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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万元的牙痛

二百二十万元的牙痛

牙痛伴随着牙龈肿胀接踵而至,他们好似一个歹人牵着一头恶犬,以一次又一次地跳跃式疼痛对果琳的身心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伤。

“好痛哦——”果琳忍不住诉苦到。

施伊思不忍心看到果琳痛苦的样子,便对其施以了援手:“要不要尝尝这盒布洛芬?”

“拜托,请不要把它说的那么好吃啊——”果琳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眼怀感激的闪光,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盒药。

吞下那片药,大概半个小时就没了知觉。久违的安详,只有痛苦才能唤起对平淡生活的幻想。果琳躺在床上对之前的那件事冥思苦想,原本心想一鼓作气将想说的话说出来,见了面之后又打起退堂鼓。睡觉吧!他心想:梦里可没有那么些烦心事,只管独自面对黑咕隆咚。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却让他从梦中惊醒,不久后门就被重重地推开了。

“怎么回事儿?”果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的低语没人会听得见,因为已经被急促的喘息声所覆盖了——那声音来自宿舍管理员小贾,他正扶着门框,身子起起伏伏。

“出大事了!”

“怎么了?小贾。”施伊思放下了手里的蛋挞,对眼前发生事情感到疑惑。

“你们的同学死了!”

“那个同学?”果琳听到有人死了,还是自己的同学,感到无比惊愕,他连忙掀起被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小贾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淹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好像是叫什么林博戴尔。”

这个名字果琳最熟悉不过了,尤其是在之前他为萨贝茨出气时,盖伊老师的皮鞭狠狠的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以及他眼里闪出嫉恨的刺刀对着他说**的时候。

“说清楚一点。”果琳一字一句地把话说了出来,他的脸上看起来没了之前的紧迫感,语调也趋于平稳。他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乎变成了地震前的鹦鹉,对即将发生的灾祸或多或少已心知肚明,只是面对灾难,人们仍然能在他的神情找到一丝绝望的光芒,这道光芒寄由他的瞳孔射出,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焦灼感,而他自己却像个被弯去眼珠的瞎子一样,双目空洞地望向某个远方。

“他在今天凌晨的时候从家里失踪了,一开始他的父母以为这孩子又去哪鬼混了,但直到天明也不见其踪影,他们便慌了起来,心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一大早就去警察局报案了。这并不是什么难办的的案子,因为不久前人们在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与其外观形容相匹配的尸体,他应该是从上游的桥上掉下来的,被河水冲到了下游。”

“然后呢?他的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们杀死了他。”施伊思平时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没想到对这件事竟表现出了意外的冷漠,连小贾也感到惊诧。这是因为这个坏孩子在他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做过太多一个孩子不该做的事了:欺凌同学,辱骂老师,盗窃钱财,最重要的是他伤害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这点最不可饶恕的,基于以上的这些恶行,他早该死了,要不是出于对死者的宽容,他都要笑出来了。

“死者的母亲正在外面闹呢,说他儿子的死与果琳有一定的关系,她觉得要不是那天果琳闹事,他的儿子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也不会被人用皮鞭抽打。啊,我不清楚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闹事这词是她自己说的。她觉得他的儿子是因为受到了那次心灵与肉体的严酷拷打,从而导致心理压力过大,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我的天,真是什么样的混蛋儿子就会有什么样的混蛋父母。这一切跟果琳有什么关系?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施伊思,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大动肝火伤了嗓子,你先把桌上的柠檬汁喝光吧?”

施伊思二话不说拿起那杯柠檬汁咕咚咕咚几下就喝完了,这可能破了他自己所创下的喝饮料速度的记录。之后他又重重的把杯子扣在了桌子上,听声音兴许给砸出了个洞。

“小贾先生,他们现在还在那里吗?我想去看看。”

“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不要出来比较好,他们正在气头上呢,你可是他们心中的肇事者,你要是来了保准会被他们拿枪刺成马蜂窝的。”

“他们?我想知道总共来了多少人?”

