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与医生（八）
“是极其严重的心脏病。”
伴随着手术室的灯熄灭，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向坐在外面等候的人解释，身后的护士将病人推了出来，带进重症监护室。
“现在的技术还不能治愈，只能延缓她的病情。她需要尽快地进行心脏移植。”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穿着女仆装的人向他鞠了一躬，身边穿执事服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边，看着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沉睡。
“林凌，我先回去处理了，这里交给你了。”
米兰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莉琉，然后看向林凌。
“你去吧，这里有我……家里更需要有人主持。”
林凌望着米兰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团糟。
谁也不知道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
——
那天晚上，玛丽向她发出挑战了。
伊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想不想知道，我和你之间，林凌会更喜欢谁吗？”
“！”
“要不要比一比，看谁能够赢得林凌，嘿嘿嘿。”
伊提高了警惕，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所以说……你到底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呢？哼哼。”青发少女坐在椅子上，自信满满地擦拭着刚洗过的头发，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花香。
“我——”
林伊想要说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赢得”是什么意思？
这有些匪夷所思，伊的脑子一团乱麻，没有搞懂玛丽的用意，似乎是引诱着她上当，所以她有些犹豫不决。而且……林伊她凭什么能够“赢得”林凌。
伊站在一条未知的分岔路面前不知所措。
她知道的自己的过去或者是未来，都不可能能够做到“赢得”。
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奴隶，变成能够被接纳的妹妹。她已经没有什么所求的了，这些就足够了。
但是，那下意识地开口是怎么一回事……
伊喜欢，
喜欢和林凌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是平淡如水的日子也好，只要有他，伊都会感到很开心。
——但是我喜欢你啊。
从玛丽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让藏在楼梯间里的她感到莫名的慌乱。按照这样的剧本下去，估计她的身边是要多出一个名叫“嫂子”的人。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这个名字感到了排斥。
伊很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在想些什么呢，这小家伙……”玛丽抿了抿嘴，然后慢悠悠地站起来向外走，“不参加的话，那就归我啦，我这就去他的房间睡。”
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床上的小萝莉没有动。
再往前几步，还是没有动。
她把手放在把手上，慢慢扭开。
咣——
黑发萝莉用力将打开了一条缝的门关上，抬起脑袋看着一直在微笑的玛丽。
黑色眼瞳里充满斗志。
“比就比！”
彻夜未眠。
伊撇撇嘴，将抱着自己流口水的玛丽推开，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星空。月光洒在这张白色的床上，星星点点映在她的黑发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地下了床，打算上个厕所。走到卫生间，打开了白晃晃的灯。
睡不着的原因不仅仅是玛丽睡相不好，而且还是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担忧。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和勇气。
“呜……”
有些烦躁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原本从来没有在意过的疤痕现在却感如此的明显。
脸上的皮肤并没有像玛丽一样完美无瑕，全是愈合后的疤痕，最显眼的便是脖子处那那条粉嫩的蚯蚓。
伊失落落地把手放了下来，回房睡觉。
——
——
“父亲母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莉琉抬起头来询问女仆长米兰。
“快了快了。”
米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离开房间。
她提起女仆装的长裙，脸色凝重地快步走到了一间客房，里面挤满了人。
老管家，女仆，还有林凌，所有佣人都在这里。
“那里来信了……”
已经是花甲之年的管家，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抽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他慢慢地将信抽了出来，然后声音颤抖着念了出来。
“老爷和夫人……出事了。”
信上说，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尸体连同棺材今天下午就会送过来，要求佣人做好准备。
“我们……该怎么做，告诉大小姐吗？”
房间里一片沉默。
老管家服侍了两代主人，他把这代作为自己的儿子看待。
