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再遇见。
在跑出去心理健康卫生中心的路上,虚无充斥着文平的视野,他变成了个不会眨眼的愤怒机器。
现在一思索起来总感觉对不起那个保安大叔,但是对方的语气倒让文平觉得不太舒服。
“你给我交钱买药。”明明白白地让他和老爸交出医保卡以及智商税。
文平的电话响个不停,于是他直接开了飞行模式,现在安静了,只剩下丝丝袅袅地怒意还在脑海里升腾。
水鱼,又成为甲鱼,团鱼和“王八”。
他还是觉得那个医生纯粹是为了把他当肉任人宰割,在粤语里用“水鱼”形容文平这种没脑子没智商的消费者。
其实文平真的不明白,去医院,到底是为了更好,还是更糟糕,如果是这样,这种医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逻辑鬼才继续上线,同理可得,一个人为了活得更好而变得更糟糕,那这个人还有没有必要再活下去接受折磨。
文平抬头看着人流涌动,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盯着面无表情的他,每一道目光都是根刺,他们一扫而过,轻刺而去。
怎么想都不对劲,文平看着远处商业区的摩天大楼,那里每个消费的人都三五成群,狐朋狗友间地快乐,有或是知心好友间地聊天,金钱和时间就这么飞逝而去。
男人和女人离开商业区,女孩们青春靓丽的长腿包裹在保暖裤下,冷风吹起了文平藏青色大衣腰带,文平自己都不明白如何穿着这束手束脚的衣服撞开保安的。
南方干秃秃的树枝在冷冬之中如此挠动文平,竟然无比烦躁与懊恼,这样父母折磨他,他反过来报复父母的把戏他已经玩腻了。
广东的冷冬丝毫没有阻挡人们购物娱乐的欲望,文平从未如此地想要和其他人一样快乐。
不如用快乐来抵挡一下这突然起来的刺痛。
“why so serious.”
文平这么想着,他融入人群,不如试着融入人群,即使每个人目光如刺。
世界上所有产生快乐的源泉有高级,有低级,而在中国,肥胖率持续升高,不是因为健康的生活观念没有得到普及。
但其实每个人都明白一点,在众多无尽的渴望和求诉中,食欲大概是最容易满足。
所以文平穿过那充满着香气的商业街,看着金黄色的油星化作精灵,看着滚烫的油温暖着冷风。
文平走进了一家老字号面家,与外面一整条街的简约风和欧式轻奢风格的打卡店铺不同,这里没有那些拿着食物自拍的男男女女,也没有那些吵人聒噪的某音音乐。
唯一只剩下的,只是那句广东地区传统的“问候。”
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有资格被称为——
“靓仔,你的面。”
热气腾腾的面馄饨面被阿姨端了上来,白色的热气上腾温热着文平没有表情的脸。
汤面上倒映着文平,现在的他,只是大大小小的众生一员,在食物面前,他只是个食客,那些过往就已经被温暖的香气隔绝。
每一丝每一缕大概都是人间美味,文平拿起筷子双手合十,他莫名其妙地做了个不属于世界上任何宗教信仰的祷告。
他再也不想相信什么来自于其它事物的希望,也不想依托什么东西,他现在迷茫了,只剩下考证的路还在坚持,可是愚笨的他又能坚持多久。
警局里面留下记录,身体机能不如从前,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他只是在祈祷,不管是谁,任何东西,任何事,即使你们不理解,但也别再伤害我了。
“对自己好一点吧。”
眼镜被热气蒸得有些湿润,在寒冬里微暖的面店灯光让他与常人没有不同,他闷头吃面,咬下一大口,咀嚼着只属于自己的心酸,别人不知的心酸。
这种老牌面店里,厨师们在透明厨房里挂起了面,沉入滚烫的汤水中,淋上咕咚冒泡的牛腩汁,洒上细小的葱碎,那带着世界最自然朴素的食物香气构筑着温暖的空间。
“老细(老板),照旧。”
“ok,坐下,没问题!”
