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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骑士之誓

第四章:骑士之誓

如同这座帝国的陨落,索罗斯的监狱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覆灭了。

来自塔里塞恩南境的贵族老骑士“独眼”之崔斯坦发动的袭击血洗了整座边境监狱。无论是身犯重罪的囚徒还是狱卒都无一例外的被他们杀死,大雨冲刷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等这些无名的尸重见天日时,相信袭击的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实际上,老骑士崔斯坦的目标只是情报中一个刚被此处收押的女孩。那个女孩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而他们翻遍了整座监狱也没有找到女孩的半点影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隐秘的行动已经失败之时,情况却又忽然间峰回路转。

“天神在上!”独眼的老骑士声音抽搐地吼道。尽管冰雨打湿了他的面额,空气如同凛冬般冻人,他却觉得有股昂扬不灭的火焰又开始在胸腔内灼裂的燃烧起来。这种古老的感觉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已被他忘却多时,就连片刻前敌人鲜血溅在他那引以为傲的银色铠甲上都未曾激起老骑士内心的半点波澜。

望着昏迷在地的女孩,老骑士立即纵身下马。

他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将女孩从污泥中捧起,随后又解下了背上金色的刺鸢披风裹住了女孩冰冷渗人的身子。

大雨漫漫无际,他得尽快与驻营在十里外的仆从会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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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冰雨的风暴持续了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稍微停歇下来。整片群山都在雨后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白色山岚。山间渡鸦啼鸣,空气清冷逼人。

崔斯坦的营地驻扎在一座青峰的脚下,从这里再往东便净是泥泞曲折的山道,而那也是前往东方梅萨洛尔王国的唯一途径。如今大雨的洗礼使得山路更加不便,再加上那位米凯尔小姐还未苏醒的缘故,一向顽固执拗的老骑士这才暂缓了赶路的计划。

崔斯坦行走在湿潮的草地上望向远方重叠的山峦跟眼前各司其职的战士,重重的思绪在他心中积淀发酵,令他无法不去回忆起那数十年前的往事。

多相似的情景啊!同样遮天蔽日的铅云与同样凝重压抑的氛围,正是那会,这位曾经无比骄傲的骑士失去了他的左眼。

那时的崔斯坦还正值当打之年。他剑术高超,身强力壮,几乎每一个军团战士都以他为目标憧憬着。而在一场突发的叛乱中,他的中队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埋伏包剿,情势几近绝境。他率领部下坚守阵地奋战一夜,身旁尸首成山都未能突破重围,左眼更是被敌人的乱剑刺伤,距离身陨仅有一线之隔。

若是没有时为帝国第二军团将军的埃德蒙·米凯尔阁下率部及时赶到,恐怕崔斯坦留在那片战场上的就不只是一只眼睛了。

而这份恩情,崔斯坦曾以血誓向埃德蒙许诺偿还。尽管对于那位大人物而言一位小小骑士的承诺或许只是一阵清风不值一提,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数十年过去,崔斯坦早已从军队退役。满身功勋的他得到老皇帝的亲自封赏回到了家乡的南境成为一名尊贵的子爵,可他依旧没能等来偿还当年救命之恩的机会。他将自己的独子训练并送进了米凯尔家的亲卫队,希望能以这样的做法聊表自己对其的感激之情。

曾经的米凯尔家就像一轮赤日始终高悬于帝国的晴空之上,而太阳向来是不需要群星为之点缀添彩的,崔斯坦深知这点,便安然的待在南境颐养天年。

直到老皇帝的偶然驾崩,一切才开始天翻地覆。埃德蒙被以叛国的名义陷害,几大家族的手下携手将那位帝国最杰出的军事家押上了行刑架。而他的血亲也无一幸免灾难。就连美丽的米凯尔夫人,小皇帝的姑妈玉面公主兰妮尔都被流放到了极北之地受难。

尽管并不愿看到曾经的恩人家族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崔斯坦也深知,如今正是他该动身的时候。

放眼这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帝国的西境与南境都已相继独立出来并自立了国号,曾经的塔里塞恩帝国早已名存实亡。而这些都还仅仅只是这场动乱未尽的前奏,至于更加庞大混沌的政治风暴则远不是崔斯坦这双浊眼所能一窥究竟的。

他只知道无论这场风暴的结果如何,其中血的牺牲定不会少,尤其是平民的血。而这位名声显赫的帝国老骑士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雄心,他决定在救下埃德蒙仅存的女儿后便扬长离开这片正在化为泥潭的土地,相信这也应是埃德蒙死前所最牵挂的事了。如他那般的智者,应当早已醒悟透彻了万物皆有始终的道理。

单纯的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从来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将死之时,心中却仍有未尽之事与牵挂之人。

至于崔斯坦理想中的目的地,则是远在诺布伊登大陆彼端的诺曼——一个人人都称道赞叹的好地方。

一股骤起的冷风吹打在崔斯坦的身上。他抬起头,望见一位正在打磨武器的年轻人立即挺直了背向他行礼,而那正是曾被老骑士送去米凯尔家族卫队锻炼的独子——西姆斯·洛卡里姆。

老骑士微微点头,随后便又跨步走过了年轻人的身边。西姆斯赶忙从后面追了上来。

“父...爵士大人,那位米凯尔小姐醒来了没?”

崔斯坦没有回答儿子试探的话。只是他的目光却不自禁地移向了扎在不远的一个小帐篷,那是他安排给爱尔琳娜的。

天气阴沉不定,崔斯坦叹了叹气,随后便领着年轻的西姆斯一同走进了爱尔琳娜休息的账内。

女孩自是没醒。

她安静的躺在一张羊毛大毡上睡着,如同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般静谧而姣好。单以容貌姿色而论,她无疑是完美继承了母亲兰妮尔的清纯美丽,甚至还尤有胜之。只是目光一瞥见女孩身上那件残破不堪的囚服以及边角的血迹,崔斯坦就情不自禁的会联想到这个伟大家族所遭遇的苦厄。愤怒与同情的心情在他的胸腔中激荡,但他年岁已高,崔斯坦只能默默发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将爱尔琳娜好好抚养成人,让她成为一个不会辜负她那高贵姓氏的贵族之花。

一旁的西姆斯也在崔斯坦的背后悄悄地打量着昏迷的爱尔琳娜。

他以前还从未见过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此落魄过。如同天使坠入凡间,终于,那位一直都光芒闪耀的女孩似乎不再是他触不可及的存在了。一下子他的内心有股本能的冲动迸发而出,但他克制住了。

因为他的父亲,那位严厉的、公正的子爵崔斯坦·洛卡里姆大人就在身边。起码无论如何,现在的他仍是父亲最听话的好儿子。

“我的孩子,让我们一同来为她祈祷。希望生命之天使苏伦能够不吝仁慈施予怜悯,埃德蒙的孩子值得神的救助。”

西姆斯恭敬的听从着父亲的话与之一同念诵起生命天使的赞词。

“神宽恕世人一切之罪,神救赎世人一切之痛。苦难作舟,大地为洋,源泉之伟力生生不息。神说,凡体之痛勿忘、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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