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碧蓝之海延伸向天空
碧蓝色的光点填满了湖面，如同发光的蒲公英般挥洒向大厅的四周……
在这碧蓝色的光海中，倒在地上的白发少女瞬间张开了一双莹蓝色的蝴蝶翅膀，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体漂浮到空中，每一次颤抖起身子、就有无数闪耀着蓝绿光芒的精灵挥洒向四周。
少女看着自己的四肢逐渐退化成蛹一般的结构，两只青色的漂亮眼眸也在此时化作了金黄色的瞳孔。
就在这时，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这座大厅赶来，分不清是人类还是魔兽。
少女冷漠地转过身望向大门处，飞散在空中的光点即刻化作透明的孢子，它们是致人昏睡的致命毒素……即使是再强大魔兽一旦吸入也会瞬间倒地不能。
到了那个时候，少女的翅膀就会化作两道蓝色的光刃，毫不犹豫地切开它们或他们的四肢和头颅。
“来吧……这层塔里可是好久没有活着的客人进来了呢。”
“会是上好的素材或者是食物么？~”
伊拉金色的双眼里满是期待，稚嫩的声音在此时就像收获后的甜美果实般散发着毒与清香混合的气息。
等到大门打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的少女突然睁大了眼睛。
“哥……哥哥……”
艾兰打开门，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已然化作魔兽的熟悉声音，顿时，不可思议的目光也出现在了艾兰的瞳孔上。
不……不要……
唯独不想被喜欢的哥哥看到这副样子……
不然的话……就再也没法回到过去了……
伊拉默默流下了金色的泪花，两只巨大的翅膀在飞舞的光点中微微颤抖着，像是在碧蓝的海面上遭遇了风暴。
“伊拉？”愣愣站在原地的白发少年问道。
“不要过来！！”漂浮在空中的巨大蝴蝶流着泪喊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兽，趁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呢……”艾兰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伊拉，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啊。”
“可……可是不行！！”伊拉的泪水如同泉涌。
“为了活下去、为了与哥哥相见，多少次、多少次……
对保护自己的伙伴痛下杀手；
在一层层的死亡竞争中杀掉塔中的其他冒险者；
狂暴地撕碎魔兽的身体、将它们的血肉吃掉；
甚至还想要杀了一路赶来这里的哥哥……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丑陋的怪物罢了，没有了过去的纯洁、没有了大家眼中的“神圣”、更没有了作为人类的尊严和自由……这样的我不值得被哥哥爱着，所以……
伊拉睁大了噙满了泪光的双眼，认真地说道：“等到黎明将至，这副魔兽的身体就会变得异常虚弱，只要在那个时候杀了我的话……”
“别说了。”艾兰的目光也即刻坚定了起来，“我们是无辜的，这无关人类与魔兽、也无关自我的改变……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为了适应生活人们才会逐渐改变自我，这没什么可耻的，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必要的行动罢了；
我们真正应该反抗的是……那些将我们的生活变得一榻糊涂的混蛋啊！！”
“可……可是……”伊拉颤抖地说道，“这样的我恐怕再也不能陪在哥哥的身边了。”
“那就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吧……”
白发少年的左眼即刻亮起，双手堕化成熔岩巨魔的利爪，连同整个左臂也飞速膨胀，直至变成流淌着岩浆般血液的粗壮模样。
拖着这副魔兽身体的少年静静地走到蝴蝶身旁，抬起头，用温柔的眼光直视着化作蝴蝶的少女，就像黑夜在庇护着暗淡的星光。
“不要哭了，伊拉，我也是魔兽哟。”艾兰笑着说道。
“诶？？”
蝴蝶魔兽睁大了眼睛，满是泪痕的脸上即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哥哥，你……怎么会……”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艾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伊拉的脸颊，像往常一样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然后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说道：
“这下可以陪在我身边了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永远的魔兽兄妹哟。”
“哥哥……”带着哭腔的伊拉颤动起翅膀，紧紧地护住了化作魔兽的少年胸膛。
星光再次从穹顶洒下，晒满了空旷的大厅、也给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蓝色蝴蝶与熔岩恶魔带去了闪光的祝福。
绿色的光点在寂静的夜色中漂浮、落在倒映着星屑的光滑地板上，将整个大厅都渲染得如同一片碧蓝色的海洋。
蓝色蝴蝶在这片闪光的海洋中默默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亲艾兰的脸颊，然后脸红地说道：