大多都是些疲惫的人,忙碌的人,没人会在意你,该来的来,该走的走,公文包,工作服,急促,热闹成为了标志。
文平往嘴里塞着面,塞入馄饨,咽下肉,喝着汤,连葱碎也不放过,那不小心滴落的泪,也顺着汤汁回到了胃里面。
“嗝。”
文平起身,顺走了一点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热气凝成的水。
走出面店那一刻,仿佛整个城市都被冷雾包围,眼前看到的是人群和迷茫。
但是文平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虽然那个地方着实不是特别好,但却是为数不多的证明它存在过的地方。
光秃秃的树枝在公交车的窗外掠过,文平看着只属于整个学校的彩虹桥,虽说是彩虹桥,但也只是个从一个常年不开的水池上经过的石道,不带半点弯供,普通至极。
所谓的彩虹也只是在桥头上有个“技术之门”象征着这个学校的未来的学生会从这个门走过之后成为优秀的——“技术工人”。
“同学们,我们这个学院,曾经培养出参加世界技能大赛的亚军和冠军,希望各位同学能在我们这所优秀的大学学校里,接受优秀的职业教育,成为优秀的职业人!”
很多一般的学校都会“吹”,就像文平本人会“伪装”一样,人们总是很难在大庭广众下学会“诚实”,尽管他们要求别人诚实。
文平费了好大劲都没有从学校保安的“防线”通过,可是这自然难不倒他。
这座所谓的“大学”式技术学校实行的却是全封闭制,但是囚笼只能困住愿意被困住的鸟。
文平从与附近相连的小区靠近封住学校的围墙栏杆,然后费了一点力气翻进去学校。
他踩着橡胶跑道,冷雾环绕在塑料绿茵球场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气息,南方湿冷的空气带着学校附近的山雾冷风,果然是个没什么希望的地方,难以想象文平曾经在这里如此努力学习。
少年一个人孤零零走过跑道,路过了那个球场草坪边上刻着“桃李天下”的石头,他曾经就是在这里假装文艺。
“去你的。”
想到这里,文平抬腿扫踢踢在石头上,恨不得一脚踹醒当初的自己。
真是讨厌死自己了,曾经也是,现在也是。
“文哥?”
有声音穿过冷雾,树叶上的湿润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文平转头望过去,这是他停学这么久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直视对方。
他就这么在那里站着,发胖的身躯在蒙胧胧的天气里像座山。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少年伸出手小跑了过去,高胖子就在这里瞪着眼,摆出夸张的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文平抓住手掌紧紧地握着,然后肩膀靠在一起。
“你怎么回来了文哥?”
“回来看看你们啊 ,还有……”
文平摸了摸鼻尖,这么久以来高胖子不再出现在他的记忆里,而是他的面前,他不禁伸手揉着高胖子腹部多肉柔软的肚腩,像是搅动着整个宇宙。
以前高胖子总是用网上的名言来称赞自己:“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往万里挑一。”
那时文平总是用力点头说:“对对对,说得对。”
紧接着走过去像摸孕妇肚子一样:“孩子啊,快快长大吧。”
高胖子总是会“啪唧”一下拍掉他的手:“摸摸摸,很金贵的,摸少块肉找你赔!”
只不过现在的文平越摸越奇怪,高胖子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
“文哥,好不容易见次面,别摸些奇怪的地方好吗。”
“不对啊。”文平收回手退后两步看着对方:“你小子是不是瘦了。”
“没有啊,吃好喝好。”高胖摸着自己的肉,又**地撩起头发,大脸上眯起了双眼:“可能我本来就这么瘦吧。”
“扑哧。”文平失笑了出来:“对对对,祝你孩子快点长大吧。”
高胖子刚刚检查完宿舍的卫生,虽然逼近下午上课的时间,可他还是选择慢悠悠地回到教室。
一胖一瘦的身影穿过了寒风,好像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如同曾经在一个屋檐下,听着阳台衣服滴水的声音入眠,夏季把空调降到最低裹着棉被沉沉睡去,冬季在寒风三五成群地几成一排一边发抖一边走向教学楼,饭堂吃饭也是把筷子放到别人的菜盘里夹菜,共享吃饭。
那时候总是不知要那些记忆的可贵,文平只是暗想着自己努力,改变现在,改变未来,离开原生家庭。
总是忽视了太多,直到现在像个乞丐一样数着可怜的记忆碎片。
经历过稍微欢喜温暖的重逢,冷雾又让所有的情绪冷却,他们只是走在橡胶跑道上,相顾无言,文平没有说话,只是吸着有些刺冷的空气,高葛则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走着。
“阿高。”
