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螺旋楼梯上，对着那两个名字出神许久。
接着，摇摇晃晃的人影从楼梯上走下来。申请单悠悠飘落，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出租车！二中。”
古川耐心地等着出去。老师没有拖延下课的时间，门口也没有发生意外事故，但他就是没办法从教室里走出去。
最后，被学生簇拥着的英语老师呐喊道：“给我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老师，下节课是你老公的课！”
于是，下一节课上，历史老师显得相当惊喜：“你咋在这儿呢？”
全班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他们那里，不过只要稍微挪一下视线，还是能被另一个人吸引。古川回过头，注视着他。
他穿着运动装，留着中规中矩的发型，但却流露出可怕的气息。他经过的每一个座位上似乎都能结上一层冰。等他在古川身边坐下后，奇怪的是，这股子寒意收敛不少。
“我是转校生，名叫青玄。”他竟然主动地和古川说话。
古川没有回话，自顾自地翻书。在青玄有些尴尬的目光中，他说：
“你这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青玄笑道：“据我所知，不久前你们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个学生自杀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古川翻书的手僵硬了一下：“跳楼。”
“那么，”青玄伸出手来，“把钥匙给我吧，劳动委员，我可是大老远的就看见你钥匙上的光了。”
古川愣了：这个转校生是来干嘛的？专门来借钥匙上楼顶吹风的？
“我的职责之一就是保管好钥匙。”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把钥匙借给她？”
古川被这声音里隐约闪现的恨意给吓到。青玄顺手拿走他放在桌上的钥匙，而他连阻挠的话都没有说出。
青玄不顾老师的斥责，直接走出教室。
下课后，古川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也往楼顶走去。
果然，通往楼顶的门是开着的。
他慢腾腾地走向青玄，然后在他背后站定：
“你是她的亲人？我可没听她提起过你。”
“你，和她说过话？”青玄反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古川说，“我和这种人还是能走到一起的。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叫朝木的，我和他说很多话，他回我一句我不是他的同类，叫我走开。明明就是交了女朋友后不想被打扰嘛，真是......”
青玄笑出了声，并且转过身来：“你知道这个女孩临死前在想什么吗？”
“呃？”
“我曾用心地听你们讲话，而当我稍微说出一点自己的话时，你们以侮辱回报我的宽容。”
“这是.......”
青玄又笑起来，只是看上去很不自然。他拍着古川的肩膀，说：“别怕哦，我可不是在搞什么灵异节目。我是她的哥哥，当然很了解她。既然你是小妹在班里唯一的朋友，我可不可以请你到我家喝茶？”
“这，好，好啊......”
青玄推着他往楼下走。古川只顾走路，青玄则定定地看着地上多出的另一个影子。
“如今必须杀掉他。”
楼顶上又恢复了空空荡荡的样子，不过不久后，又一个人站在了上面。
从空中落下的，轻盈的少女。
她嗫嚅着道：“主人，到了最后，我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静一买了根烤肠慢慢地吃着，边吃边和蹲着的朝木聊天：
“这里离他家那么远，他会绕道从这里回家？”
“他的习惯我太清楚了。每逢周三，他一定要在这条小吃街上吃一通才肯回去。”朝木自信地说着，“以前很讨厌他老来烦我，但渐渐的，觉得这人也不错啊。”
“不错？”
朝木点点头：“那次学校组织网上报名，我报完名后打开手机，里面有十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他知道我不和同学多来往，害怕我收不到消息，会错过。我相信他以后会活得很好，用心对别人的人，上天会给他福报的。”
“所以你和他关系很好？”
朝木听了这句话，沉默下来。静一于是岔开话题：“我得回去查那张申请单。回头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改，改了后你就可以恢复与世界的联系。”
说罢，静一仰头看天：“所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21号里没一个人。”
“我回去了。”静一说，“你慢慢等着吧，恶灵出来后所长会帮你。”
“嗯。”
朝木独自在那里等着。他想起智美，那个被他称之为同类的女孩。他们的感情在初三时加深。那时哥哥放高利贷结果被借债的追着打，帮朋友打架然后把自己送进派出所里。嫂子对他和二姐吼，叫他们滚，说这是她的家，而且朝木的父母理所应当的应该伺候她，她才是女主人。
二姐和大哥断绝关系后不见踪影，他也搬了出来。大哥怒吼说要不是生了你们两个，父母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我至于学坏吗？爸妈说你忍几年吧，有了工作了赶紧走，别回来。他不懂，他怎么突然就没家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和人争抢。别人和他说话，抱怨也好，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也罢，他都会听完，连古川这种话唠他都能忍。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因为当他想说话的时候，他宁肯自言自语也不要说给别人听。遇见了智美，他才开始说出心中的想法。
智美陪着他度过这段日子，有时中午放学后他们都不回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一起写作业或者看书，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儿。相顾无言，但都很心安。
仔细想想，他偶尔睡迷糊了，突然睁开眼的时候，会发现智美正认真地凝视着他。
那眼睛里竟隐隐的有一种名为崇拜的光芒。
他活得这么窝囊，有什么值得她崇拜的？
放学的时间早都到了。朝木站起来，张望着。不知不觉中半个小时都过去了，仍不见古川的影子。
另一边，古川跟在青玄身后，聊着青玄妹妹的事。说到最后，古川提议道：
“我请你吃东西吧？那条小吃街很有名。”
“怎么和女孩子一样贪吃？”
“我妈妈做的饭更好吃。”青玄一面这么说着，一面跑去买饮料。
给他递水的女孩低声道：“静一回去了。”
“那正好，少个碍事的。”
等青玄走后，女孩也走出来。她本来想跟着青玄，可是人群中突然出现的一张脸让她惊慌失措起来。
那张脸的主人是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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