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杯咖啡已经难喝到了极致，苦，涩，酸，一股脑顺着味蕾神经直传大脑。郑齐干完了这一杯特制“饮品”，看了一眼洛羲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窸窸窣窣——
郑齐虽然穿的是运动鞋，但大理石台阶与鞋跟的细微摩擦声还是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扩大了无数倍，古铜色的扶手颇有年代感，郑齐将手搭了上去，边走边抚摸。
“貌似不是金属。”
郑齐好奇地敲了敲，扶手发出了沉闷浑浊的声音，并不是金属特有的清脆声。
“是赤金，请停止你的愚昧行为，你以后可是要作为云竹店主的人，既然喝完了那就赶紧上来。”洛羲银铃般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郑齐连忙跟了上去，只见旋转楼梯上去后，是一条笔直的长廊直通到头，长廊尽头是一个T字形回廊，向左右延伸着，长廊的左右一个个房间并排，地面是酒红色的地毯，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有着特殊的文字和门牌号码，长廊尽头处的彩色雕花玻璃窗，一排排齿轮像是相框一样把一幅幅油画钉在了房间间隔的墙上。
“在那里等着。”T形回廊的左边传来洛羲的声音。
郑齐回应了一声，慢慢走着，并欣赏着周围的油画。
“有现代，有古代，有自然，有城市，有叙事，有肖像，有战争，有盛世……”油画没有署名，但每一幅都是大师级别的作品，色彩，角度，都完美无瑕，就好像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画仿佛有魔力一般，引人注目，郑齐忘记了洛羲的吩咐，顺着油画一一张看着，脚下的步子越走越远，直到那一副画。
一个男的的画像。
一座像是森林一样的地方，但其中的植物却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物种，画像的正中间是一个石质的池子，一颗长有硕大无比果实的植物在池中生长，果实是纯白色的。
那个男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中等长度，但地面的灰尘与泥土沾染了上去，显得污秽不堪，男人身体是趴在地上的，面朝池水，左手握住一个金色的瓶子，努力地向前伸着，他的右手从肩胛处断裂，断手不知去向，殷红的血液断口处流出，周围没有一个人，但四周高大的树上站满了人影，穿着深绿色的短衫，黑色的面罩，一顶顶尖角帽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其中一个手拿着一支似法杖的人影，对着地面上的男人张开口大喊的模样，面容上既有愤怒，也有嘲笑，更多的蔑视，一双尖耳，格外瞩目。
“我是不是叫你站在那里等我，店长大人。”
郑齐被突然出现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正是拐角处的洛羲。
此时的洛羲换上了一身棕色与红色相间的连衣长裙，一条黑色的发带将齐腰长发扎在脑后。
郑齐注意到了她的着装，但没有过多惊讶，这年头随便哪个漫展都有coser的各类装扮，一件女仆装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画上的是谁？”郑齐开口问道。
洛羲走近，撇了一眼画面，又退了回去
“你的父亲啊，认不出来？”
洛羲毫不在意地说。
“我没有见过他。”郑齐顿了一下：“从来没有。”
“是么，嗯......这些画都是历代店主的收藏，可以说是一个惯例了，将一些感兴趣的画面让暗面使画下来挂上去，来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
“历代？”郑齐捕捉到了这个名词。
洛羲回答：“是啊，这个店铺具体的年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记得我是在300多年前被卖进来的。”
“被买进来的？我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主人。”
“准确来说是交易，以物易物。”洛羲用手指在墙上画着圈。
“我的主人是个伟大的炼金术师，年代太久远了我忘记他叫什么了，然后那个家伙和上任店主做了个交易，换了一块綦石，报酬是我的永久使用权。”洛羲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那上一任的店主去哪里了？这个你所说的店到底是卖什么的？”郑齐问到。
“他死了，自杀死的。”洛羲扭头望着郑齐，但后者的脸上没有震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很害怕呢。”
郑齐也看向洛羲：“第一，在签那个契约前你跟我说过，可以通过订单来换取奖励与报酬，既然这个店可以换取生命，那么奖励肯定也可以换取，那他已经达到了永生说不定。第二，永生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心坎，或者是遇到了绝望，才会自杀。”
