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着女孩前往目的地。在前行的路上，有不少学生有说有笑的向楼梯间走去，好像是要下楼。望向楼下，许多人都去往相同的方向，看样子是要在什么地方聚集。
我感到有些奇怪。
“喂，你说过，只有用的到NPC的时候，神才会让他们行动，对吧？”
“对啊，没错。”
“那，他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去竞技场。”
女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啊，好像记起来了。『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散步的时候被反派挑衅，最后约好在竞技场一决胜负』——大概是这样的桥段来着？说到这种情节，那当然得要群众演员在观众席上大呼小叫，一边捧杀反派，一边唱衰主角，这样到最后的打脸环节才能显示出男主角的厉害。原来如此。
“那我们也要去那里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只有亲临故事发生的地点，我们才有能把它扭曲的机会。
“不，我们去图书室，”女孩指了指前方，“不过你要是想去凑个热闹的话，也能过去看看。毕竟，图书室里发生的情节在竞技场情节之后才会发生嘛。”
“……那个，既然之后才是图书室情节，那我们为什么不先去破坏竞技场的情节呢？”
我对女孩的决定表示不解，但女孩却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算了吧，那个情节很难改动的。比起这个，我们还是从感情线上动手比较有希望。”
“为什么？难道我们不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破坏的情节吗？哪怕是稍微干扰一下——”
“我都说了根本不可能破坏的啊！”
女孩突然怒吼着打断了我的话。
明明只是正常的讨论而已，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激烈地反驳我的意见，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攥紧拳头，看起来仿佛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就这样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沉默持续了几秒。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有些东西我没有告诉你。”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
她做了个深呼吸，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决定什么也不问，就这样跟了上去。
“其实呢，在碰到你之前，我已经尝试破坏这个故事很多次了。……对，这不是我经历的第一次轮回。之前一直没说出来，抱歉。”
是这样吗……
难怪她对自己繁杂的行动理论了然于心。这不可能是一时间的思考，而是多次行动，经历许多次失败总结出的经验吧。
既然是失败的经历，不想告诉他人也是应该的。
“没关系的，”我尝试着缓和气氛，“你很多次想要破坏这个情节，但是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吧。”
“‘嗯。”
女孩低声地答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似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那个，其实你……不用太在意的！我啊，就是因为闲着没事才跟你过来，又不是非要了解所有东西嘛。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助手，什么时候需要的话我就帮你一把，我就权当是来旅游的……”
“不，我可以告诉你。反倒是我，之前一直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做一个免费的帮手，没有告诉你实情，我才是要道歉。”
女孩微微低下头，她透过走廊旁精致的落地窗俯视着那片涌动的人潮。
“我只不过，因为想起以前的经历总有种挫败感，所以才没有说出来……不过说出来也好，毕竟有人可以分担痛苦嘛。”
女孩回过头，勉强对我笑了笑。她的笑容仿佛蒙着一层阴影，悲伤的情绪似乎能传达到所见者的内心。
走廊外原本刺眼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原本湛蓝的天空开始被染上云的灰白色。
似乎要下雨了。
“我啊，一开始可是信心满满地要破坏这个故事的，毕竟我本来就瞧不起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小说，况且行动相关的理论也是天衣无缝——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破坏方法。然而，当我真正去实践的时候，才发现想和做完全是两回事。无论我怎么想方设法去给情节添乱，神都会从其他地方通过对故事的微调来化解。我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故事，还有它背后的作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和那个混蛋两个人之间的对决。”
女孩尽可能以轻松的口吻来讲述往事，但我仍能从中感受到她深深的不甘。
