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征指数良好。准备开始生物连接。】
【阶段1开始填充,1%……】
【人脑辅助连接准备就绪,5%……】
【虚拟场景准备就绪,15%……】
【阶段2开始填充,40%……】
【阶段3开始填充,70%】
……
“我想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的视野中,开始浮现出一整片世界。楼宇森森,车水马龙,他正处在城市某一处的大厦之上,低头俯视下方的街道。伸出本不存在的双手,无数细小的数据尘埃汇集起来,从手掌到手臂,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显现出来。
“很好,已经成功显像化了。我来解释一下,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互联网络,而是由我们的技术人员建造出的一个小型的、供测试用的镜像程序。你可以先到处走走,试着活动一下。”
他的脚离开了水泥铸就的地面,缓缓升空。他发现自己可以轻易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到达视野所及的某一处,在下一秒他便以极高的速度和直线的路径到达了。他绕着高楼大厦像超人一般高速飞行,时而贴近地面,时而高高地拉起。
“呵呵,我要他走走,他却飞起来了。好吧,你有很多时间,先去熟悉一下这里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在这片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逛着;
他向上飞到了不能再高的地方,向下深深沉入地面,向远方直到触到了那道确实的边界。更多时候他坐在高楼厦角,头顶的天空昼夜更替,四周的景致春夏秋冬。他出现在每一个建筑的每一个房间里,他不止一个,他观察着城市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拔下插在脑后经过特殊处理的光纤导管,Uncle江在手术室里醒了过来。他首先感到头晕目眩,坐起身的同时开始低头呕吐。
“这是正常的反应。虽然是仿制品,但感官、重力、平衡以及时间感都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几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上前清理秽物,一直在跟Uncle江说话的人走过来,伸手扶住他的背部。
“你会很快适应的。另外我不否认,这项技术还处在研发阶段,不排除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科学的进步就是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并且视死如归的专家。”
他的手向上,触到了Uncle江脑后脖子上方的圆形金属孔,随着手指的用力,Uncle江感到全身的神经都被扯住了,那人松开后,他浑身冒汗,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这不是一个城市的科研力量所能达到的水准,你们是从哪弄到这个的——还有没有别的人掌握了这项技术?”
“你无权知道。”那人转过身。在一排复式电脑屏幕前,几名工作人员在紧张地工作着。
“但我可以有限地告诉你,经过长期以来的改进和在动物身上做实验,这里的UWB(注:无载波通信)技术绝对在世界上首屈一指,比其他地方的任何相似版本融合度更高,安全度也上升了一个档次。接下来我们会有目的的进行一些实验,敬请做好准备。”
“来看看这个。”
周围的世界如流星般模糊起来,他瞬间来到了一间封闭的屋内。站起身,面前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金属箱子,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箱子上满是密码盘、锁孔和秘钥;
“试着解开它,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箱子应声而开,仿佛回应着那人的话。干咳一声后,声音继续说着,“很好,下面我们来增加难度。”
新出现箱子一个比上一个更大,由最初的提包大小,变为箱包大小,变为汽车大小,变为房屋大小,又变为一整栋大厦的大小。上面的密码锁数以万计,一眼望不到边际。
但凡这个世界里的事和物,对他来说,都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他仿佛与巨大的锁箱融为了一体,变成一个周身被粗大的铁链所缠绕的巨人。他试着挣脱、抖落它们,如同缓放的镜头,巨型的铁链散落开去,掉在在地面上,激起沉闷的震响。
“你真是太……棒了!你知道吗,你刚刚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完成了本需一百名技术专家,使用最先进的计算机,不分昼夜地工作十年的工作量!你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让我们继续吧。那这个——怎么样呢?”
他回到了最初的城市中。他的意识渐渐拉远,俯瞰到城市的全貌。这座城市是一只巨大的箱子,纷杂楼宇皆在箱中,而天空是紧闭的箱盖,被一把巨锁封闭。
“这个镜像世界实际上已经连接在了Internet之中,只不过信息的内外传输被一道最坚固的围墙屏蔽了。来吧,让我们看一看,你是否有能力用双手取回你的自由呢。”
四十分钟过去了。
手术室内,平躺着一动不动的Uncle江鼻孔渗出了一道鲜血。一个医护人员欲上前查看,被这个房间的负责人伸手阻止了。
在宽阔的马路中央,Uncle江单膝跪地,用手抚在地面上。城市仿佛在响应着他的呼吸与脉搏。天空之上,那道巨大的锁在转动着,锁芯发出噼啪的声响。
“不敢想象,他居然成功了。这可是超过上面几十倍的工作量。”一名技术人员惊讶的说。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负责人端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看着这一切。
“城市”消褪了。高楼大厦像积木一样压缩,整合,道路迅速的抽缩回去;最后,所有一切都没入地面,Uncle江站在一整片巨大的白色平面内。四周,是一圈高耸的围墙或者说——大坝。
大坝在震动、开裂,有水从中渗出来。接着它们彻底崩塌。水从四面八方冲进来,铺天盖地朝站在中心的人涌去。
水面平静之后,城市变为一片**。Uncle江在水中,看到无尽的深处有一个发光的点。他尽力朝它游去。
触到之后,一片光的世界……
实验室里,Uncle江的躯体剧烈地抖动着,几名医生奋力压住他的四肢。各种仪表上的指数飞快变化。
“司长!他已经快不行了!”
“立即启动神经防护,准备退出连接。我们不能失去他!”负责人果断地命令道。
他才刚刚触及这个全新的世界,与在人类的躯壳里时完全不同。他仿佛可以触及到无限远的距离,掌握无尽多的知识,他不再有身体,但感官得以分裂和延伸。
他花了许久(在这个世界里时间的概念被拉长了,所以他不确定是否真的很久)掌握了把看到的无数彼此平行的画面整合成自己习惯理解形象的方法;他看到的是一位长发白裙的女性,从她衣袖和裙中延伸出极其多数量的发着光的丝线,每一条漫长丝线的末端都连接着下方城市的一个角落。她双目紧闭,但她知道他的到来;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他刚要说什么,意识汇集而成的躯体开始颤动起来,一股力量作用在他的意识上,无数构成他身体的数据被吸回他来时通过的洞穴。他试图抓住什么,可只是徒劳地被慢慢拉回来处;
“你要走了吗,欢迎你下次再来。”
Uncle江的意识奋力挣扎着,在最终被洞穴吞噬之前,他挥舞的手触到了一根与别的都不同、醒目的红色的丝线。
现实世界,明岛市,北城区,公寓小区,某个房间之中。
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她清澈的眼底仿佛划过了一连串红色的字符。又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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