“哥哥真是的……还是像以前那样逞强，要是我不看着你的话，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那……那个。”艾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不定已经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了。”
“诶？！”伊拉立刻瞪起了眼睛，“该不会是在这座塔里找到了很可爱的女孩子，然后成为了恋人……而且……”
伊拉说着说着，脸红地低下了头，语气也变得微弱起来：“还做了那种事什么的……”
“诶？总觉得记忆里似乎有过……”艾兰迷惑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立刻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否定道，“什么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真的么？”伊拉闭上一只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总觉得哥哥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怎……怎么可能啦。”艾兰笑了笑。
夜色正一点点地浓厚起来。
“啊，不说那个了……伊拉还是很担心，这座塔会给人带来厄运，一直待下去不是个办法……”少女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情。
“如果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我就能和哥哥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是啊，在我身后还有两个一直追赶的圣殿骑士，他们的目的是要清扫这座塔中所有的魔兽，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才行了。”艾兰也露出了一丝担心，他轻轻地摸了摸少女柔软的白发，然后说道：
“现在的我只是半个魔兽，明面上的身份仍是保有自我意识的冒险者……所以可以通过打败每一层的魔兽来进入上一层，但是已经成为这层塔守护者的伊拉就不一样了，所以，我要找到绕过正常通关的方式、通过其他手段来前往上一层。”
“哥哥有什么头绪么？……”
艾兰的脑海里即刻闪过自己与黑骑士对决的那一幕幕场景……在一番异常激烈的较量过后，化身魔兽的艾兰与黑骑士开始了殊死的近身搏斗，在强烈无比的气势对撞下，二人的合击直接将坚硬的地板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既然如此……
艾兰从背后拔出“紫罗兰之歌”，汇聚全身的力气瞬间向一旁的墙壁处砍去！
嘭地一声！刀刃在接触到墙壁的一瞬间立刻反弹了回来，连带着缠绕在长刀周围的风之气息也即刻消散无踪。
“还真是无坚不摧的圣墙啊……”艾兰叹了一口气，“莎罗提到的那个‘疯狂挥舞大剑的黑发少女’果然不是普通的角色。”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
艾兰转过身，对伊拉说道：“你可以唤出精灵魔力将我悬浮起来么？”
“诶？好的。”伊拉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精灵的欢笑将艾兰包裹，艾兰的背后也张开了一对小小的透明翅膀，带着他飞入大厅的上空。
“再继续往上……伊拉，你也上来。”
艾兰驾驭着透明的翅膀飞入了离穹顶不远的高空，伊拉也连忙展开了巨大的蝴蝶翅膀追随了上去……两人在洒满了蓝色光点的高空中面对面地凝视着对方，就像一对互相扶持着的海鸥。
“来吧，我们就在这里进行一场决斗，直到能将这片天花板打碎为止。”漂浮在空中艾兰笑着拔出了背后的长刀说道。
“诶？可是……真的没问题么……”伊拉有些担心地问道，“我这副样子，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失手伤害到哥哥。”
“尽管用全力来吧，现在的我也不会逊色于你所面对的任何强者。”艾兰自信地说道，“毕竟我也是能爬来这里的家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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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蝴蝶化作光翼，在碧蓝色的海洋上掀起狂风怒涛，成片的孢子在剧烈的风浪中摇曳，如同烟火般绚烂地爆炸在起伏的天空……
海浪上划过一道道流星般的刀痕，刺破了一道又一道的海面，化作强烈无比的剑风席卷到各处……
“哇，看来是我错了。”手中的长刀被一道又一道的光翼击打得震颤起来，一不留神，艾兰就被一记来自翅膀的“横扫”嘭地一声击打在了墙上，直接让墙壁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这力量也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吧！！”
“哥哥，你没事吧？！明明只用了四分之一的力气的……”
伊拉担心地飞到艾兰的面前，用消却了光翼的翅膀护住了从墙面上垂落下来的白发少年。
“不，继续战斗……”