“就这样，在不知多少次失败之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方法来破坏竞技场情节。要破坏这个情节，最先想到的方向，应该就是要阻止两人的决斗发生吧。首先，破坏会场是不可行的。虽然从逻辑上来考虑，在被破坏的竞技场举行决斗是不合逻辑的，但即使这样能从逻辑层面上破坏这个小说，我也会因‘破坏会场’这个行为被神以‘恐怖分子’之类的身份编入故事。同理，‘阻止人物参加决斗’这一方针也不可能成立。为了在不被编入的前提下破坏故事，只能从现实当中存在的例子入手。说起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因不可抗力导致活动取消的原因，最普遍的应该就是天气原因了吧。”
“天气？……难道说，下雨？”
“没错，用魔法操控天气，下暴雨。只要下起暴雨，‘在露天的竞技场决斗’这一行为就会变得不符常理。更何况，观众席也是露天的，哪有观众会冒着倾盆大雨去看一场只是由普通纠纷引起的，无关紧要的比赛呢？反观我这边，操纵天气的行为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或者物品，所以我也很难被安上反派的帽子被编入故事中。这算是一个可行性比较高的方案，对吧？”
没错。这样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即使最终被神以某种方式化解，也会对整个故事的流畅性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损坏。毕竟，对于一个无敌流小说来说，“下雨”这个情节是完全多余的。
——然而，即便如此，女孩最终却依然失败了。
“那后来呢？最后结果怎么样？”
“结果嘛……哈哈——”
女孩苦笑了两声。
“就是变成现在这种令人火大的状况了啊。”
我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向天空。天空被大片单调的灰色云朵所覆盖，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等等。
乌云？
要下雨了？
◆
下课铃声响起，宣告着上午课程的结束。二年级生的一个班内，几乎所有学生都急匆匆地冲出了教室。
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看到这一幕，感到疑惑不解。他向旁边同样准备离开教室的朋友询问道。
“胖子，你们都慌着去干嘛啊？平时教室里应该有几个留下来吃从家里带来的便当的人，又不用去食堂抢饭，跑那么快干嘛？”
胖子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你火星了！又有人为了莉可打起来了！就在竞技场！马上开始！”
“什么？”眼镜马上站起来冲上前去，追上胖子，问道:“莉可？就是那个二班新转来的那个金发**妹子，开学第一天就被评为‘天宏学院最想交往的美少女排行榜之首’的那个？”
“没错。她来了之后，班主任派了同班的一个男的带着她在校园里逛逛熟悉环境。走到半路上，有个贵族家的少爷看上了莉可，想要找那个带路的男的麻烦，结果被一脚踢飞了。那个少爷不服，所以放学约在竞技场决斗。这不，全校的学生都去凑热闹了。”
“我靠，那还真得去看看。”眼镜忍不住感叹，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莉可不是刚刚转过来吗？你怎么说之前就有人为了她决斗了？”
“你看看你，就是消息不灵通，”胖子得意地说道，“莉可在之前的学校那里的校花。她那完美的外貌和身材，再搭上克托那家族的千金的身份，自然会吸引许多同是贵族身家的人来联姻，有些平民的学生也想插一脚，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梦。在以前的学校里，因争抢她同桌位置而起的决斗有好几起呢！”
“哦，是这样。那这次那个贵族大少爷是什么来头？”
“呵，说出来吓死你。他叫拉特，全名是拉特·阿莱达斯！”
“阿，阿莱达斯？是那个当今除了皇帝权利最大的贵族，古德·阿莱达斯的儿子吗？”眼镜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没错，而且还是长子。所以依我看，这次的对决其实没什么看头。因为对上拉特的那个傻帽，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没有任何身份的乡巴佬！”
“乡下来的平民？哈哈，就这种低贱的下等人还想打莉可这个校花的主意？且不说身份的差距，我们这些高等人生来有着神圣的贵族血统，魔法天赋普遍比那些乡巴佬高不少，在修炼的时候还能用到那些垃圾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灵药，更何况拉特少爷可是大贵族家的长子，在学院里的实力稳居前三，战力相当于皇家骑士团里的整整一个小队！他看上的女人，谁敢抢？依我看啊，那个乡巴佬就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之后，被莉可的魅力迷得**上脑了，还幻想着自己是保护公主的正义骑士呢！呸！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嘴脸！”
“就是说啊。不过话说回来，看拉特大人狠狠地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也是一个乐趣呢，要不然哪有那么多人去围观？快走吧，要不然等打完了，乡巴佬被送进医务室之后就没得看了！”
“我知道了！莉可小姐姐，等着我啊，我马上过去！我的魔导相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饱览你的美丽身姿了！”
“我靠，合着你这货是奔着莉可去的？你个不要脸的变态，拍完记得发给我一个！哎，你等等我！”
♢
在竞技场地下的准备室中，莉可正在苦苦地哀求迪斯。
“迪斯，还是算了吧？拉特他也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动的手，道个歉就行了！”
