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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三)

“主,主人?”

疑惑地抬起头来的林伊,只见他大手一扬,“去吧,挑一个你最喜欢的。”

“嗯,嗯呢。”她在林凌的点头示意下,在迎着服务员的微笑下,小腿打着颤地走动浏览着排成一排的精致点心,她从未见过的甜食。

咕咚——

这是她偷偷咽下口水的声音,在她听来未必也太大声了。突然间的一点小渴望能够转变为可以触碰到的现实,她哪曾想过自己能像别家的孩子一样,能够在这里挑选出一款自己喜欢的甜品并买下来——看起来简直就是在做梦!

林伊的步伐停住了,乌黑的大眼睛里只有玻璃柜上那一块造型十分精美的蓝莓蛋糕。从看见它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感觉自己走不动了,双腿死死的钉在地板上。伊擦了擦嘴巴再次咽下口水,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却像是触电般猛地僵在半空中。

——因为那三位数的价格,她犯了难。

这个价格同样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更不要话说要她买下来了。就算买了下来,拆开了华丽的包装,透明的塑料叉子拿在手里,也叫她下不了口。她实在是舍不得动那块昂贵的蛋糕,或者觉得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去吃......

卑微的穷人,即使是得到了黄金也会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那样扔掉,之后蹲在荒凉贫瘠的土地上,对着那块金灿灿的东西思索着。内心通过双眼表现出自己的欲望,双手却颤颤巍巍地不敢接受这美丽的毒物。

正当她犹豫不决想要退却的时候,一只手越过她的脑袋,将似乎能吸住她的视线的蛋糕轻轻拿了起来。伊循着手臂望了过去,是林凌。他的眼里尽是温暖,老早就看见了这个小家伙盯上了这块蓝莓蛋糕,也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放心,你绝对吃得起,怎么,还担心我买不起么?”

并不是因为会什么读心术,而是伊这个孩子,心里想的,一字不漏地全写脸上了。

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拉着她到门边的前台结账,服务员小心包装好之后便让林伊好好提着,不,她应该是郑重其事地将它捧在手里,就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昂贵物一样。

呼——

一张薄薄的纸币从上衣口袋飘落下来,门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偷偷地将它带了出去。这一切都被林伊看在眼里,她决定跟着那张调皮的纸币,走出了甜品店,想要把它捡回来。

“好了,准备回家了。”林凌将装满食材的袋子提了起来,回过头来。

“......伊?”身后空无一人。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

——

——这样子,也算是能帮到忙了吧......?

林伊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捡回了那张被踩的有些脏乱的纸币。用手拍了拍上面的脏东西,一只小手攥着纸币,另一只小手提着蛋糕,高兴地走回了甜品店,抬头看向店里,瞳孔却猛地一缩,手一个哆嗦,蛋糕掉在了地上。

林凌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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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终将迎来最后的破碎,一点也不剩下。

苏醒的时候,噩梦,同样也会降临。

——他,他抛弃你了。

——不,不是的,他只是......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而已。

——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不累么?

——我,我......

——瞪大眼睛去看吧,他不要你了,不要无用的、懦弱的的你了。

——不,不要......

林伊,伊痛苦万分地用手抱住脑袋使劲摇晃,似乎想要把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她蹲在白雪浅铺的地上,嘴唇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眼睛里的那道光彩渐渐消失,失去颜色。

——看吧,看吧,就像上一次,给予你不可想象的甜美,然后就无情地、无趣地丢回奴隶市场。

“不是的!”沙哑残破的声音响起,同时,发出声音的人听着自己的声音也剧烈颤抖了一阵。伊想要逃避,逃离这个既定事实,找回那个触手可得的梦想温柔乡!

伊磕磕碰碰地,跌跌撞撞地逃跑着。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试图逃走的她,想要远离剧痛的毒打,远离毒物般的硫酸,却被狠狠地打碎了企图与妄想,碾碎了反抗的最后一点火苗,选择了放弃抵抗。

人群里,那一张张笑脸似乎都在讥笑,哂笑,那笑声似乎在述说着,述说着欺骗,谎言。逐渐靠近的他们,黑暗的脸上满怀着恶意,带来冷漠与残酷,摧残着伊几近崩溃的身心。

将一个逃离绝望的人再次拉入绝望的深渊,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离开,离开,离开这里!

逃跑,无止境地逃跑,无方向地逃跑,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充满恶意,满是肮脏与折磨的地方,妄图离开这个令她受伤,令她恐惧不已的社会,远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对于我们这些整日承受着巨大的重负,受尽欺凌与哄骗的可怜人来说,对于人类面对灭顶之灾,面对洪水猛兽的时候来说,逃跑不就是天性,不就是第一选择么?