“什么事,文哥。”
文平很少自己找话题和人聊起来,他无论是欢乐的涌动还是无言的滚动,他总是完美隐形。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
又陷入了无言之中,文平才明白原来找话题是这么难。
“宿舍那群傻子最近在干嘛。”
“没干嘛,一放学就回去玩游戏,也没什么特别的。”高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玩手机,文平瞄了一眼看到了对方手机里暧昧的备注,看来是在和女朋友聊天。
文平也尴尬地看了看手机,才亮起了屏幕,就看到了今天的日期。
“快要跨年了,准备和女朋友去哪里逛一逛。”
“这些东西当然是——”高胖子看了看四周,故作神秘的模样。
“喂,你们不会……想去造人吧。”文平顿了顿,连某位阳光少年的后桌都把他拉近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微信群,高胖子这种满嘴跑火车又满身横肉的狠人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切!当然不是啦。”高胖子一脸不屑撇过头:“我以为文哥你会很了解我,。”
“我可能会有错误,但是我不会看错得是,你这肚子藏着不少坏东西。”
“我这肚子——”高胖子来了兴致,用手按着大肚腩:“我这肚子里面可是藏着星辰大海!”
“是啊,是啊,全是海浪,全是浪。”
“我这种人肯定带她去跑跑跳跳逛逛街看电影喝奶茶啦,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高胖子不服气地反驳,然后下一秒又话锋一转:“我们都是成年人啦,做点成年人的事情行不行。”
“到底谁更龌龊啊……”
文平摇头笑着,那个秋季运动会,无数对情侣就这么走过,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巨大的刺激,不过吃了那么多天的药了,文平认为自己随时可以去趟庙剃度出家。
他现在很想象高胖子与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属于年轻人的情感,文平十八年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也从未产生过那些懵懂又或是想要脱离单身状态的念头。
现在的文平,只要一想到女人,就会看到母亲那张龇牙咧嘴而又噪怒疯狂的脸,嘴里面喷播出最恶毒的言语,像极了无数的箭岚带着流火从天而降。
高胖子一边聊着自己的伟大的“计划”,低俗,着实地低俗,可是文平却也明白,这又是个生命的大和谐。
这是个水到渠成的活,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也不能说看着,只能听着,怎么说都很污。
他倒不是在感叹情侣之间的腻腻歪歪自己怎么没有,事情越来越失去控制,一扇一扇的门向他关闭,他应该叩开哪个门面,爬进哪个窗,还是说要撬开哪里的锁。
进入这个学校,大多人是浑浑噩噩的,可是眼前那些曾经浑浑噩噩的人却是享受着,放纵着,唯独文平是举步维艰的。
他们走向后山的教学楼,冰凉湿润的山气像是给他们覆上了一层水膜。
每一次成长,都是杀戮,他终于是遍体鳞伤地回到了自己,有些人还是如此,低俗且满嘴跑火车,难以想象这种人竟然是朋友,可同样也难以想象,世界上只剩下这群人会更跟你聊着女人的同时慰籍你的创伤心灵。
这又是种残忍,你变得不具人形,像条抽走了脊梁的狗,他人却依然活得快乐开心,甚至哪天想着怎么交配,怎么脱单,或者教人怎么脱单。
那些夜里,还有着无数的梦,寝室里也藏着那么几头被人称为“渣男”或者“禽兽”的家伙,消磨时间的是,某音,游戏,以及八卦,又或是粤语粗俗的一面。
文平分析不了这群人的生活到底由什么成分组成,再让他们无尽洒脱的同时又能混过日子,反而不想混日子的他却是狼狈不堪。
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但要是知道了,那个秋季运动会的少年,或许就不用又努力,又煎熬,又受伤害。
站在这里,这就是一次慰籍,一次残忍的凶杀现场,一次成长。
一定要开心点活下去啊,一起毕业吧。
“文哥,我们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有些事情,趁着冬天还没结束,夏天还没到,该干的得干了啊。”
“你说话怎么突然文艺。”
“老子也算是读过书的人,你以为我是冯锋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上课认真听讲的——!”
“认真和别人聊天讲话对吧。”
“啧,和你聊天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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