莉可知道，迪斯面对有着强大实力的拉特毫无胜算。如果这样下去，迪斯一定会在决斗中被拉特打成残废——虽然学生之间的决斗有点到为止的规矩，但依靠自己高贵的身份嚣张跋扈的拉特肯定不顾及这些。况且即使迪斯逃过一劫，在之后的校园生活中也一定会被拉特的小弟们处处为难，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逃得过一个贵族的恶意呢？
所以，即使拉特是故意骚扰自己的，莉可也决定为迪斯这个刚认识半天不到就热心地帮助自己的朋友向拉特求情。
“还有，拉特……拉特大人！迪斯他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普通的平民，没有见过世面，面对贵族不知天高地厚，您就宽恕他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会让他改正的！”
然而拉特并不领情。
“莉可，既然是这个男人挑起的事端，那我必须要给他一点‘回报’才行。一个刁民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身为贵族的我不敬，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传出去的话，可是会影响社会风气的。不过——”
拉特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莉可的身体。
“我记得上次我家的仆人到你的住所去提亲，但你因为身体不适拒绝了吧？现在回头还不晚。只要你在大众面前公布我们的婚约，我就放他一马。反正无论你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现在早点停止这种不识时务的行为。你是想在天宏学院毕业之后加入皇家护卫队，为国效力对吧？只要你变成我们家族的人，家族里的顶级灵药随便你用，实力也肯定比现在提升的更快。你看如何？”
莉可沉默了。但并不是因为拉特给出的丰厚条件而心动，相反，她很清楚地知道，拉特所说的都是谎言。
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觊觎自己的身体而已。如果真的答应他的话，自己一定会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被嫁到对面，被当成拉特的玩具日日夜夜地折磨，永无翻身之日的吧。
不过即使这样，莉可也没得选择。
因为自己女性的身份，莉可从小在家族里的地位就远不如兄长们。就连这个上学的机会，也是她千辛万苦哀求父亲换来的。本来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学习，修炼，就能以此向父亲证明自己在魔法方面的实力，但直到上周父亲通知自己和拉特的婚约时，莉可才明白，父亲允许自己在天宏学院学习的原因是因为拉特——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莉可低下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哈哈……反正，自己终究也只是一个什么的做不到的废物……是大人们用来交际的工具……还不如，现在答应拉特，救迪斯一命，让自己的自由失去的稍微有一些意义……
莉可慢慢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
“如果我答应你，你能承诺放过迪斯吗？”
拉特闻言，小人得志的笑容立刻遍布了整个面部:“当然，我发誓。不过，等会在全校面前宣布我们的婚约的时候，你可别害羞啊，嘿嘿嘿嘿……”
“好吧，我答应你——”
“喂，你们俩停一下。”
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来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两个是准备无视我多久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演苦情剧了？这是要搞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吗？不过马上决斗就开始了，你个小白脸可得先准备这个啊。”
“迪斯，你别再说话了！”
莉可慌忙阻止仍旧看不懂情况的迪斯。真是的，为什么这个傻瓜总是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呢？
莉可虽然也有过很多追求者，但像这样即使面对生命危险也要为自己着想的人，莉可是第一次遇见。在这一刻，莉可对迪斯产生了好感。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压迫——
“你这个连垃圾都算不上的刁民……你说谁是小白脸？”
“在场的男人除了我不就只有你了吗？难道我还能骂自己不成？”
“……好，很好。”
拉特拉特一瞬间露出了愤怒到极点的狰狞表情，但转瞬便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所代替。
“我改主意了。本来，看在莉可的份上，我打算放你一马的，但现在，已经没机会了。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折磨你，然后——杀了你。”
说罢，拉特便向竞技场上走去。莉可想要挽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完了。拉特已经下了杀心。一切都结束了……我和迪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天生就要被这种人渣所压迫呢？
两行清泪从莉可的脸颊划过。万念俱灰的她甚至已经有了殉情的打算。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我会赢的。你以为我凭什么那么随便地就激怒他呢？你认为我是感情用事的白痴吗？”
