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铃响响彻校园，学生们脚步匆匆的跑进教室 ，不一会，教室外再也不见人影，琅琅书声从教室里传出。
白流觞左手撑着半边脸颊，眼睛看向前方。风吹动窗帘起落，时而阻断他的视线。
视线尽头是个穿着黑色学生制服裙的女孩，她端坐在椅子上，黑色的长发随微风起落，修长的背影像是一节翠竹。挺拔却柔和。
程清歌，整个高二年级的级花。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平易近人，对谁都是笑意盈盈，很会为人处世。人缘非常的好。这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大批追随者。
白流觞就是其中之一。
但平时他只是看着程清歌的令人遐想的背影，默默想着peach。
这也怪不得他懦弱，作为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一向有着自知之明。没有特长，没有帅气的脸，没有钱……还是个没什么情商的嘴笨家伙。想追级花，简直是白日做梦。
不过，今天他就将鼓起勇气，像个男人一样勇敢的去追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哪怕会撞在墙上死的七零八落，也要勇敢的去撞一撞！
因为，憋着实在太难受了啊！
“白流觞。”
白流觞正在默默的下决心，没有听到老师逐渐不耐的声音。
“白流觞！在那发什么呆呢！”老师把讲台敲得咚咚响。
“哦哦！”白流觞回过神赶紧站起来。
“你就这个问题提出一下你的观点。”老师瞪了他一眼，手里的教鞭指向黑板。
白流觞看向黑板，上面写着“父母该不该强势影响孩子的成长?”看起来这节课应该是辩论，两边写着的观点彼此对立。可是白流觞从小就外公外婆带大，父母把自己生下来没多久就把自己一个人丢家里，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
“啊……”白流觞挠着头想了一会，摇头，“我不知道。”
老师表情没太大波澜，似乎白流觞答不上来在他预料之中，他转头看向教室前排，刻薄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笑容:“程清歌同学，你来说一下你的观点。”
听到程清歌的名字，白流觞心中一动，眼睛悄悄的看过去。只见程清歌站起来，还没开口，白流觞却仿佛已经提前听见了她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不知道。”
程清歌声音很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她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相当的滑稽。班级里的同学们也愣住了。只有白流觞心里按捺不住的狂跳。
这是在变相的向我表达好感吗？不不不，应该只是巧合吧，只是碰巧答不上来而已?可是程清歌不可能答不上啊？
程清歌是谁，从入学以来基本一直稳坐年纪第一宝座，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她的位置。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答不上这种简单的提问?
如果是真的对我有好感，那么就有机会！
白流觞眼睛里爆出希望的火花，灼灼的目光要是是实质都能把程清歌的裙子点燃。
“咳……程清歌同学，请坐。白流觞你也是。”老师尴尬的挥手示意两人坐下，继续讲课。
…………
…………
下课后，女生和小部分男生都朝着程清歌的桌子聚来。
“清歌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啊……只是没有好的观点不好意思回答老师而已啦。”程清歌微笑着。
“清歌这么认真啊……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哦。”
“是啊是啊，我这里正好有一块蛋糕，吃一点放松放松心情吧！”男生从背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蛋糕放在清歌的桌上。
“还有我的，这是我亲手做的蔓越莓莓小饼干。”
“这是我做的香草布丁……”
不一会，程清歌的桌上就堆满了零食，像是一座小山。
“各位……我吃不了这么多的……”程清歌略略皱眉，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全吃下去就变成大胖子清歌啦！”她对着自己的腹部比划。
好可爱！
白流觞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血气直往头上撞，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头上在冒……爱心?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
周围的男同胞大概都是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都是awsl。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是想个办法找机会表白！快啊，白流觞，快用你那普通的脑袋想想办法！
对了！也许可以问问她！
白流觞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加了五年的QQ女性好友。是的，连白流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白流觞记得她说过，有任何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都可以去找她。
“帮你脱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有什么喜欢的人第一时间跟我说，我给你订全套恋爱攻略啦啦啦啦。（滑稽）”但是当时白流觞还回她说这辈子绝不结婚来着，结果这才过半个月多就真香了。
但对网友需要这种虚无的脸面吗？不需要吧？至少白流觞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香就香了呗。
白流觞从书包里抽出手机，点开与“笨女孩”的聊天记录。
两人的聊天记录可以说是相当的广泛和随性，什么都聊，什么都谈。从天文到地理，从假面骑士到奥特曼，从生理聊到物理……
聊天记录上方的状态显示她正处于离线状态。
不过这并不妨碍白流觞请她支招，大不了明天再表白。
“如果收到，请尽快回复，十万火急！！！”
白流觞打完最后一条消息，正好上课铃响起。他把手机收进抽屉，抬头看向门口走进来的班主任。
“好了，同学们静一下。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拍手示意安静，“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今天下午六点半放学回家，班长把放假通知发一下。”
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欢腾起来，虽然放假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但大家再听班主任确认一次也蛮开心。
程清歌旁边的双马尾少女用手肘碰了碰她，悄声说：“清歌，晚点一起回家吧?”
