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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局势

27.局势

这里是一间足足高有15米的挑高房间,由木纹包裹的四壁虽然没有用来透光的门窗,但整个房间并没有因此变得一片漆黑。那是因为位于中央通路旁两座水池中泛起的苍蓝之光的关系,那是不容一粒污秽的纯净魔法之泉,如果站在池边低头看去,点点从水面垂直升空的蓝色光点就像是一片纯净天空中的无数繁星一般迷人。

池边由不知名的各色花草点缀铺开,在这样没有阳光照射的房间内,魔力就成了它们长年花开不败的原因。

虽说整个房间就像是从梦境中整个被搬出来的美好享乐之地,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中央通路,茂密松软程度同等的矮草代替了富贵奢华的红毯,而通路的尽头由水晶打造犹如藤蔓扭转汇聚而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位银色长发的男性,他的头顶带着由白金铸造又用红宝石镶嵌的精灵族特有纤细头冠,同样是藤蔓扭曲的造型围成一圈,而红色的宝石则被装饰成盛开在树梢上的果实。

他将手撑在扶手上,低着头用拇指与食指不断挥过凝固在额头的皱纹,虽然对精灵而言,他的年纪并没有达到高龄不过那无疑是一副憔悴的面容。

王座后的两支旗杆交叉被覆在墙上作为装饰,左面一面翠绿色的大旗上是花冠与鸟儿的标志——那是精灵国的旗帜。

而右面的旗杆前段国旗只留下了破裂的白布,像是被人气愤之下撕毁的一般,已经无法得知那意味着的究竟是什么。

“陛下,我回来了。”

单膝跪在王座前的是一名短发男性,他的腰间配有一把细长的击剑,身后背着木质的长弓,腰板挺得很直,露在盔甲外的手臂充满了结实的肌肉,但看起来并不像樵夫的手臂一般粗大,这都是日常训练积累而来的成果——他是一名优秀的精灵战士。

看到国王的苦闷,短发士兵跪在王座前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啊…亚恒,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跟我说一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王头也没抬继续缓慢**着眉骨,正如此时表现的憔悴一样,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掌管朝政。

但是这并不能说他经常会以现在这幅颓废的模样面对一切,只是前天刚刚是兄长西尔诺的祭日所以才会异常消沉吧。

“是,根据您的要求,我排侦察队四处搜寻被盗的本国至宝‘三色圣书’,但是至今也没有任何发现,能将藏于宫中深处的宝具盗走且不留一丝痕迹,想必对方定是个非常不得了的人物吧。”

“…正如你所说。虽然‘三色圣书’是封印着远古精灵魔法的强大宝具,不过战士长你要记住这种时候不要一味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已经失窃的宝具上,更是不能松懈本国边境与境内的防御,确保国民的安全。”

手指停在眉尖,论到正事的时候,国王的语气充满坚决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落寞。

“在下已经将警备部署完毕,可谓万无一失…但是自从‘三色圣书’失窃以来,我国境内藏匿与森林与山谷中的魔物似乎发狂一般经常会在夜间向附近的村落,以及兵寨发起袭击…”

话语至此身为战士长的亚恒语塞,似乎有所掩瞒的将视线斜向一边,当然这样细微的举动被国王眼角敏锐的余光察觉。

“不用关乎我的情绪,但说无妨。”

是——亚恒虔诚的低头,用坚定且洪亮的声音回应国王。

“同时,大祭司亚米拉大人现在已经一人前往龙谷,与龙王商议关于神谕的事情…”

“出现了神谕……看起来,是件相当不得了的大事啊…可以说说是什么样的神谕吗?…”

国王抬起头以一双锐利的双眼严肃的问向亚恒,刚刚缓和的愁眉也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深沉。

自古以来洞察力过人的精灵族,其中出色的祭祀更是可以通过占卜、观星等手段来预测短暂的未来,虽说不能够亲眼所见,但结果往往非常准确。

就如同王兄的遭遇一样。即使当时大祭司亚米拉极力劝阻,但是王兄西尔诺却熟视无睹,最终未能摆脱即将降临的命运。

虽然为王兄的离开感到惋惜与哀伤,但是经历了这一切,现任国王的丹尼斯更是对占卜的结果深信不移。

“亚米拉大人只是在临行前匆忙说道‘漆黑将再次降临亚特兰蒂斯,大地将化为赤焰的炼狱。’……所以我只是妄自下定结论,如果和已经失窃的‘三色圣书’与发狂魔物联系起来,能做到无声无息偷盗且无法被发现的大概就只有魔族了吧…然而这世界上魔族的后裔只剩一人……”

“哎呀,好像遭人厌恶了呢。”

亚恒的少女银铃般清脆的话语被打断,他惊愕的回头看向房间的阴影一角。

即使是平日里训练有素,洞察力过人一等的战士长也无法察觉那位大人的到来。

只见黑影越发深邃如水面一样泛起涟漪之后凝聚,先是出现了两个猩红的光点,之后逐渐汇聚成人形,变为一名身穿黑色洋服的可人少女。

“好久不见了,丹尼斯国王。”

