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片黑暗之前，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
我从来想象不到，那个聪明可爱的小丫头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从小被妈妈虐待，吃不饱也穿不暖，不仅每天遭受家暴，甚至还被她妈妈用烟头烫身上。为了逃离苦海，五六岁的她便流落到大街上，过着遭人冷眼、被人欺负的生活。
我后来才知道灵羽所过的生活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
零下二十度的夜晚，她没有被子，蜷缩在街头瑟瑟发抖，险些被冻死。为了抢一个馒头，她被周围流浪的孩子联合起来欺负，一连饿了好多天。她曾经被针对，捡来的塑料瓶子全部被抢走，一个都不留。她曾经被陷害，一条街的孩子偷偷谋划着要将她打晕扔到河里。
别看她现在才7岁，她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痛苦和无助也许是很多人一辈子也经历不到的。她聪明、细心，忍耐、好学，因为要是不努力活下去，她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除了运气，只剩下努力了。
所以你说，让她原谅自己的妈妈，原谅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原谅她曾经打骂羞辱售卖自己，原谅她只是把自己当畜生一般养着图个开心，这可能吗？
看着站在那儿出神的我，穗穗失落地说道：“叔叔，你别怪羽儿姐姐，她……真的很可怜。”
我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怜悯和悲哀却怎么都隐藏不下去。灵羽心中埋藏着这样的伤痛，想必是多少年的时光都抹不去、消不掉的。我们这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生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呢？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草丛，我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要是在过来这边之前，我早一点把那3000块钱取出来给她就好了。这样的话，就算是因为自己以后太忙没有办法多关照灵羽，起码也能保证她在这一段时间内不会那么辛苦。
我回过身，小声问道：“羽儿她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是艾滋病。”穗穗说道：“大家都说这个病很可怕，治病要好多钱。不过阿姨现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就算是有钱估计也治不好了吧。”
“……怎么会得上这种病？”
穗穗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叔叔，你知道阿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我摇了摇头。
“羽儿姐姐从小就没有爸爸，准确地说，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就连阿姨也不知道。”穗穗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叔叔知道了羽儿姐姐的事情，会不会看不起羽儿姐姐？”
“放心，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看不起她呢？再说了，做错的又不是她，为什么要把责任强加在她身上呢？”
穗穗在心里也许是认同我的话的，她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羽儿姐姐的妈妈，以前是……是个小姐，是因为意外才有了羽儿姐姐，所以羽儿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阿姨后来年纪大了，又得了病，那里的人也不要她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住。现在病重了，就只能整天在床上躺着等死。”
“……”
我沉默了一会儿，向穗穗询问了灵羽她妈妈的住址后，把钱包里除了返回车费外的其他钱都掏了出来，交给了穗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果你有在见到羽儿的话，麻烦你和她说一声，那3000块钱我还给她留着，让她有空过来取就可以了。”
穗穗没有接我的钱，而是用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叔叔，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就当是照顾羽儿她妈妈的费用。”没等穗穗开口拒绝，我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她妈妈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吗？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给她买点好东西吧。如果钱够的话，再买一件新的衣服换上，就算是治不了病，起码让她看上去体面一些。”
看着穗穗犹豫不决的样子，我解释道：“虽然羽儿现在还是生她的气，但是如果她真的死了，羽儿肯定还是会过去看看的。你帮了她这么多，羽儿看在眼里，也一定会感谢你的。”
听了我的解释，穗穗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中的钱，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呵，好人吗？”我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
回到家中，疲倦不堪的我躺在沙发上，努力放松着自己。不仅仅是身体的疲倦，今天梦雏向我要回徽章和灵羽过去悲惨生活的两件事让我心里总是觉得空荡荡的，甚至有种失落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无力感觉。
以前在小说里看到主角的女朋友跟人跑了，心酸到喝酒把自己喝胃穿孔了，我总觉得是矫情和夸张。我现在才知道，人在心酸的时候真的是什么想法都有。
