歉。”梦欣轻吐一口气,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
“那么,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并不清楚荆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他在与仓本剑的战斗演习中使用了青雷枪。”审讯官的双眼也突然变得更加阴冷,“而且,是暴走化的青雷枪。”
云梦欣心里暗自吃惊。
暴走化,是指祭灵师因无法控制某种道术而使该道术威力瞬间膨胀的现象。
在大多数情况下,暴走化,只会让施术者被反噬。
(难道……)
“当然,荆政没有死。”
审讯官的补充说明让梦欣稍稍放下心来。
“那么,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云梦欣?”
“说实话,我从未教过他任何道术。对于他能够使用青雷枪一事,我也感到惊讶。”
在阐述的同时,云梦欣的大脑正在飞速进行推理。
(应该是那个时候吧。)
那个时候,就是9月22日,也就是,云梦欣祭灵师的身份,第一次暴露在荆政面前的日子。
其实“第一次”严格来说是不准确的。
荆政在“夜”里第一次碰到附罪魔的那一天,云梦欣就和他相遇了。
不过,那一天,云梦欣除了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荆政挣脱附罪魔的吞噬外,别无作为。
所以,在荆政面前近距离使用青雷枪,也仅在9月22日。
(但他的学习能力也过于惊人了吧,一个灵脉正启者,没有经过任何祭灵师的训练,只看了一遍就能使用道术,即使是灵魂刻印也没有这么快……)
越想下去,云梦欣就觉得越不可思议。
(他是怪物吗)
这时,厚实的记录本闭合的声音打断了梦欣的思绪。审讯室也恢复了原来的光亮。
耳边传来“审讯结束,多谢你的合作,第七神极云梦欣”的时候,云梦欣的双眼正在适应周围突然变化的光线。
审讯官整理一下笔录后,夹着记录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走到云梦欣身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量说道:“第二十八训练场。”
眼球稍稍适应了变化的光线,云梦欣也会意地作出回应。
“承蒙照顾,第一神极李兆恒先生。”
审讯官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整齐划一的披肩黑发与他的挺拔身形丝毫没有违和感。只能用“扑克脸”来描述的神色也没有破坏那张脸的俊秀。只是那双眼眸的确是过于冷峻。此时听到云梦欣的致谢他的冰山面容也没有多少变化,反而在梦欣留后留下一连串响亮的脚步声。
至于云梦欣,她没有任何动作,除了低头沉思。
(那么,我们,要见面吗,荆政)
“铮铮铮!”
连续性的金属交错碰撞之后,十六支苦无,统一在“咚”一声之内命中十六个箭靶的红心。
“哈呼~哈呼~哈呼~”
使用者的精神力近乎透支了。
额上、脸上,都纵横着豆大的汗珠。
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所喘出的每一口气,都混杂着些许灵脉在内。
在他身后的玄贞恩看上去一脸平静,其实已经是心如刀绞。
三天三夜了,仓本剑除了喝几口水,啃了三四口干面包外,就没有再补充任何营养。至于睡眠,他更是自虐式地免除了。
而仓本剑所做的训练,又是极度消耗精神力和灵脉。
试想,当你扔出一支苦无之后,在它没有命中目标之前,你又要扔出一只苦无,还要在它飞行途中击中前一支苦无,让前一支苦无改变飞行轨迹,击中自己想击中的真正目标。单是想想就觉得头昏脑胀,更别说是付诸实现了。
可是,仓本剑不仅把这一过程整整重复了三天三夜,而且,他使用的苦无数量,是恐怖的十六支。
将十六支苦无按上述方法进行操控,要付出的精神力和灵脉量可想而知。
不过,他内心之中仍觉得这不够。
这种水平,就算回到日本,回到那里,他也是无力改变现状。
但是,他仍希望自己可以回去,回到那个地方。
所以——
“那就约定好了——”
脑中再次浮起昙宗的笑脸,以及他的话语。
“只要你和那个荆政打一场,无论输赢,你都可以回去。”
即使重新咀嚼这个约定,自己仍忍不住感到高兴……
仓本剑在朦胧的三角眼勉强捕捉到这让人震惊得场景后,一股空前的疲倦感涌上脑门。
紧接着,他那明显消瘦的身躯,如释重负一般地向前倾。
但也只是倾斜了20度左右,玄贞恩的倩影就挡在他身上。
与仓本剑脸上满意的笑容相对的,是贞恩的两行清泪。
“剑,你好傻啊。不就是意外输给了荆政,有必要这么作践自己吗?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会让其他人有多担心?你别这么看重你的荣耀啊……”
然而,仓本剑虚弱的一句话,强行打断了贞恩。
“我能够……回日本了……”
就算几个月前解除了合作关系,贞恩还是对这位老搭档的秉性铭记于心。
她听过仓本剑讲述他的过去,也自然清楚这句话,付出的是仓本剑近乎所有的勇气。
关键是,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仓本剑都会不顾代价去实现它。
所以,贞恩没有阻止仓本剑那自残式的训练。
她能做的,只是抱着陷入昏睡的他,无力地哭泣。
“50米够吗?”
“够了,教官。”
“那么——”“呯!”
“!”
几乎是同时,威廉朝荆政额头开了一枪,而荆政,很光荣地中枪了。
但他没有喊痛,虽然打中他的是橡胶子弹。
他也清楚,如果是用真子弹,他早已死了十次——包括刚才。
所以,威廉看不下去了。
“喂喂喂,小子。刚才你那狂傲的气势去哪啦!你不是说要破解那个‘马戏’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你中了十枪,连一次马戏都没弄出来?”
荆政不说话,也没有抚摸自己的左额,而是弯曲着自己的右手五指,好像在想什么。
威廉面对这么一个徒弟,也没有了脾气。
“第十一发,来了哦!”“呯!”
枪声近乎与“哦”字融为一体,子弹也飞速击向荆政的心窝。
50m的距离,在这速率为500m/s子弹面前,也只需用0.1秒就可以到达。
按照现代科学理论,这0.1秒的绝大部分,都被兴奋传输和大脑反应所占去,人真正举起手格挡的时候,子弹早已穿过人体。
但是——
(只要顺应那个灵脉的话——)
荆政右手在枪声响起的一霎那,就在自己左胸前一抓。
(抓到你了)
此时荆政的姿势有些奇怪,身体微微前倾,头部稍低,右手捂着胸口,似乎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威廉的眉毛微微一皱,随之而来的是眉头舒展和一句隐含惊喜的问话。
“小子,就算打中了也不会死,何况你接住?”
荆政明白自己是装不下去的,也只能抬头。同时,他的右手抬起,拇指与食指牢牢夹住那枚橡胶子弹。
望着微笑并无奈摇头的荆政,威廉把更多灵脉注入自己的柯尔特。
“嗡!”仅仅一道金光闪过,银色的柯尔特从一把分成两把,其中之一就是原原本本的柯尔特,另一支,则是黝黑的M9。
“那我们,”威廉的国字脸狂气更盛,“加量哦!”
荆政随手一甩,甩去了那枚橡胶子弹,脸上,仍是“悉随尊便”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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