泪眼朦胧的莉可惊讶地看着迪斯，迪斯微笑着摸了摸莉可的头，转身离去。
♢
就这样，在全校的强势围观下，两人的决斗拉开了序幕。
迪斯与拉特在欢呼声中走上了擂台。拉特身穿华丽的魔法制服，衣服上的饰品宝石都附带有略微的魔力，复数的宝石构成一个法阵，可以抵御魔法的攻击，是只有贵族才穿的起的稀有物品。反观迪斯，只穿着一身普通的学生制服。两个人鲜明的对比生动形象地阐释了什么叫作地位的差距。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几乎所有在场的观众都这样认为。
当然，也有例外。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竞技场的某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位神秘的不速之客正饶有兴致地观赏这这一出闹剧。
“艾菲亚大人！您不是正在巡视校园吗？为什么停在这种地方了？”
“哎呀，别这么说嘛，克琳小姐。作为校长，比起那些无聊的例公行事，我难道不应该更贴近学生一点吗？我觉得这才符合我们天宏学院开放自由的校训呐。”
听到这样的回答，身为校长秘书的克琳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宏学院校长艾菲亚，绰号黑炎魔女，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怪人。身为放到全大陆范围内也屈指可数的九级魔法师，艾菲亚并不像其他和自己同一实力的人那样对权利或者利益有着强烈的欲望，反而经常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譬如用变身魔法伪装成看上去很容易欺负的学生，主动找到有校园暴力嫌疑的不良少年们钓鱼执法——这或许归功于和她强大实力毫不匹配的年龄。二十八岁就能成为九级魔法师，这样的天赋在历史上几乎不曾存在。
然而，这位天才魔法师，此却正对台上两个连三级魔法师都算不上的新生的决斗兴致勃勃地发表着意见。克琳无奈地对艾菲那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心中苦思着如何才能让这位玩心极重的校长大人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工作中去。
突然，仿佛是顺应了克琳的心意一样，本来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小雨。由于竞技场是露天的，雨水毫无遮拦地打在了观众席上的学生身上。
由于处于夏季，短时间的阵雨很有可能会突然变得猛烈，不少人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克琳也准备趁此机会劝说艾菲那离开这里。但就在这时，克琳突然察觉到了艾菲那的异样。
(这，这个眼神是——？！)
此刻，艾菲那正以极其热切的眼光盯着竞技场中央——这个眼神代表着她对某件事情起了极大的兴趣。克琳清楚地记得，上次她这么兴奋，还是在校内看到一对情侣因为感情不和吵架，最后发展到用魔法对轰的时候。身为一校之长却对面前的暴力冲突不管不顾，这件事后来在校董会上闹得不轻，最后还是克琳以艾菲那身为校长所作的功绩据理力争才把这事压了下来。
(难道，这次又有像以前一样的麻烦事了吗？)
克琳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移向竞技场。然而，站在竞技场上的两人看起来好像也对这突如其来的雨感到不知所措，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突然，拉特开口了:“在座的诸位，请等一下！”
拉特在喊话的时候，运用了能够扩音的魔法，因此几乎所有准备离开的学生都停下了脚步，回头观望。
“在今天这场决斗结束之后，我会宣布一个重大的消息，所以我希望各位先留下来。至于天气，不用担心，我会用这个解决。”
说罢，他拿出一张看上去很高档的魔法卷轴，展开并注入魔力。会场中的学生们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很快就有眼尖的人看出了卷轴上的皱纹所代表的魔法:“那，那是六级魔法『源能屏障』！”
所谓魔法的等级，其实是对应与魔法师的等级的。譬如，一个人能释放出来六级魔法，那么就可以被评为六级魔法师。而『源能屏障』就是一个六级的防御魔法，效果是创造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屏障，可以防御大范围攻击。
随随便便掏出一张六级的魔法卷轴，就是为了放个罩子来挡雨？
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拉特的财大气粗震惊了！
那可是六级的魔法卷轴啊！且不说镌刻复杂的法阵需要经过多长时间的工序才能完成，光是制作魔法卷轴所需的材料就价格不菲——毕竟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卷轴的话，那所有人都可以放出九级魔法成为最强法师了——所以一般的魔法师都只会把一两张卷轴放在身上当保命用的道具。
然而，到了拉特这里，别人手中的宝贝就成了他一个一点都不在乎的挡雨道具？
这也太有钱了吧！拉特公子牛逼啊！
场上的观众都兴奋起来，回到座位上，准备继续一睹土豪吊打**丝的精彩时刻。
拉特见所有的学生都被自己的的富有所震撼，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果然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菜鸟学生，面对我高明的计策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拉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在决斗开始之前指派了家族的几个魔法师发动操控天气的魔法，让学校上空下起雨，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通过随随便便用卷轴来彰显自己的优越。