这是伊的选择,作为失去姓氏者的选择。

得逞的寒风呼啸着,得意洋洋地将她的浅褐色的帽子吹掉,伊也顾不及停下自己纤细的双腿回去捡回那顶帽子了。她在逃跑,墨水般乌黑的长发露了出来,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就像是一道壮观的风景线,瀑布飞扬。

她的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洁白的雪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慌不择路的她已经跑进了集市边上的森林里。白雪给它们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外衣,林间冷冰冰的白,映入她的眼帘,白的令她害怕了,肃静沉默的白,庄穆凄凉的白,白色莫名地让她联想到了祭奠用的白色花圈。

伊的身体愈发得颤抖了,麻木的大脑一片空白,空气压抑得让她无法通畅呼吸。

林凌给她买来的漂亮衣服已经再也无法好好地保存她的体温了,深至骨髓的寒冰就连思维都给冻结掉了。

——是吧,你终究也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罢了......

——不,不是......我......

——是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付出的代价便是被玩弄与被抛弃。

——我......林伊......伊......

——就像是那样,依旧是这样。

——林......

——睡吧,永远地闭上自己的双眼,你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太不适合你了。

——是呢......

——睡吧,堕落下去吧。

飘落的雪花企图覆盖这一切。

——

——

“真是的。”明明是大寒冬,可林的额头冒出了汗,他现在感觉到着急以及突如其来的惶恐,心里焦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着那娇小的、怯生生的身影。

——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嘭——

没有注意看路的林,肩膀撞到了一个人。林凌定睛一看,还是之前那个卖肉的老板,他现在打算回家,回林凌住的镇子里。

或许林记不得,老板曾经得了重病,还是被人抬到林凌的诊所里的。病恹恹的,但是瘦了不少的老板在林凌几天的治疗和调理身体下,这才有所好转,直到康复,才能拿起菜刀学习东方人的刀法。

那是他还喜欢上了一道东方美食——瘦肉粥。生病时吃起来特别有味道,胃口也特别的好。

要是被别的东方人知道了,恐怕是要忍不住笑出来吧?

老板知道林凌不计较钱财,但是多的绝对不收,所以刚刚在找零钱的时候悄悄多塞了一些,也算是一种感谢。

所以当他知道伊不见了的时候,同样也为林着急。

“别担心,林医生。”他拍了拍林的肩膀,“要不我叫人来帮忙,或许能快点。”他站在路中央,手里两把菜刀咣咣敲出了响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停了下来。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一件事情要讲。”他在这里还是有些威信的,于是轻咳几声,扯开嗓子喊道。

“林医生收养的孩子不见了,还请大家帮帮忙。”

“林医生?是那个镇上的医生吗?”

“好像很有名呢,好多人都说去那里能治好病,花钱还很少。”

“而且是个大好人呢。”

众人议论纷纷,抬头望着站在老板旁边有些茫茫然的林凌。

“说吧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众人答复,因为这里比较偏远,几个镇上都有几个孩子走失过,他们都希望能够帮上忙,至少不会让失去孩子的家人因为没有了心头肉而伤心欲绝。

自己的孩子丢了,当然会着急啊。

“她大概这么大了。”老板用手比了比,“带着一顶小毡帽,穿着黄色的羊毛衫,有人见过吗?”

一阵沉默中有人突然大喊,“我看见她了,她往森林里跑去了!”

“跑到森林里了?”

“那真是太糟糕了。”

“......”

林忽然将袋子放下,交给老板。

“您,您这是?”

“谢谢你了老板,能帮我把这些东西保管一下吗?我现在就去森林。”他向老板致谢,一转身就被老板拦住了。

“等等,有人能和他一起去找人吗!生命珍贵,拜托了!”

之后就有几个小伙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林凌鼻子一酸,向他们鞠了一躬,陡然想到几年前的冬天,他自己同样也是被这群善良朴实的人所接纳。人人向善,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们有着贤人般豁达、大方、热情与友善的心。

“这种事情,不必客气。”

“能做到就去做嘛。”

“丢了孩子,大家都很担心嘛。”

这里其实就是所谓的乌托邦,桃花源吧?

林凌第一个冲进了森林,捡起了那顶被风吹落,被雪覆盖的毡帽,满脸忧愁地望着前方望不到边的林海。

他将帽子收进自己黑色的风衣里,扯了扯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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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这周双更耶。

嘿嘿(º﹃º)说到做到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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