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终于累了,疲惫不堪地收拢起晒了一天的网,倚在一座山峰的肩膀上,望着山谷里一束束黄昏的炊烟出神。
大山深处的竹林寺,掩映在苍翠的山林之中,被一层淡淡的雾霭涂上了隐隐约约的金辉,仿佛佛祖降临一般。
钟声从远远的山中飘来,流水一般袭过人间。茶亭里的两个人,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终止了楚河汉界的进进退退。僧人斜披斗笠,扛一身夕照。
“你被斩去一半道基,还来我这小寺陪我下棋。”
对面身着白衫的老道,微微闭起双眼,而后抬起头望了望天,看了看身后的山野,“倒是个好地方。”
僧人听后轻叹了口气,扛着一身夕照,拖着长长的影子便起身,准备离开。
“我想知道,那孩子最后被你送到哪了。”老道手指再次拿起一枚棋子,往前推了一步,眼看就要过了楚河汉界。
“那孩子出不了剑。”僧人摇了摇头,并没有再次入座,只是眼眸瞟向一旁树枝上的小鸟,脆脆的打了个口哨,让其展开翅膀,朝着向晚的山中飞去。
“我总该要为道门做些打算。”
僧人摇了摇头,拖着长长的影子踏上了回寺的归途。孤单的背影在老道的目光中,渐渐融入了青郁的深山。
许多事情,并不需要结果。就像今天,一位僧人和一位老道,从早晨下到傍晚的一盘棋,不输也不赢,与世事无关。唯留下一山的空灵淡远,点缀在绿水青山间。
老道默默的坐了一会,随即起身,离开前夕,朝僧人走过的方向看了一眼。
挥手的刹那,有雨。
...........
黄昏如约而至,轻轻地敲打着那一扇企盼的纱窗,白昼便无奈地退出屋门。暮色一点点通近,越压越低。
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迎接着夜色的来临。
顾墨抬头看了看天色,无奈的望着远处仍然活力十足的女孩,好像只要自己不开口叫她,这西都四条街能逛满这一天。
“月儿!”
顾月闻声望去,看到顾墨的手指正指着城门的方向,有些不满的嘟起嘴,不过心里也清楚,天色有些晚了,自家住的地方离西都有些距离,现在走回去到家刚好天黑,再晚点,可能就赶不上夕阳最后一点点的模样了。
顾月怀里抱着修补好的青衫,走到顾墨身旁,“走吧。”
听到略微小脾气的声音,顾墨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城外走去,跟城门的士兵大哥友好的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城门,到了城外顾月欢呼似的跳了跳“回家喽。”
在顾墨眼里,顾月天生就这般活力四射,好像没有累的时候,这番性格和自己一比,倒真的是一静一动,兄妹互补了。
几多无家可归的残云,被熏成了暗黄,像几块洗了几年的破衫,挂在城墙的角楼上。灰头土脸的乌鸦归巢了,多舌的这群家伙终于消停了一阵子。
“呼~终于到家了。”
推开木门,顾月便急忙忙的冲到厨房倒了一口凉水给自己,看那享受的样子,显然今天逛了一天的街加上回家的路着实让顾月累不少。
坐在木椅上,顾墨拿起桌上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望着杯内翻滚的茶叶,一时间静的能听到木屋外蟋蟀草丛内低低的吟唱。
“哥?”
顾月推了推顾墨的身子,后者才如睡醒一般偏过头看向顾月。对于顾墨,顾月十分了解,后者这番模样着实少见,“怎么了哥?”
顾墨轻轻的伸手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示意顾月坐下,“我等个客人。”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咱们家啊。”顾月满眼狐疑,越发不懂顾墨今晚这些奇怪的举动。
幽幽的月光爬向了窗沿,一阵轻轻的风拂过了此时的寂静,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直到敲门声响起在兄妹二人的耳边。
顾月起身,走到木门旁,轻轻的抽出门栓,看到屋外有一身着淡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其身后背着书篓,怎么看都是一书生模样。
“哥!”
顾月回过头望向了顾墨,发现顾墨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请”说完便做了一个进屋的手势。
“叨扰了。”中年书生客气的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屋内。而顾月对这书生虽说很陌生和好奇,但也赶紧把门关上插上门栓,跑到厨房拿起烧好的热水,给书生泡了一杯茶水,做完这些便挨着顾墨坐下了。
“此番让你从帝都赶到这偏远之所 有劳了。”顾墨抱拳带着感激之意对着中年书生说道。
“老师的吩咐,学生自当遵从,顾兄不必如此客气。”中年书生摆了摆手,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的喝了一口。
听着顾墨和中年书生的简单交谈,顾月更是不明就里,一会帝都一会老师的,根本听不懂到底讲的什么,只能乖乖的坐着,等会找哥哥好好问问。
“这位姑娘就是顾兄信里和老师所讲的学生吧。”话风一转,中年书生面露微笑的看向顾月,顾墨听后沉默了一会,便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吧,最近西北不太平,能越早走就越早走。”顾墨喝了口茶水说道,而中年书生赞同的点了点头。
“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启程?”听到这里,顾月再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顾墨回过头温和的摸了摸顾月的脑袋,“这位是当朝大儒的学生,他会引荐你进帝都的儒门学府,那个时候,你可得喊他师兄了。”
“那哥你呢?”