这样一来，在之后宣布和莉可的婚约的时候，那帮见识短浅的贱民们也会心服口服，自己也会收到万人景仰。
现在看来，计划非常成功。所有人都对自己华丽的表演所震撼，接下来，只要展开护罩，然后把那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愚蠢的乡巴佬打个半死，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强迫了莉可宣布她和自己的婚约了。
正当拉特因为在心中幻想与莉可结婚后，自己把莉可奴役，尽情享受她的肉体的愉快生活而兴奋地直流口水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对面的迪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迪斯竟然向拉特比了一个中指！
一个从乡下来的普通学生，向一个家缠万贯，天赋异禀并且还是贵族的人竖中指？
这下不止是在场的观众，就连拉特本人都惊呆了。
难道自己之前演的这一出戏还没有让他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吗？
很快，不解就化作了愤怒。拉特加快了启动魔法卷轴的速度，打算快点修理这个在他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就在这时，迪斯突然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就下这么点雨用得着那么大张旗鼓地用高级魔法解决吗？你该不会是故意想演这一出来炫富吧？如果真是那样，你的计划还真是既简陋又粗暴。”
拉特没想到迪斯竟然说中了他的真实目的，不禁心头猛的一紧。他大声地反驳道：“可笑！以我的身份和名声，早已是家喻户晓，也只有你这种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人才需要我来给你上一课。你说我是浪费，难不成你有什么别的办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避雨？——哈，我明白了。你是害怕等会被我吊打，所以才以此为借口想逃掉比赛吧？门都没有！不过，如果你现在跪下向我道歉求饶的话，我也不是不会考虑放你——你在干什么？”
迪斯并没有理会拉特，而是慢悠悠地伸手指向天空，手掌处聚集着淡蓝色的光芒，光芒越发明亮，一道散发着寒气的光线被射向天空。这是一个简易的三级魔法——寒冰射线。大概是注入了过多的魔力，射线竟然高到穿透了云层。
观众席上的人不知道迪斯究竟在干什么，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本来以为敢跟拉特对上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结果今天一看，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人嘛！”“就是，就这么点智商还想泡莉可小姐姐，真是想女人想疯了！”“拉特！别让那个傻子浪费时间了！快把他打趴下吧！”
看台上声讨迪斯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但拉特却渐渐变了脸色。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突然，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雨，竟然渐渐变弱了！
随着迪斯的魔法的展开，雨势正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减小。终于，在过了十几秒后，雨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停了。
拉特呆若木鸡地握着还没有释放的魔法卷轴站在原地。迪斯的声音悠悠地传到了耳边。
“多人合作的天气魔法，是吧？竟然把核心法阵设在天空中，既可以被云层遮挡而不易察觉，又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魔法的影响力。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在高空中的法阵因为气流的影响很容易**扰。把寒冰射线打到空中，当射线消散时，逸散的魔力就会破坏法阵的稳定，如此一来，你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呢。——自作聪明的小白脸。”
“……”
拉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计划已经被揭穿，之前所有的装模作样都白费了。此刻，拉特的心中只有愤怒与杀意。要杀了那个家伙。拉特想。
狰狞的表情从拉特的脸上浮现。
见状，原本因为真相被揭示而沸腾的观众席也渐渐陷入了寂静。虽然拉特的丑态暴露无遗，但观众都清楚，只要拉特发怒，在校的绝大部分学生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待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拉特把迪斯打得半死不活。
看到拉特极度愤怒的神情，没有人敢再说什么，生怕被拉特发现，然后被记恨，成为一个全学院里权势最大的学生的眼中钉。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真是太好笑了——”
看台上，一个红发少女突然大笑起来。不用说，她自然是在笑拉特滑稽的表演。