少女的语气平缓优雅,丝毫没有半点迟疑,即使被当作怀疑对象,这份泰然自若也显得太过于游刃有余。

“菲希尔殿下…光临本国,还请恕我招待不周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少女的来到,就连坐于王座之上的国王也匆匆起身表示敬意,也就是说少女的身份凌驾于精灵王族之上。

“客套话就免了吧,尊敬的丹尼斯王。”

菲希尔将阳伞收起,精灵的房间没有阳光,对她而言这里也是个惬意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的吧?那样的东西对我而言根本称不上宝具毫无利用价值,并且你也应该知道我对神明的忠诚,操控魔物去攻打国家,这种恶劣的事情早在神魔战争之后我就已经不做了。”

菲希尔蹲坐在池边,手指不断轻抚着岸边五色的花朵。

从她游刃有余的态度看来,她所说的话并无半点虚假,自神魔战争结束后与暗黑王国拥有数千年友好往来的精灵国,自然也从未怀疑过菲希尔。

但即使不说失窃国宝的问题,当下魔物的暴乱、神谕的出现,这些也恰恰说明与可以操控这一切的魔族脱不了干系,所以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亚恒所说的话也占有一定的道理。

“菲希尔殿下,不知来访本国有何大事?”

“只是做一名吟游诗人而已,当然突然来访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我很享受这次的旅行,在沿途碰到了我想要用一生侍奉的大人~所以依照她的要求来到贵国稍有仓促~”

“菲希尔殿下想要侍奉的大人…?难道是…喜欢的人吗?…”

“哎呀~可以这么说…我对她可是颇感兴趣呢~”

是、是吗?——听到这一席不可思议的话,国王的双眼呆滞,而菲希尔不以为然愉悦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羞红了脸颊。

“能让菲希尔殿下如此痴迷…想必那位大人也绝非泛泛之辈吧…如果我能帮到什么还请您直言…”

“嗯嗯,我只是来先行打个招呼而已,等晚些我会带着我心爱的大人…来王城一同享用贵国的晚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啊…嗯…没问题…菲希尔殿下…到时候我一定会准备的相当妥当…还请期待…”

很好~——菲希尔欣慰的笑了一声后,就像融化的黑水一般消失在了阴影之中,王座之间只留下原本进行着严肃对话的战士长与国王,但是正因为她的到来,所有的问题也回到了原点,完全没有头绪。

——————————

一路跟随尼姆芙,方才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统统显得彬彬有礼,以下跪的方式恭迎身为王族公主的她归国。

巨树的中央是一个连巨人都可以轻松走进去的大空洞,空洞内则是由与树木周边链接在一起的旋转楼梯构成,存在于树桩里的空间,每一层众多的房间都井然有序的一字排开,但相对至高的王族都拥有独占一层的大权,尼姆芙就是这样的存在,整条楼梯已经接近顶端的三层时才到达属于她的楼层。

尼姆芙的房间相比其他房间多了很多阳光,或许是因为个人喜好吧,小小的房间内四周打上了不下六扇窗户,采光好到稍稍显的有点刺眼。

来不及思考这些,涅莫西斯将已经负伤的蒂塔放躺在与巨树混为一体的木床上。

蒂塔的情况不容乐观,失血过多仅仅是一方面,虽然靠着尼姆芙蹩脚的治疗魔法能够不至于丢掉性命,但是,已经多处骨折的手臂却完全无法复原。

如果失去这双手臂也就意味着,蒂塔将一生与她最热爱的魔法无缘。

“开什么玩笑……!!”

涅莫西斯坐在床边看着蒂塔带有微笑的甜美睡脸,不由热泪打转。

她为无能保护蒂塔的自己感到自责,同时也对原本就已经背叛了特拉维斯的精灵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恼怒,更多则是对于菲希尔将她们丢在那里见死不救感到的怨恨。

精灵国如今因为‘三色圣书’的丢失正处在最严峻的警备期,所以才会对毫无防备的两人不留余地的痛下杀手。

虽然根据刚才一路上听尼姆芙的解释已经略知一二,但是胸腔中的愤怒如同燃起烈焰般,久久不能熄灭。

“哎呀?您这是怎么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甜美声音,从容不迫的语气用在现在却使涅莫西斯一时间火冒三丈,将所有问题的矛头全部指向了声音的源头。

“你为什么要离开…菲希尔?…”

涅莫西斯攥紧双拳,阴沉着脸问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菲希尔。

“当然是去和国王打个招呼,为您筹办接下来的事宜,比如住宿、餐食之类的事情……唉?!”

菲希尔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发出怪声后,小步跑到床边一脸惊异与忧愁交融的望着已经昏迷的蒂塔,稍稍打探了一番后菲希尔的表情却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先不和你计较抛下我们的问题。正如你所见,我们遭到了精灵的袭击,菲希尔…蒂塔展开魔法防御却无法承受成群袭来的箭矢,所以才会受伤…”

菲希尔虽然为两人做了很多,是功大于过的功臣,并且精灵国不容乐观的现状也是来到泰达瑞尔之后才知道的事情。但是涅莫西斯冰冷的语气就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让菲希尔原本热情满满的内心也变得刺痛无比。

“哎呀,看来是我疏忽了…但是这种程度的伤,想要治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哦?”