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一般,顾月完全就没想过这个决定对自己的好坏,神色有些焦急的看着面前的顾墨。
顾墨放在顾月头上的手蓦地迟疑了下,中年书生见顾墨不发声便笑着开口道“你哥哥有自己的事情,便不和我们回帝都了。”
“他能有什么事情!他是我哥,我还不了解他么!”顾月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转过头看向顾墨。
“你是不是不跟我一起走!”
顾墨听后侧了侧头并没有作声,“回答我!”顾月伸出双手把顾墨的头强行摆正面对着自己。
看着闪躲的眼神,顾月放下了双手,而后径直走向里屋,只留下一句“我不会去的,除非你一起。”
中年书生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站起身来,然后一句叨扰了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顾墨一个人坐在屋内,把杯中的茶水慢慢的咽入肚里,然后缓缓的向里屋顾月的房间走去。
走到顾月的房门,顾墨听到里面轻轻的抽泣声,勾起手指作势要敲门的动作迟疑了几分,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敲了下去。
过了几秒,听到里面没动静,便径直推开了门。看到里面顾月坐在床边而双手慌忙擦拭着脸庞,像是怕被自己发现流泪一般,然后转过身笑着看向自己。
“哥,那人走了?”
顾墨点了点头,走到顾月的床边坐下,“月儿........”顾墨伸出手抚摸着顾月的头发,刚想开口,便立刻被顾月打断。
“哥,我今天给徐娘钱的时候,听她说最近前线士兵衣服缺补的厉害,找姑娘修补呢,工钱很可观哦。”
顾墨摇了摇头,,“月儿,儒门学府是当今唯一愿招女学生的地方,对你来说乃是极好的去处。”
“哥,我知道你觉得我缝补很差,徐娘说了,如果没选上,还能去她店里帮忙呢,现在面馆这么忙碌,缺人手嘞。”像是没听到顾墨的声音,顾月自顾自的说着。
“还...还有....”
“月儿!”看着顾月还想继续说下去,顾墨蓦地声音低沉了几分打断了顾月的话语。
“顾墨!我告诉你,你到哪我就到哪!”顾月反而抬起头直盯盯的看着顾墨的双眸,眼神之坚定,让顾墨心里轻轻一颤。
“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件事,没有办法商量。”顾墨摇了摇头,“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不要这么任性。”
“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妹妹。”顾墨温柔的伸出手抚摸着顾月的脸颊,轻柔的月光洒在脸上,让此刻的顾月多了几丝朦胧。
“所以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顾墨的手放到了顾月的脖颈间,轻轻的把顾月挂着的玉佩从衣服内抽出。
月光下,玉佩闪烁着乳白色的光晕,细看之下,一个极精美的月字雕刻在内。
“还记得以前哥哥和你说过的事吧。”
顾月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此刻被顾墨握在手中的玉佩,朱唇轻咬“你说这是大周皇玉,很是尊贵。”
“我更喜欢叫这玩意周玉。”顾墨轻轻的抚摸着玉佩“只有宗室子弟和被赏赐的帝都权贵才有的东西。”
“你的名字能被雕刻在内,必定是当朝权勋的孩子。但当时能追杀你家人的那批人,必定更是贵不可言。只可惜十年前风风雨雨,我也只是个孩子,帝都权勋家族人头落地的不少,直到今日我也没办法找到关于你家人的身份。”
“哥。”顾月双眸涌出泪水,而后伸出手环住了顾墨的腰,头靠在自己哥哥的胸口。
“这十年,让你跟哥哥住在这,肯定吃了不少苦。”听到这,埋在顾墨胸口上的顾月连连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坠。
“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能入大儒的门下,足够使你安稳度过这一生了。”顾墨温柔的摸着顾月的头发,像是给她安慰一般。
“哥!我们之前不是谈过么,我不想你去查这些权贵什么的,我只想和你好好的生活,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讲到最后,顾月哽咽了几下,环着顾墨腰间的双手更是用力了几分。
“已经十年了,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沉寂太久了,月儿。”顾墨的话语轻轻的打在顾月的心房。
“月儿可以陪你去做!”顾月急忙的抬起头看着顾墨,“好啦,你这丫头不捣乱就不错了。”轻轻的弹了弹顾月的额头,顾墨站起身“天色也晚了,赶紧睡觉去吧。”
“那学府的事情!”顾月急忙看向顾墨。
“明天再说。”
虽然没能让哥哥立刻回心,但延后已经让顾月满意了,便乖巧的上床看着顾墨把蜡烛吹灭,离开了自己的屋内。
夜很静,静的只听见月光滴落的声音,只听见思绪在水面破碎的轻响。
记忆的画卷慢慢打开,依稀能看见一条小河,小河边的垂柳,垂柳下一个男孩的身影。清脆的折柳声,男孩温暖笑意的面庞,即使过了多年,洗涮而去,花开依然,不曾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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