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看不懂气氛的少女身上。难道她不怕报复吗？
拉特凶厉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少女身上。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在、笑、什、么？”
“哈哈哈哈——那个，抱歉啊！我没控制好情绪，打扰你们了，再见！”
红发少女一边笑，一边跳下观众台，飞一般地逃离了现场。坐在她的邻座的一个白发少女，见状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
直到跑到一个教学楼间无人的角落里，红发少女才停了下来。
虽然刚刚停下奔跑，气喘吁吁的她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少女周围的空气仿佛扭曲了一瞬，她的真面目也由此显现——正是刚刚用了变身魔法来伪装自己的天宏学院的校长，艾菲娜。
“喂！艾菲娜！等等我！”
在后面苦苦追赶她的白发少女终于追了上来。不用说，这也是用了魔法来隐藏身份的克琳。
“哈哈哈哈哈……你刚刚看到了吗，克琳？那个小少爷被拆穿的时候那个绝妙的表情……我真想用魔导相机拍下来挂到他们家那个老东西的门口上啊！”
“艾菲娜，我求求你不要再这么任性下去了好吗？刚刚要不是拉特没反应过来，咱们的身份被揭穿了怎么办？你还想害得我要和校董会那几个老顽固纠缠是吧？我这个月已经因为你血压超标了三次了！药费你来报销吗？”
克琳气冲冲地向艾菲娜抱怨，但艾菲娜只是浅浅地一笑。
“别这么说嘛。你也知道，虽然天宏学院在政治界保持中立，但校董——也就是学院的各个股东，还是对学院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古德·阿莱达斯就是其一。因此，即使他的儿子在学校里无法无天，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和他抗衡的学生出现了，还成功让他出了丑，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首先我要提醒你，校董和股东不是一个概念……不过，那个二年级的学生的确值得注意。他是叫迪斯吧？竟然能轻易察觉到在竞技场上空设置的法阵，还只用寒冰射线这种低级魔法就破解了，实在是——”
“对吧？对吧？果然克琳你也注意到了！”
艾菲娜突然打断克琳，兴奋地说道。
“他所释放的寒冰射线和其他学生级别的人完全不一样！又长，又粗，还能射到那么远的地方，想必也很持久……这么有趣的孩子，真想和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认真讨论一下魔法的奥妙啊……嗯♡”
“你……我……算了……”
对于过于直球的黄色发言，就连习惯于吐槽的克琳都放弃了接话的打算。
“嗯……我决定了。就把这个迪斯编进校队，参加今年的七星联盟赛吧！克琳，校长应该有跳过选拔赛直接拉人的权利吧？”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艾菲娜？”
克琳此时已经被艾菲娜跳跃性的发言冲昏了头脑，说话也不再顾及两人之间的身份。
七星联盟赛，是天火大陆上一年一度的以学校为参加单位的大型魔法比拼赛事。大路上的每一所学院都会派出一支由七个人组成的队伍，争夺最终的冠军。七星联盟赛的优胜队伍不仅会获得赛事官方发放的珍贵奖品，冠军称号本身也是学校实力的彰显，是吸收优质生源的重要途径。
这么重要的比赛，艾菲娜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编了进去？
这不是胡闹吗？
“无论如何，你也坚决不能跳过程序。再说了，你如果真对那个学生感兴趣的话，何不再观察一下那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光会一个魔法可什么都说明不了。即使这方面他很优秀，但也许还会在综合实力极强的拉特面前败下阵来呢？”
“不，恰恰相反呐，克琳。”
艾菲娜微笑着摇摇头。
“拥有强大的魔力，对魔法精确掌握的能力，敏锐的观察力——看了刚刚的演出，我能从迪斯身上发现这些强者共有的品质。至于胜负……还有任何悬念吗？”
◆
“……就这样，在这之后，男主角打败了拉特，这个情节也算是正式结束了。”
“这，这样吗……”
听完女孩的讲述，我感到自己对事情真相的认知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也就是说，你的‘让天下雨’的干扰非但没有破坏这个故事，反而被神拿来做了文章，帮他丰富了故事情节？”
女孩本来是打算通过操控天气来破坏这个情节的逻辑的，不过从目前的结果来看，神反倒利用了下雨这一因素，将原有的故事情节进行了拓展——并且还是极为巧妙的拓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女孩的一切行动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何止是丰富故事情节啊……远远不止。”
女孩苦笑着摇头。愤怒、不甘、难以置信——她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向我传递着这样痛苦的情绪。
苦笑已经是她能够做出来的最好的表情了。
“本来只有两人决斗，主角把反派打败的情节，但当我加入了‘下雨’这个因素之后，一切全变了。反派的丑恶奸诈嘴脸更生动了，主角扮猪吃虎的流程又多了一个环节，不光如此，神还借机在此埋下了校长与主角之间的伏笔，在日后的某个情节回收，想想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竟然莫明其妙地被大陆最强魔术师之一所青睐，惹得其他学生羡慕不已』，这又是一个精彩的无敌流特色情节……所以，你看到了吧，和神作对，不但很难成功，而且有被变成傀儡的危险，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帮他一把——我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就是这么可笑。那次——”