“好家伙,真不少,他妈的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带过来了,我打远一看得有七人,一个比一个凶,跟斗兽场里的公牛似的,鼻子里冒出的气都能杀人啊。看这架势,这是准备打一场硬仗了。”

果琳听到死者家来势汹汹,刚才挺身而出的想法瓦解冰消,小腿一软,又坐到了床上了。

“对了果琳,需要我去叫史翠珊吗?她今天休班,这事儿她得知道吧?”

“别了,小贾先生。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生活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是为了钱吧?”施伊思一语道破了天机。

“那肯定的了!对于有些父母来说,尤其是那样的家庭,钱是比一切东西都要重要的东西。孩子死了没得到赔偿,那这人就是白死了。”

“可是——”一直窝在角落的萨贝茨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说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这事儿学校也有责任啊,是老师打了他的儿子,他的爸爸也打了他,而且不比盖伊老师打的轻啊。再怎么说,这也是三方的责任,没理由揪着果琳不放啊。”说完,他又钻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能从孤儿院里敲到不少钱吧?他们宁愿得到一笔赔偿金,也不希望有人坐牢。警察是怎么说的呢?”

“这年头的警察不给钱都不干活,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如指望上帝呢。”小贾并非一个有神论者。

“咱们还是去看一看吧?果琳,我陪你一起去,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们!”施伊思露出了他的胳膊,鼓起的肌肉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一块块坚不可摧的岩石。如此健硕的身体,在同龄人当中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果琳眼中有了光泽,苦笑着回应到:“好的,谢谢你,施伊思。小贾先生,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萨贝茨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他很怕去面对这类场面。但终究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的,果琳要不是为自己出头才不会惹上这麻烦的,自己现在还躲在这里实在是太窝囊了,就算果琳不介意,他自己也会因为羞愧而给自己一巴掌的。去看看吧!他最终战胜了恐惧,穿上鞋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静悄悄的,米白色的通道好像无止境的延伸着,若是平时,这里一定会有熙熙攘攘的交谈声的,萨贝茨心想:大家可能都去那里做了看客。

“快去院长室看看,据说尸体都放在那里呢!”

“哇哈——真够刺激的!跑快点,去晚了就没得看了。”

两个孩子从施伊思的身后狂奔而过,他没看清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只听得到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地板上所发出的轰鸣声,说是地震也不为过。通过那两个孩子得知了两个消息:事件的发生地点已经由室外转到了室内,而且接下来可能还会看到需要提前做出心里准备的画面。

果琳一行人从宿舍楼里出来后便直奔大门口,但被门卫通知当事人全都已经被校长迎进校长室了,便大费周折的又赶到了校长室所在的那一楼,一路上因为紧张与运动出了不少汗。

这栋楼平时很冷清,孩子们几乎不愿到这里来,因为这里除了会遇到说教的大人以外什么也遇不到,但这栋楼里有专门补习的教室与图书馆,因此好学的孩子视这里为净土,总是利用闲暇时间来提升自己,开阔眼界。这些人有一部分将成为以后社会上的精英人士,但今天他们必将无法得到安宁。因为走廊过道里充斥着大量慕名而来的“游客”,院长室在三楼,但光是一楼就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群,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论起这件事,大量的阴谋论者把他们从推理小说中看到的剧情不由分说地倾倒在旁人的脑子里,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座蜂巢。

尽管绿色的墙壁很好的起到了低温的心理暗示,但果琳却感到头晕目眩,似乎天地都在旋转,而那原本能让人平心静气的绿色墙壁,在他看来也与昨夜牙齿上所沾染的韭菜联系到了一起,又或者是一滩滩的胆汁溅射到了墙上,散发着浓烈的刺激气味。

“请让我们过去!”施伊思呼喊到,但并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有的人听见了,想向边缘靠去却被边缘来的人给堵在了路上,肩并着肩脚踩着脚,连彼此的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时他的身体便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在他面前,那些小人儿个个都像秋日里的稻草一样,他的手往左边推,那人就往左边倒;他往右边拨,那人就往右边躺。果琳跟在施伊思的身后,和他一起游上了三楼。