女朋友跟人跑了还可以靠着酒精麻痹自己，而之前的女儿跟人跑了，今天的女儿又自己跑了，我是不是应该弄一瓶工业酒精一口闷，然后去问问上帝自己应该怎么办？
我曾经答应梦雏，会努力赢的更多的徽章，成为永久养成体验师后经常去孤儿院看她。可是现在梦雏也不再喜欢我了吧？她要回徽章的时候说是最后一天叫我爸爸了，还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即使是我奋不顾身将她从车祸中解救出来，得到的也只是她一句很有距离的“谢谢”，没有多少感激，有的只是陌生感。
想到这里，我不由又苦笑起来了，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必要再参加养成体验师的工作吗？
原本说要七天里拿到五个徽章以上才算是通过晋级，原本自己也是顺风顺水，顺利拿到了两个徽章，然而经过今天这些事，灵羽的徽章是不可能了，梦雏的徽章又被要回去了，那么就只剩下嘉儿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徽章了。
剩下的这一阶段考核期还有四天，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我必须保证每一天都拿到一个徽章，否则只要有一天得不到女儿的认可，我作为养成体验师的体验资格就消失了。
前三天才拿到了一个徽章，而后面四天必须保证每天都有，这么苛刻的条件和要求，真的是我能做到的吗？
正在这时，王张盈的电话打了过来，将我拉回到现实中。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喂？贺知尘？”
“什么事？”
“这几天的体验怎么样？感觉还可以吗？”王张盈的语气里虽然带着些询问的语气，可是更明显的是言语中的喜悦，好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原本想如实和王张盈汇报这两天的情况，不过王张盈兴奋的语气都已经透过电话差点感染到我了，我也不能直接说这些事影响他的心情，只好敷衍地说道：“还好，一切都挺正常的。”
“徽章的数量有增加吗？我可是非常关注着你的徽章数量啊。今天的徽章有没有拿到？”王张盈好奇地问道。
“今天……没有。”我只好如实相告：“今天的那个女儿和我相处得很不错，就是晚上的时候她有事情，所以提前回去了，徽章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啊，那挺可惜的呀。”王张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能拿下第一个连拿三天徽章的记录呢，看来这个记录真的很难创造啊。”
“连拿三天徽章？”我不由有些好奇：“这个应该有人已经创下记录了吧？”
“不不不，这是说前三天连续拿到三个徽章的，三天以后再连续拿到的就不算了。这个记录目前还没有，估计以后也难了。”
“杨元提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拿了八个徽章……不，算上今天已经九个了，他每天都拿到一个，难道你们就没有把他记录进去？”
“杨元提？他刚开始并没有连续拿到三个徽章啊。准确的说是他三天里原本就只拿到了一个徽章，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体验过其他的爸爸之后，那两个没有给他徽章的女儿最终又把徽章给了他，所以他这才保持着一天一个徽章的无敌记录。对了，你怎么问起他的情况来了？”
“没事，就是这个人太厉害了，我想了解了解。”我敷衍着回答着，在心里却是困惑无比。
当时没有拿到徽章，可到最后去了别人家体验的女儿却又把自己的徽章拿回来给了他，这和梦雏今天的表现简直太像了。
难道真的是杨元提太有钱了，安排的活动都是这些孩子们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所以转了一圈后，依然觉得和杨元提在一起的那天最为快乐？还是说杨元提有什么法术，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徽章都交给他？
“没事没事，你尽力就行了。就算没办法开始三天全部拿到徽章，但按照你现在这个成绩也算不错的了，反正能晋级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王张盈试着安慰我。
我在心里苦笑着：“可能性很大吗？明明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出局啊。”
这时候，王张盈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贺知尘，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你看综艺频道吗？比如说唱歌的那种节目，喜欢看吗？”
“怎么？要请我去当嘉宾？”我想着自己弹弹钢琴那三脚猫功夫，顶多当个坐在台下捧爆米花的吃瓜群众，至于让我去参加选秀的话，估计连初赛都过不了吧。
“不是不是，你是体验师，怎么可能给你找那种工作呢。”王张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华夏新声代看过吧？里面有个近期很火的中日混血的小女孩，叫凌子，你知道吗？”
“知道，我还听过她的歌呢，怎么了？”
“你有一个童星女儿请签收一下！我给你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啊！”王张盈高兴地说道：“她也是养成体验馆里的成员，明天来当你的女儿。”
小童星凌子的火爆程度我也是知道的，相貌可爱、平易近人，笑容甜美、清澈空灵，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体验到这种女儿。
让一个小童星跟着我一起生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直接带出去玩的话可能会被别人认出来甚至上报纸吧？然而如果一直待在屋子里的话，我又不会说日语，要是她理解不了我的意思，那岂不是很尴尬？
王张盈可不管这么多，他见我没作声，以为我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笑嘻嘻地说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明天见到小童星的时候，记得帮我多要几张签名照啊。”
说完他就结束了通话，只剩下我一个人拿着手机目光看着前方，无奈地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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