女孩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用仿佛在读一个笑话似的，抑扬顿挫的语调继续诉说自己的经历。
“那次干涉之后，我大受打击，因此消沉了好几天，在学校的学习状态也受到了影响 。昨天，最近一次的考试成绩出来，很不理想，我爸妈当天晚上可是足足吵了我一个钟头……更糟的是，今天他们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搜了我的房间，发现了我的小说手稿，这被他们当作了学习不专心的证据。我自然是又挨了骂，手稿也被撕碎了。我当时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我甚至去超市买来了从来没有喝过的啤酒想要借酒浇愁。很可笑吧？一个平常成绩优秀，文静，有礼貌的未成年的女高中生竟然为了这种事喝得大醉。就这样，我在已经失去理智的状况下进入了这个世界，想都没想就要去把主角杀死，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控制了。我奋力挣扎，使用空间魔法转移到了一个距离事发现场很远的距离，然后遇见了你，这才脱离了危险。所以你看到了吧，我虽然也有可以改变世界的能力，但和那些商业化小说专精的作家来说，我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新手罢了。”
女孩用戏谑的口吻说着自己的经历，仿佛在讽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面对着女孩那有些自暴自弃的发言，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距离我初次见到女孩不过半天时间。对于世界的真相，我也只是在看到了这里的情景之后才勉强相信，更不用说什么拯救世界——刚刚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完全没有真实感，不是吗？这几个小时，我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被女孩拉着灌输这个世界的设定，我根本不能把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糟糕的原因和什么写小说关联起来——起码在感情层面上做不到。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经历、人际关系、甚至是所在世界的运行法则都完全不同。所以，在面对消沉的女孩的时候，我只能以表情与话语来判断她的情绪，但完全体会不到那些只有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情感。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她的话语。
就如同我刚刚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个闲来无事的游客罢了。或者，也还算女孩拯救世界的半个助手？——不过那也只是顺便而已。
“那……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办？破坏故事那么困难，我们能成功吗？”
女孩的情绪有些不妙，我只好挤出一句像是一个旁观者会说的话。
“……我不会放弃。就算是不自量力，我也没法回头了。”
自嘲的笑容从女孩的脸上慢慢褪去，她似乎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我会成功的。一定会。”
她的语气重新变回我们刚刚见面时的状态，冷淡，完全感受不到之前向我讲述行动方针时的活泼气息——但这也许只是因为她在压抑自己的感情罢了。
“事实上，对于从跟本上摧毁这个故事，我已经有了一个完善的计划。不过……”
女孩重新和我对上视线。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我需要你的帮助。”
“……”
“虽然我一直隐瞒了你那么多，没有什么向你提要求的资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一把。真的……我并不是故意想要利用你的。毕竟我当初还是误打误撞才碰到了你，况且你还救了我的命，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其实，这件事实际上还是拯救世界的问题……”
“不用解释这些，我不介意的。”
我无奈地打断女孩的致歉。
“我说过了吧？我会帮你的。毕竟你也有苦衷嘛。我这边的话，闲着也是闲着。”
“……你啊。”
不知为何，在我向女孩表达了自己愿意帮助她的意愿之后，她却像是感到无语一般叹了口气，但随即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歹让人家把话说完啊……不过，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了。”
女孩像是甩掉了心理包袱一般，迈着轻快的脚步继续前行，我也跟随她的背影加快了脚步。
事实上，我并没有说出来我选择参与的另一个理由——那是在听了女孩之前所经受的经历之后产生的——那就是“想让女孩实现梦想”。看到她讲述往事时的落寞神情，任何人都会想要帮她一把的吧。
当然，前提是不会付出太多代价。
——现在的我一定不会想到，在短短的六天后，我会为了拯救女孩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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