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老病死属于自然现象，对此我没有异议，也不觉得人力于其将发挥什么作用，身为人的自觉，出生起便没有排斥对死亡的恐惧，随年龄增长，更不见有削减的势头。
爷爷死后的两年里，家中年长者们相继死去，葬礼虽不是逝者的意愿，后人却认为他们需要这种仪式，也营造给自己一个用以怀念他们的场合。
“他们的一生是否幸福？”
“或许吧，”蹲在我身前的橘发少女，娴熟地摆弄着爷爷墓前的花，说起来又是清明飘雨的季节，总觉得令人心烦，“在明知死神临幸时还能惬意地笑，也不能说留下了太多悲伤的回忆。”
“不，世界令他们体会到爱的同时，又绝对支配了其无法守护的命运，就如同被玩弄的人性、即便如此却也真实存在过的人生，真的很恶趣味，令人不想拥有。”
的确是吧，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在知晓这个意义之前，人永远是幸福的。
“水泽哥哥畏惧死亡吗？”
她站了起来，如字面意思的轻盈，唯有语气出卖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在我而言还是太早让她接触了，这系统性别扭的言论，连去纠正她的必要都没有。
“怕，比任何人都要怕，我还活着却不知会在何时死去这点尤其可怕，因此言叶，”我冲她绵绵地一笑，“不必强求自己活着的意义，活在当下，至死方休，这便足够了。”
真正的永恒即为死亡，但那是没有意义的，活着才具有可能性。
◇
“信？”
“啊，是其他学校发来的邀请函，”几天前的中午，班主任递给我一封信，发信地址很模糊，我无从判断、也不了解是怎么回事，若是一般邀请起码令我知晓对方的身份，“座落于山间的这所穷庐，怕是因你焕发出新的生机。”
直至拆开信函，由手写的稿件内容解读出DRS的相关信息，我才受其中「死的觉悟」这一字眼吸引，心跳有了短暂的停顿，隐约也觉察到发件人疯狂却又理性的思想。
“以你的能力留这儿的确是屈才了，人家有心来挖你就去吧，我也对你当初选择本校的理由抱有疑问。”
“没什么，这儿离家近而已。”
我将信件收起，要让我短时间内决定去留实在困难，更何况我并非追求冒险之人，也没理由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意图负责。
硬要说的话我也在迷茫中徘徊，「死的觉悟」于我意义何为，在亲眼见证过至亲之人的死后，不免联想至自身。会有为我哭泣的人存在，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冒然选择。
“哥哥心里还是想去的吧。”
“为什么？”
言叶抱紧手中的布偶，那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外表不过是只「丑陋」的兔子，做工不算精致，偏有它独特的气息——孤寂的心、执着的爱，以及不知归向何处的担忧。
“我从没见水泽哥哥认真起来的样子，却在拆解信函的某刻，令我得以窥见哥哥冰蓝色深邃的瞳孔，那是我十二年来首次对哥哥感到陌生，就是这样。”
“呵，挺可爱的想法。”
小孩子的嗅觉永远那么敏锐，就凭他们没有受阅历玷污的直觉，无所顾忌、没有顾虑，只要她仍在成长，这份难能可贵将危险至不复存在。
时间这种东西，稍微修改一点便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无论是弥留之人，还是已然获得宝贵价值之人，能永远停留住就好了。
「DRS学园」，果然还是要去么，固然它存在很多的疑点，要说我未泯的直觉还能判断些什么——
哼，ZERO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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