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部分梦想着成为守护剑士的青年来说，其最终目的都是想接触那位如冰雪般的小皇女，塔西亚。
虽说这守护剑士的最终结局就是护送皇女前往他国和亲，但能和美人相处——就算隔着厚厚的，有着华丽装饰的马车也没问题吧？
*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的。
家父是皇宫的老剑士，已经从保护皇帝的高危位置退了下来，选择在后方参与守护剑士的培训与选拔。
借着这个关系，我每日都会请教他关于剑术的问题，也就是俗称的开小灶。
能经常看着其他流着汗水的年轻人羡慕地看着我，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
真的很爽。
但即使开了小灶，该付出的努力也不会少了一分，再加上我的天赋，无人能敌的天赋……在努力和天赋都被人拥有的时候，那他就算不会太厉害，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人的不平凡之处就是能接受自己的平凡。
比如现在，正在进行选拔守护剑士的最后一关。
皇帝坐在镶嵌着红宝石的柔软王座上，皱着眉头看着我们。塔西亚和其他的皇女则坐在皇帝身旁，眼睛好奇地滴溜溜乱转，偶尔还会拿起羽毛扇子遮住嘴巴，笑眼弯弯地侧过身去和姐妹小声讨论。
站在我身边的高大青年的嘴巴微微动了动，低声道：“严彻，我觉得塔西亚在跟爱丽丝说我长得帅。”
严彻就是我的名字，一个相当东方，和我之前的名字一样的名字。
我同样只动了嘴巴，目不斜视：“知道了，你可闭嘴吧。”
这家伙叫做奥古斯汀，只听这名就能想象出一个有着黑卷发的高大帅哥模样，还是吸血鬼那一款的。不过实际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嘴炮狂魔，自恋也有自恋的资本，天赋高到每天上课的时候划水摸鱼都能得第一，还能靠着灿烂的笑容和一伙普通人打成一片。
“你肯定没自信了吧？跟我这种大帅哥在一起你们的光全都被盖住了。”奥古斯汀依旧嘴贱，还抽空对盯着他的皇女们笑了一下，引发的少女春心几乎把我淹没。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是不跟你站一起就好了，就和他们一样。”
他们指的是其他参加终审的青年，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了奥古斯汀。现在的我和他站在一起颇像每年春节都会被亲妈拿出去比较的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
惨烈的对比让我觉得，今天我估计会打道回府，无法成为一名守护剑士。
“咳。”老皇帝清了清嗓子，把身子坐直。我本还想着继续和奥古斯汀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一听这声音立马站好。
“阿尔伯特陛下——！”
一道紫色的光冲进了宫殿，随后快速转化成人形行礼，她急忙道：“克瑞斯特尔殿下回来了！还……还带着……”
哇哦，是所谓的魔法师，极少数人才能成为的魔法师。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她口中的克瑞斯特尔……是那个出嫁二十年的大皇女吧，今年应当有三十六岁了？
老皇帝立刻惊讶地睁大眼睛，不顾在坐的皇女和站立的我们，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真的？克瑞斯……克瑞斯回来了？！”
奥古斯汀见状，带着些嘲讽道：“要是真心疼，当时就不会把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就嫁到国外去，才只有十六岁。”
“额……其实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弱弱地说着，因为身边有个变态（褒义），我只好每天都跟发了疯一样练剑，真真正正地坐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手中剑。
“这都能不知道啊，你这也太……”奥古斯汀嫌弃地说完，又解释道，“这几年咱们不是十国联盟里年年倒数吗，再加上克瑞斯特尔出嫁的贝亚特联邦正在和兽人联合城打仗，离兽人联合城的古努特就想跟着分一杯羹，说是要了离边境最近的……那什么山脉来着？总之是个天险！便把自家的皇女送了过去。克瑞斯特尔嫁的奥利弗前几年成了国王之后，举国上下都对这个来自外邦的王后不满意……嗯，总之在多方因素影响下，咱们的大皇女就从王后成了普通的妃子，最后扶了个贝亚特宰相的女儿成为王后，古努特的皇女就直接跟大皇女平级了。过了不久就直接派使者过来告诉我们克瑞斯特尔染了重疾暴毙……你说这谁信？”
“哦~”我迷糊地点点头，“总之就是嫌咱们垃圾，就直接选择和古努特一起去找肉吃了？奥利弗和克瑞斯特尔相处了二十年都能这么……唉。”
“啧。”奥古斯汀撇了撇嘴，“是不是很丑陋？”
“是有点……那大皇女暴毙的消息就是假的了？”我回想了一会儿，这信息量有点大。
