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希尔女爵严肃的紧绷着毫无血色的脸,那袭惨白的华丽礼服穿在她突出骨架的娇小身子上显得格格不入。“皇后陛下有令:会议途中不得擅自打扰,即便是阁下也不行。”
“夫人,我不过就一桩小事罢了。”泰温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张破烂不堪的羊皮纸,在黑发女子的眼前晃了晃。“这是兄长指名要交给伊莉莎白女皇的密函,上面有他的戳印。”
“殿下不希望有人打扰,泰温阁下。”切希尔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彷佛把泰温当作蠢蛋,听不懂她刚才说的话。
威尔金兄长曾说,女性骑士当中最危险的角色非切希尔·伊比利潘莫属──当然,凯特琳大人除外──这个女人总是面无表情,谁也料不透她的城府深浅。
泰温此刻真想对眼前一脸油水不进的女人好好的羞辱一番,但才刚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方旗骑士就和堂堂一个女人撕破脸,以后怎么得了?难道就要因为作为男人的自尊而毁了下半生?于是他逼自己露出一个极度灿烂的微笑,然而这只能显得他更像是得了颜面失调患者似的。
“切希尔夫人,我想您应该还记得那位远在日耳曼领地的极北之地—澟冬城驻扎的马克公爵吧?就是随同您的胞姐宣誓骑士效忠誓词时的那人。”
“这人我知道。”切希尔眼色浅灰,目光冰冷,毫无生气。
啊—妳当然知道了。当年那家伙还当众向那位美丽的骑士之花求婚呢,虽然事后那笨蛋被自家兄长报复的挺惨的就是⋯⋯
“他过世了,死因是暗杀。”泰温低声说道,干哑的嗓子充满苦涩。
就在这一瞬间,切希尔原本有些些微浮动的表情此刻空白的像是窗外的白雪,却能在静的如同一摊死水的眼底看得出浓厚的悲伤。
“总之呢,”泰温佯装轻快地说,“亲爱的切希尔,可否请您行行好,帮门后那位女皇陛下可怜的胞弟开个门呗?”
切希尔女爵依旧沉默的站在大厅的门前,一动也不动。就在泰温忍无可忍、准备发难的时候,黑发的女骑士突然往旁边一站,眯起的翡翠色双眸瞪了男人许久,低声开口。“你可以进去,但是—你后面那堆私人物品得交给我保管。”
听到女人如同叹息般妥协的话语,泰温颔首致意后便伸手轻轻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华美的议事大厅,顿时觉得自己原本快要升起来的愉快心情转眼间又开始缓缓下降。原本几位早已脱下兜帽的游侠们正彼此低声交头接耳的谈论著,一见到熟悉的身影后纷纷停下。
“是你!”伊莉莎白的语气中一半是难以置信的惊呼,另一半甚至还能看出她难得的疲惫。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听威尔金—”年轻的金发女皇轻巧的绕过冗长的会议长桌,给了眼前风尘仆仆的疲惫身影一个温暖扎实的拥抱。
“帮咱们亲爱的兄长大人送信啰。”他晃悠悠地走到议事桌边,把卷得紧紧的羊皮纸温柔的放在女皇白皙的掌心。
“威尔金大人实在太周到了,连封蜡都像黄澄澄的金子。”克鲁兹扬起一边的眉毛,趾骨分明的手轻抚着灿金色的蜡印。“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像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啰,亲爱的克鲁,威尔金兄长可不像你一样,总是善于捉弄他人为人生乐趣。”伊莉莎白弯起灿烂且顽皮的笑靥,从哼笑出声的男人手中接下那封羊皮纸,将手中银制的拆信刀轻轻揭起封蜡,小心翼翼的在木桌上展开信纸。
“真是岂有此理!”最后年轻的女皇总算开口,她震怒的尾音此刻回荡在一片死寂的会议厅中。“西法兰克人将极北之境占领这事也就算了,但是他们、他们竟然—连马克爵士也胆敢下手!”