他把那封信丢到桌子上，走到房间的角落，眼睛通红，却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女仆们簌簌的落下泪。
他与夫人，都是奴隶制的反对者，府里大多数人都是奴隶出身，但是受到了正常人的待遇。
林凌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来那包烟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表示想抽根烟冷静冷静，虽然说自己还不会抽烟。
咔——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凌愣了愣，看着门缝中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莉琉！”
他推开门追了上去。
不，不可能。
莉琉提着裙子，向大门跑去。
父亲母亲……不可能……
苍白的脸庞流下清泪，然后被风吹干。
不要这样……
莉琉一个踉跄，绊倒了自己，也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泥巴，爬起来继续跑。
“女孩子应该文文静静的。”
严厉的父亲，有时候也会温柔地把摔倒在地的她扶起来，然后摸着她的脑袋。
“女孩子要注重仪表。”
贤惠的母亲会站在旁边，拿出手帕来轻轻擦拭她的脸庞。
父亲母亲……
莉琉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似乎有人在乱敲着她的心鼓。
“不要……”
她站在大门前，望着空旷的路面。
“不要……”
她跪在地上，望着空旷的路面。
心鼓狠狠的重击。
她双眼一黑，失去意识。
——
——
“……”
“醒了？”
莉琉睁开了迷茫的眼睛，看到林凌坐在她的旁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布满血丝。
“来，喝水。”
少女被扶了起来，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裂的嘴唇，流进了喉咙。
少女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林……”
“我在。”
“父亲母亲……”
林凌沉默不语。
“……”
“呐，林凌，告诉我吧……”
莉琉伸出手扯着他的衣袖，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看着脸色憔悴的大小姐，白色病服下的身体显得十分单薄瘦弱。那双好看的眼睛像一潭死水一样。
“昨天已经下葬了……你昏睡了两天。”
林凌抓住那瘦小的肩头，瘦小到让他心里莫名的慌乱。
“我知道这很难过，但是你要冷静……”
苍白无力的安慰让自己都感觉到作呕。
“嗯……”
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再也听不到以往充满活力的声音了。
“带我，去看看……”
哀求。
她在向林凌哀求。
林无法摆出之前那张面瘫一样的脸看着她。
“好，不过不是现在。”他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数字三。“中午，我带你去。”
他摸了摸莉琉的秀发，后者点了点头，躺在床上。
“林凌，睡会儿吧。”
“……你也是。”
——
——
“早，早上好哥哥。”
“林凌早上好！”
“早啊……你们这是……”
林凌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两份早餐。
“嘿嘿嘿，给你做的，夸奖一下。”
玛丽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站在桌子面前，伊围着粉色的小围裙，站在旁边不说话。
“这是……给我吃的？”
林凌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用堆满浆糊的大脑理清现在的状况。
“撒，来尝尝吧。”她将桌上的沙拉推到林凌面前。
他拿起叉子，吃了几口之后放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那带着微笑的少女。
“这沙拉是你做的吧，玛丽。”
青发少女露出了一抹羞涩，接着点头表示肯定。
“因为太甜了，你这个甜食控。”
“嘿嘿嘿，多补充点糖分啦。”
“受不了，会糖分中毒的。”
“怎么会的啦！”
“那么这份……”
他扭头看向林伊。
“嗯呢……”
声音比蚊子还要细。
白瓷碟子上放着简单无比的煎蛋和培根。
他叉起那块边缘焦黑的培根放进嘴里嚼。林凌慢慢地吞咽进肚子里，然后沉默着不说话。
“挺好吃的，妹妹。”
他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伊的脑袋，然后继续将那块煎蛋吃进肚子里。
“嗯嗯。”
伊露出笑脸，拿着碟子跑到厨房了。
确认过伊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后，林凌立刻露出苦瓜脸，拿起旁边的一杯清水猛灌进喉咙里。
玛丽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对面，手撑着下巴，看着这极度颜艺。
“好咸……她放了多少盐？”
“我想想看。”玛丽接过他用过的叉子，毫不顾忌地吃着桌上的沙拉。甜腻到极点的沙拉却让她不禁高兴地眯起眼睛，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这丫头加了一大勺盐，而且还加了酱油，自己毫无自觉。”
“这样……”他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现在只想在喝一大杯清水。
“你真的很宠她呢……”
她用叉子叉起一个小西红柿放进嘴里，牙齿一咬，红色的汁液喷溅在喉咙里，酸酸甜甜的。翠绿的眼睛一直盯着沙拉，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呢。”
林凌又看了一眼在洗手盆前忙碌的小萝莉。
他隐约记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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