奥古斯汀点点头：“这不肯定的？应该是直接关在了地下室或者皇庄里，如果逃不出来就是一辈子凄凄惨惨到死……不过居然逃出来了，也是厉害。”
“我感觉你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我道。
“请不要说出这个事实。”奥古斯汀无所谓地看了看天花板，又对着一脸着急的老皇帝笑。
*
我对克瑞斯特尔的印象来源都来自他人口中的美貌。
不同于塔西亚的娇俏，克瑞斯特尔从正式出席皇室活动开始，便是穿着鹅黄色礼服的温柔少女，如若对着你笑，便能被她眼中的柔和的玫瑰红溺死。
以上来自家父的彩虹屁，自然，是背着家母说的。不然就算没溺死于克瑞斯特尔的温柔，也会惨死于家母的雷电系魔法。
他又说，克瑞斯特尔出嫁时穿着的红色嫁衣，就是麒安神圣王国在她身上吸的血染红的。
“把两个国家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尚不成熟，还会做嫁给心爱的骑士的美梦的小姑娘，太残忍了不是吗？……也是我错了，身为皇女，本身便没有做美梦的权利。”
由于我来自不知道多少个宇宙以外的二十一世纪，始终坚信权利和义务是统一的，所以一直觉得家父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现在的克瑞斯特尔便在我面前，她手中还牵着一个不停颤抖的小姑娘。
贝亚特和麒安的习俗是相近的，富贵人家的女性是绝对不会随意露出自己的小腿与手臂。
但现在的克瑞斯特尔穿着一条破旧的女仆裙，露出自己满是伤疤的小腿，引来皇女们的一阵脸红与指指点点。
我有点不忍心，把自己的痛处就这么展示在‘曾经的自己’面前，是否太过残忍？
她的白色长发如今只随意地扎成侧马尾放在胸前，头上还佩戴着一条墨绿色格子的发带。面容任旧姣好，只不过眼神已经沉寂下来，如同一滩死水。
克瑞斯特尔手中牵着的小女孩应该是她的女儿，整个人瘦弱得过分，就算穿着宽大的裙子也能看出裙下如骷髅般的身体，黄色发丝如同杂草一般堆叠在脑后，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看着我们。
连嘴炮狂魔奥古斯汀都没说话了，止不住地叹气。
“莉兹，叫外公。”克瑞斯特尔率先打破了这份静谧，轻轻地推了小女孩到了老皇帝面前。
莉兹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去看着克瑞斯特尔，接收到克瑞斯特尔鼓励的眼神后小声地对着老皇帝道：“……外……外公。”
声音就跟小猫一样。
老皇帝没说话，只把莉兹的小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莉兹的手粗糙地打紧，指甲壳里也有着黑泥。她看着老皇帝虽然苍老但仍然白净的手掌，便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把手抽了回去，见着老皇帝怜爱的表情之后就站在原地哭泣了起来。
克瑞斯特尔连忙走上前，蹲下去安抚莉兹。莉兹毛茸茸的头便窝在克瑞斯特尔的肩膀一抖一抖，原本压抑的哭声也逐渐变大。
老皇帝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手帕揩了下眼角，便道：“我们继续选拔守护剑士吧，克瑞斯，你也有份。”
我能听到身后的青年发出了不情不愿的啊声，便担心地看着克瑞斯特尔的背影，害怕她听到之后难过。
我觉得我心肠是真的好。
老皇帝拿着成绩名单仔细查看，又把名字和我们腰间纹上的姓名进行对照，道：“奥古斯汀，你愿意成为克瑞斯特尔的守护剑士吗？”
奥古斯汀上前一步，本想认命，却被塔西亚打断。
“不、不行！”塔西亚站起身来，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水光，“父亲，我想要他！”
“塔西亚，不要任性！”老皇帝厉声喝道。
塔西亚之前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眼中的水光便化作晶莹的泪珠划过她脸庞，不服气地盯着克瑞斯特尔。
克瑞斯特尔摇了摇头：“父亲，我没关系的，她……按妹妹说的做吧。”
“好吧。”老皇帝抱歉地看了一眼克瑞斯特尔，又瞪了一眼塔西亚才道：“奥古斯汀，你愿意成为塔西亚的守护剑士吗？”
奥古斯汀本就想成为塔西亚的守护剑士，不过刚才闹了这么一出，本有的十分热情都消减了一半，他又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我愿意。”
老皇帝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名单，念道：“严彻，你愿意成为克瑞斯特尔的守护剑士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听到老皇帝的点名便下意识地上前，直楞楞地道了一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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