说着菲希尔将手指抵在唇前像是勾住了什么一样向外拉动,一道黑色的雾气如同丝线一般从她的口中吐出。

雾气在指尖跳动变换着形态,像是一张受尽了苦难的狰狞人脸,张开的大嘴像是在悲鸣却无法听见声音,瞪大的空洞双眼紧紧凝视着菲希尔的笑容充满惊恐,仿佛在祈求原谅。

“乖孩子~乖孩子~…”

菲希尔用另一只手轻抚了几下这一团黑色雾气,随后便将它送进了蒂塔的鼻腔中。

“你在做什么!?菲希尔?!”

虽然对于菲希尔而言,这样的治疗方式往往都是药到病除的最快途径,但是在涅莫西斯等人的眼中…这简直就像是专业制作诅咒与毒药的巫医所掌握的邪门法术般不靠谱。

菲希尔不以为然,跪坐在床边看着蒂塔的表情发生改变,蒂塔原本甜美的睡脸开始变得痛苦,汗水也由额头不断冒出,呼吸紊乱,身体不断抽搐像是挣扎。

“蒂塔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会饶了你!!菲希尔!!”

涅莫西斯见状一把拉起菲希尔的衣领,与她怒目相对。

“哎呀哎呀,请您相信我,继续看下去嘛。”

“呜哇!!希希利安殿下!!!还请你住手!!”

菲希尔无奈的举手投降,尼姆芙似乎看上去更为慌张,在一旁极力拉开两人。

咯吱咯吱!

这是骨骼发出的声响,蒂塔露在被单外的手臂开始抽动,像是拥有自主意识一般胡乱跳动了几下最终恢复了平静。

“看来完全没有问题了呢~怎么样,蒂塔小姐?”

看到蒂塔睁开朦胧的睡眼,众人围在床边。

大家?…——蒂塔疑惑的歪着小脑袋瓜,不解的看向众人,又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动了动才安心的叹了口气。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涅莫西斯惊愕的瞪大双眼,她从最初就一直陪在蒂塔身边,深知伤情确实不像所有人想的那么乐观,遭到连续猛攻受伤导致手臂骨折并不是一般的骨折,而是变成了只有手臂形状的臃肿皮肉,骨骼已经彻底粉碎殆尽了才对…然而此时她反复摸着蒂塔的手臂中,骨骼却在刚刚转眼的瞬间恢复了原本硬朗的模样。

“这~也~是~秘~密”

菲希尔俏皮的用手指抵在嘴前,不打算将治疗方法告诉涅莫西斯。

不过看到蒂塔无事,涅莫西斯心中的怒意此刻也终于烟消云散,恢复少女本能的她对刚刚向菲希尔大吼小叫感到有些惭愧。

“不过…菲希尔婆婆为什么会和希希利安殿下在一起呢?”

尼姆芙呆呆的拿起茶杯喝下一口热茶。

“你说谁是婆婆?…小鬼……”

菲希尔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语气中明显夹杂着愤怒。

婆婆?——涅莫西斯随声附和了一遍,但是菲希尔则是转过头用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对着她…并没有像对尼姆芙的态度那样糟糕。

“对呀?菲希尔婆婆今年应该已经快有两千岁了呀。”

如果说精灵族的洞察力远超常人,那么尼姆芙不是没有继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提到年龄问题,菲希尔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低下头,身体不断向空中散发黑色的雾气,那在涅莫西斯这个平凡的人族眼中看来,都知道是强烈的杀气…

“菲希尔你说刚刚见了精灵国王?…西尔诺王现在还好吗?…如果可以的话,人家想快一点觐见…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传达…”

本想岔开话题并且抓紧时间商议救出奥利薇娅的事情,但是菲希尔的表情听到这一席话后为之凝固,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也消失无踪,为难的低下了头。

房间内变得一片漠然死寂,涅莫西斯身为局外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个…希希利安殿下…我、我去命令下人…去准备一些茶点,所以…先失礼了…”

尼姆芙没有等涅莫西斯回应,便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匆忙跑出了房间。

“想必您有所察觉。”

菲希尔变得低沉的语气中充满失落。

“西尔诺王已经在特拉维斯的战争中,为了拯救无辜的百姓而战死疆场…而这几天不仅发生了很多的变故,也正是西尔诺王,这位英雄的祭日。”

西尔诺王战死了?…在特拉维斯的战争中?…他没有放弃特拉维斯…而我却…难道那些被精灵族占去的领土?…

那封曾寄出的书信没有遭到无视,而成为了将精灵国王送上黄泉的诏书。

无论涅莫西斯如何痛恨曾经那个自私的自己,为之流下多少的悔恨之泪,那些过去都已经成为了自己无法洗脱的罪责。

——我根本不配做个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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