“嗯，你很聪明。”洛羲收回了手，说道：“具体原因很简单，他猫死了。”
郑齐眼角跳了跳，“就因为这个？”
“是啊，我记得他好像是17世纪末当上店主的，他一开始用做来的订单奖励换取了大量寿命，大概八百多年的样子。”
“但他的家人可没有这么多，他也无法将生命分给他的家人，唯一的方法只有与我们交易。”
“后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爸爸，孙子成为爷爷，导致最后一个愿意与他说话的人都不在了，大家都喊他怪物。”
洛羲顿了一下。
“最后他只好带着自己养的猫，搬到了华夏的香江，也就是这里。”
“他的猫可能说是某种意义上他唯一的家人了，但他的猫也只活了二十年就老死了。”
“怎么说呢，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吧，坐拥无数宝物与寿命，但还是扛受不住那个可怕的东西。”
“孤独。”郑齐默默说了一句。
“是吧，所以说，像你这样的没亲戚，没朋友，没工作还莫得钱的四无青年，最适合当云竹店主了不是？”洛羲拍拍了他的肩，向前走去。
“跟上，我来跟你说说以后的工作。”
郑齐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油画，男人的倔强与坚强凸显无比，郑齐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
柔软的地毯上，一双小黑皮鞋在前，一双白色运动鞋在后。
“商店里的商品，可以是真实存在的物品，可以是虚无缥缈的要求，只要是顾客想买的，我们都有。”
“当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云竹商店接待从各个世界，各个位面来的客人，无论什么种族，我们都一视同仁。”
“我们不介入纠纷与战争，但有哪方给予足够报酬的时候，我们也不介意帮一下小小忙。”
“店主你的工作就是每天接待从黑门里来的客人，与其交易，工厂会按交易额的大小来给你积分提成。”
“积分可以在后台祭台换取相应的宝物与物资。”
“黑门就是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一面，可以依附于任何物体表面，直达商店。”
“当然，如果有人恶意伤害或搞破坏的话，直接用讯币叫来傀儡就行，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呢，那些敌人的尸体，也算废物利用了。”洛羲没有停下，慢慢说着。
“这一间是卧室，对面是我的”洛羲指着她刚出来的那个房间的对面说道。
“这一间是厨房，晚上不许偷吃哦！”走过几步，指着挂着一个蛋糕门牌的房间。”
“这是储物间，这是洗漱室，这是傀儡房，这是炼金房，这是后台祭坛，这是军火库，这是……”洛羲一一指出。
“等一下，是不是混入什么奇怪的东西”郑齐打断了洛羲的话。
“不要打断我说话啊，店主大人……”洛羲给郑齐一个核谐的微笑。
“你继续。”
————
“大概就是这么多了，记下来别走错了”
大概走了十分钟，洛羲才把每个房间介绍完。
“你以后最长待在的地方就是一楼的大厅，不用担心没有客人，只要他的心中有欲望，也有实现欲望的资本，那么他的四周就随时可能出现黑门。”
“一楼大厅台子上的电话是远程交流用的，直达客人意识，一对一服务。”
“空闲时响起就代表要接单了。”
“好了，”洛羲抬头看了看酒柜旁的时钟，“都快四点了，午饭看来来不及了，弄点下午茶吧。”转身又向楼上走去，看来是要去厨房的样子。
“洛羲。”郑齐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叫道。
“还有事吗，主人？”洛羲回头，低头看向郑齐。
“你说过，之前你说过，有人向店里挑衅破坏的话，店里的傀儡会反击对吧。”
“是的呢。”
“那之前你们派出保护我母亲的出租车司机也算店里人对吧。”
“他是傀儡而已，但也是店里的所有物。”
“那店里……”郑齐起身，望向洛羲。
洛羲只是给了一个甜蜜的微笑，慢慢答到。
“你认为，你是如何平安无事地活7年的呢？”
说完转头，去了厨房。
郑齐坐了回去，左手搭在额头上，陷入沉思。
——————
昏暗的二楼，暖黄色的烛光充满了铺着酒红地毯的长廊
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幅金发男人的油画。
就在它的右边不远的位置。
也有一副相同大小的油画。
角度也是一样。
画面是火海。
哀叫的生命，干涸的池塘，脏乱的果实，天空中蝙蝠翅翼的黑衣人闪着血光的双眼。
所有的翅翼黑衣人的额头都有一个小小的暗金纹案。
竹齿轮与金祥云
————
洛羲慢慢向着厨房走去，哼着一首法兰西乡间小曲，突然淡淡道。
“Some people because of greed think more things but now all also lost. ”
（有些人因为贪婪，想得更多的东西，却把现在所有的也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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