克鲁兹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嘴角轻轻抿起了嘲讽的弧度,微微蜷曲的指尖紧的发红,像是要竭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来遏止那股即将呼之欲出的怒火。
“那群野种甚至连迈尔也抓—看来不是狗急跳墙,不然就是有所计划。”
“您让他等得越久,事情的发展对咱们日耳曼越没好处,陛下,我提议主动进攻。”吉林诚恳的向着眼前皱眉苦思的伊莉莎白谏言,眼神复杂。
轻轻闭上双眼,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般,金发的年轻女皇以冰冷的嗓音高声开口,炽热的火焰在她蔚蓝的眼底疯狂肆虐,像极了一头仰天咆哮的雄狮。
“所有在座的游侠听令—从现在开始,限你们三日之内的时间,除了把日耳曼的英雄救出来外,给我用尽全力把博良艮之子的基地捣毁,最好连一片残渣也不准剩下!”
杰克逊尝试着加快手中的速度,但冰冷僵硬的指头偏偏就是不听话,纽扣和绳结的粗糙触感磨的他手腕发红,隐隐渗出血丝,看来,是不可能成功挣脱了⋯
这几天,他已经习惯地牢那些模糊的吵杂声,还有发霉潮湿的恶臭气味,混杂着鲜血的腥气,方才从地牢里出来就马上被外界炙热的阳光模糊了视线的双眼正不断的眨着,噁心和晕眩的感觉令他不由得烦躁起来。
距离他被偷袭,已经过了多久?
很不幸的,这答案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么多天,除了那些被割断舌头的奴隶按时送些干硬的黑面包过来供给所需的三餐外,就再也没有看见任何活人。
直到现在。
一路上,褐发少年异常安静的站在马克西法前方,被迫以屈辱的方式双膝跪地。
“把我掳走,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我们可不认为伊莉莎白那个狗娘养大的会愿意为了你这号小人物向我们伟大的西法兰克俯首称臣,放心好了。日耳曼的游侠呦—对我们来说,你不过是道不起眼的开胃菜罢了,连主餐都称不上。”
“不过就是一群以妓女的姓氏自傲的肮脏野种。”他讪笑出声,不怀好意的转动着布满血丝的褐色的眼珠。“看来吉普赛的后裔不管到哪都还是一样,保持你们懦弱虚伪的劣根性。”
然而马克西法仅仅发出嗤之以鼻的哼声,低声冷笑。“小小鸟,看来那群愚蠢的狂热者把你训练得真不错。”白皙的指节不懂敲打着底下的黄酮宝座,然后缓缓停下。
“诸位!我们得给这位不知好歹的双面间谍一点教训才行!”马克西法站起身,他大声的向着底下正高昂的向着中间的褐发游侠鼓噪谩骂的骑士们说道,发出了嘲讽的大笑,他缓步走下台阶,一手粗鲁的捏紧少年尖细的下巴,噁心的表情差点令杰克逊将那些发霉的早餐吐到他的脸上。“我们需要第一位勇士,来给我们尊贵的客人来点娱乐开场!”
“让我来!”奥尔良爵士挤到前面,锡制盔甲叮当作响。他手拿用马皮制成的结实皮鞭,在空气中威胁似的挥舞了几下,傲慢的弯起了丑陋的笑意。“毕竟我也还得为我死去的犬子报一箭之仇呢!”
“不要打脸,”马克西法坐回身后的王座上,懒洋洋的翘起细长的左腿命令道,“我要那家伙完完整整的,这可是巴巴利索难得能好好接待的尊贵客人。”
奥尔良发出不屑的鼻息,那神情简直滑稽的像头森林里的熊,他随手将皮鞭仍到一旁去,改一拳打在杰克逊毫无防备的肚子上,令他一阵窒息。等他弯腰,骑士便抓住她的头发,拔出剑来,在那恐怖的瞬间,他以为他肯定要割他喉咙,但他只用剑面敲打他的大腿外侧,重击的每一下过后,就像是四肢即将于身体中心逐渐分离,意识也开始朦胧不清。
“够了。”在模糊之际,他似乎听见马克西法粗哑的声音。
“不,还不够!”奥尔良回答发出如同乌鸦般的粗嘎笑声。“咱们来点重口味的—”
正当高大的爵士伸出手、准备撕开落魄的跪在地上的少年背后的衣服时,一道难以忽视的咆哮声从众人后方,像是雷声般在他们的耳里隆隆作响,久久未曾散去———
“你们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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