艾兰擦了擦沾满了鲜血的嘴角，背后的翅膀再一次显现了出来。此刻的少年又露出了坚定不移的眼神，“再坚持一下，应该快要成功了……
“伊拉，尽管使出你最强大的力量吧！！”艾兰用汹涌的目光大喊道。
“哥哥！”看见艾兰如此坚定的决心，伊拉也暗暗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飘舞在空中的蝴蝶少女将散发着蓝光的双翼尽情地伸展开来……顷刻间，一道剧烈无比的光芒爆裂而出！将整个大厅化作了极地一般的白昼。宛如闪电击穿了被狂风刮入空中的大海，一瞬间，整片大海都开始放射出万雷涌动般的狂暴电流！！
“给我炸开吧！！”在剧烈无比的白光之中，绽放着双眼的艾兰大吼一声挥舞出一道如同切开闪电般的怒流！！
轰！！
顷刻间，整座大厅的穹顶被炸开了一道巨大的窟窿！奔腾的“碧蓝之海”放射出火山般的柱形激流涌入了天空的大口！
……
“成功啦！！”
“太好了，哥哥……”
两人被剧烈的气流甩入了上层，一瞬间，成片的绿色光点爆开，将碧蓝色的大海再次带入了更上的一层。
艾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倒在地上的巨大蝴蝶走去……
一瞬间，巨大的蓝色翅膀消失，魔力几近枯竭的白发少女倒在了被炸开的巨大裂口边，纯白色的连衣裙被鲜血浸湿，浑身上下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滴血。
在之前那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坚固的穹顶碎裂开来。眼看着尖锐的碎石就要砸向艾兰的头顶、张大了翅膀的伊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破碎的窟窿，却也因此全身被扎穿……
“怎……怎么会……”
艾兰不敢想象地紧抱住妹妹支离破碎的身体，左眼即刻绽放出蓝色光芒，一团银白色的光辉即刻出现在了少年的手上。
“坚持住，伊拉！！”艾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要将“神圣治疗术”覆盖到少女的伤口上……但是那微弱的光辉在刚触碰到伊拉的身体就即刻消失了。
“给我出来啊！！‘虚空幻界’、‘巨神之眼’，更多的治疗术……什么都好！！”
在那之后，无论艾兰怎么竭力呼唤，都无法再使出那道法术。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神圣治疗术’的储量却没有了啊！！”艾兰颤抖着，用沙哑的声音吼道。
金色的鲜血依旧一点点地从虚弱无力的少女身上涌出、直到最后慢慢化作了鲜红……浑身布满了血洞的少女睁开青灰色的眼眸，嘴角却露出了如同往常那般依靠在一起的、充满温和的笑容。
“哥哥，没有关系的哟，我们……终于打破了命运呢。”
如同往常一般躺在地上的少女伸出胳膊触碰向天空，她微笑看着飞向苍穹的绿色光点、看着黑夜渐渐暗淡、化作充满了希望的白昼。
散发着光辉的启明星正静静地悬挂在空中，照亮了升起的大地与漂浮的云层。
在这碧蓝色的海洋之上，即将升起那期盼已久的晴空。
“我想和哥哥一起，看一场美好的日出。”
在盛开着野花的旷野里，长裙摇曳的小女孩紧紧牵着俊朗少年的手，嘴角的微笑灿烂如同雨后的彩虹。
“嗯，等到哥哥的任务结束后就没问题，我保证。”少年仰视着一望无际的晴空，开心地说道。
“太好啦！那么就说定了哟！”
……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射入塔中的时候。
万物复苏、充满着希望的黎明再一次洒入脚下的大地之中。
花朵在旷野之上绽放、鸡鸣声响彻天空、安居乐业的人们从房屋中走出，互相道好问候，每个村民的脸上都绽放着美好而又清切的笑容。
视野已经逐渐漆黑，再也无法感受到光的存在，甚至连时间也似乎不再流动。
伊拉睁大漆黑一片的眸子，耳畔只能听见哥哥竭力的呼喊声。
“哥哥，不要哭，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最后。”
伊拉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那只温暖却又粗糙的大手，在临死之前露出了安稳的笑容。
“也谢谢神明殿下，能带给我们美好的希望与日出。”
“不……伊拉，不要啊！！”
艾兰沙哑地喊着，拼命地抱紧了伊拉已然冰凉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珍宝的孩子一样痛苦流涕地跪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实现她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去做到啊？！
“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被血花与泪水浸满了身体的艾兰哭泣着，直到升起的晨曦将光亮映入了他的心底，他抬起头、绝望的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此刻，温暖的朝阳正静静地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成片的光芒带着默默的祝福如同精灵一般飞向了广阔的天空。
恍惚间，又仿佛来到了那个与往常相同的早晨，轻轻抱着自己的伊拉微笑着对自己说道：“哥哥，辛苦了，无论如何，也请坚定不移地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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