“不了，放学我还有点事。”程清歌微笑着，起身去接班主任递来的放假通知。
“谢谢……”白流觞接过通知书，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这句话。他一跟女孩子说话舌头就哆嗦，话都说不完整。更何况是对程清歌说。
“不用谢。”程清歌笑的就像不染纤尘的仙子，转身而去。
…………
…………
时间在恍惚的时候总是流逝的非常快，程清歌明明感觉没过多久，但放学的铃声却已经响起。学生们背着书包和自己熟识的同学涌出教室。
真是过得好快啊，这点时间……
“清歌，今天放学你要去做什么?”双马尾少女背好书包，站起来问。
“今下午学生会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程清歌满脸抱歉，但随即又换上了和煦的笑脸，“不过我可以陪你走到校门口。”
“好啊^o^~，不会太麻烦你吗？”
“我也是顺路。”程清歌背起书包，拉起少女的手，“走吧。”
“嘿嘿，你对我真好，我都有点想以身相许了。”少女走着嘿嘿一笑。
程清歌也笑，她和少女走出教室，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教室。
…………
“就送到这里吧，工作做完了记得早点回家哈。”少女挥着手向程清歌道别，“别太累啦，假期后见！”
“嗯，再见。”程清歌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在金色的夕阳里，脸上美好的笑容渐渐消失。像是黄脆的墙皮从墙面上脱落。
“是啊，再见……”
她转身向着学校最高的楼走去。
此时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等到程清歌走到教学楼顶，教学楼下已经空无一人。
程清歌站在天台的栏杆边，默默的看着金色的夕阳被厚厚的积云吞没，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似乎在垂死挣扎。
天台上吹着风，要下雨了。
她看着这片天空，又看了看离脚下近五十米的地面。面无表情。
她站上了厚厚的石栏杆，面对着快被吞没的夕阳，张开了双臂，似乎要一跃而下。
但程清歌终究是缺乏了一点勇气，她下了栏杆，捂着脸坐在天台前。
“……”大滴大滴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把手指并拢的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脸，眼泪却还是从缝隙里汹涌而出。
为什么还是退缩了呢?明明只要跳下去就可以结束痛苦了吧？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怎么就是跳不下去呢？还抱着无谓的希望吗？……?我真是没用啊……就连慷慨的死去，都做不到……
天地间似乎被悲伤填满，沉重的气息席卷了这座校园。
……
程清歌颤抖着摸出手机，输入密码打开QQ。
在死之前，她还有尚未放得下的东西。
也许，他能给自己继续赖下去的勇气。
整个QQ界面只有一个聊天记录。好友备注的是，“爱着的傻男孩”。
有十多条未读消息。
程清歌有些说不出来喜悦，赶紧去点开。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程清歌如遭雷击。
为什么……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头脑里控制不住涌现出他们之间的回忆。
“你好，我是超级大暖男！我们一起愉快的聊天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毕竟身怀黑暗邪神寄宿的最强人类，总是有些孤独啊……😎”
“……中二是病，得治。”
“哈?愚昧的人类，居然说我有病。等我解放邪神的封印，必然让你吃些苦头！”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可不愿听你胡扯，我很忙的。”
“解放吧！邪神！”
“我要删好友了。”
“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我就是想加个好友，没事找人聊聊天。”
“你有这闲的功夫，在现实里已经交了很多朋友了。”
“不……我嘴太笨了，完全不懂得怎么和他们打成一片。而且……”
“而且?”
“就算我努力去改变了自己，让自己变得受欢迎起来。可那不就不是我了吗？我是怎么样就应该是怎么样，就算没有人会喜欢我，我自己也会看得起自己。”
年仅十二的程清歌心中一动。
“哎呀说的有点乱……总之就是我只有在网上找找知心朋友啦，一个人总是感觉蛮孤独的。”
“好啊……那我就做你的知心朋友吧……”
…………
嗡……嗡……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程清歌的回忆，她拿起手机，是一通电话。
上面的名字是，“母亲”
程清歌沉默了一会，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严厉的声音。
“清歌，你跑哪里去了?已经放学半小时了居然还不到家，再有十五分钟就该去补习班了。”
“妈，我不去了。”程清歌轻声说。
“什么？不去?你在哪里?干什么呢？我交了这么多钱你说不去就不去?难道说你瞒着我偷偷谈恋爱了?我警告你啊不准谈恋爱！”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对面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女儿啊，你要听话。赶紧回来了，啊。桌子上给你留了两百块钱，自己看着买点什么来吃。妈妈最近会比较忙，这次你要是继续保持年级第一，妈妈就请假带你去欢乐谷玩。别让妈妈太操心了，那就这样了啊，妈妈这边比较忙，晚点去补习班了记得让老师给妈妈打电话。”
嘟，电话挂断了。
程清歌完全没有机会说话，但她也没打算说，反正自己从未有过辩驳的权利。
只是今天，似乎要比以往，更加的难过……
程清歌埋着头，肩膀不住的抖动，泪水打湿了她的袖子。
雨下了下来，滴滴答答，像是程清歌的眼泪。
她摸出手机，颤抖的手几乎快要输不准字。
“再见，妈妈，愿你下辈子不要再做我的妈妈。”
发送过后，她删掉了微信，站上了栏杆。
夕阳已经完全被吞没，天色昏暗着，下着稀疏的雨。
她点开了QQ，给那个男孩打QQ电话。
雨越下越密了……
电话通了，对面只有紧张的呼吸声。
真的是个不敢和女生说话的腼腆男生呢，这样的话，表白也许不会顺利吧?
程清歌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她说：“傻子，我要走啦……谢谢你的陪伴……”
男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也许是为了这番奇怪的言论而感到惊讶。
“关于你先前所问我的，我只有一个建议。喜欢什么人就要勇敢的去追哦，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失败了就爆刷好感度重来。”她说着说着声音颤了起来，“顺便插不相关一句话，我一直喜欢你……很久很久……”
对面的呼吸声瞬间暂停，听起来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细小的杂音。
“虽然这很莫名奇妙……但……”
嘶……
手机在一声电流响声失去了声音，程清歌呆呆站在原地，手中手机无声滑落。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那莫名其妙却必不可少的理由。
嘛……无所谓了……就让它消逝在这雨和风里吧……
程清歌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随引力坠落。
在空中，她感觉自己的痛苦和压力都随风而去，化为白色的雾霭，消散在这雨里。
突然，一只手从顶楼办公室的窗户里快速伸出，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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