院长室的窗户很高,很多成年人要看到里面的内容都需要踮起脚尖,更何况小学生了,但施伊思很高,他一来其他人就注意到他了,都纷纷央求他告诉他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拜托,朋友们,让我们进去好吗?”果琳对着聚集在门口的人群说道。人们认出了他,知道他才是此时最应该进到校长室里面的人,便像墨水遇到了宣纸一样向四周扩散。

他们还给了果琳几句祝福的话语:“别向邪恶屈服!正义必胜!气势,气势最重要!别被敌人的外表给吓到了,那只是一只纸老虎!”

果琳从门缝中把头探了进来,向四周打望着,院长看见了,便挥挥手示意他进来。他后退了一步,还是被施伊思给推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配合着墙上诡状殊形的壁画,显得格外阴森,任何内心有愧的人走进这房间时都会由衷地感到提心吊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是谁?”一个掐着腰的老太太说道。

“简绍一下,这是我院的孩子,果琳,他也是死者的同班同学。”院长说道:“过来吧,果琳。没事的,别怕。”

果琳小心翼翼地走到竹德院长跟前,因为这里出乎意料的寒冷,他不由得用双手环抱住自己。

“就是这个孩子害得我儿子死了?”死者母亲说道。

“不是的,这位母亲。我说过很多遍了,您儿子的死是由多种因素的影响导致,不单单是这孩子一人导致的。”院长说道。

“她是导火索,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这老太婆,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揍你!”施伊思亮出来自己的铁拳,他有信心把屋里所有的活物都给打趴下,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果琳和他自己。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真是野蛮啊!”老太太沙哑的嗓音因为惧怕而变得颤抖起来,听起来更加聒噪了。

院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家都别吵了!冷静一点,来谈谈刚才所讨论的事吧。”

“好的,院长先生。我们来谈谈关于我侄子死亡的事情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件事一天没有处理好那么我的侄子就会赖在这里一天。”说话的是个酒糟鼻的大叔,他走到了沙发后面,把一块白布从凸起的物体上掀了起来。那是林博戴尔,他脸色苍白,看起来相比竹德校长更能胜任吸血鬼一角,只是可惜他已经变成了一块木桩,最多只能作为道具使用。他抛弃了一切愤怒与不甘,灵魂已经飞去了他上帝的安息地。

果琳看到那副死相,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还好施伊思把他搀扶住了。

“哦,我的老天,看在上帝的份上,怪吓人的,快把他盖上吧!”那个老太太用手捂着脸说到。

“那个,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找警察来谈比较好。”果琳低语到。

“你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不要瞎起哄,事实就是,”死者母亲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些大小不一极其丑陋的字体。“这是我儿子的遗书,我在他的床头柜里找到的,字迹什么的都可以保证与他本人一模一样,不存在什么伪造的可能性,您说是吧?戴警官。”她看向了一旁穿着黄衣的男人,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戴警官在笔迹鉴定方面可是专业的,就是双胞胎的笔迹也能分辨的清,您说是吧?戴警官?”

“是的。”戴警官似乎很不喜欢呆在这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情愿地敷衍了一句。

“我再念给你们听听。”那女人把遗书放在茶几上,试着用烟灰缸把它的褶皱给抚平,“我要死了,我要去跳河自尽,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学校里已经抬不起头了,老师不给我好脸色看,处处刁难我,同学也都在私底下嘲笑我,我知道他们笑我什么,笑我没能耐,被一个娘娘腔给搞了。他害我被那么多人看着,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被老师用教鞭抽,他妈的疼还不说,连脸都丢尽了。果琳这个贱货,都怨她,要不是她犯贱,我也不会死,我知道我死了之后她一定是笑的最开心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变成水鬼潜伏在河道中,只要你敢在河边走,那我就会把你拖下水,淹死你!淹死你!淹死你!我要杀死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记住,我的死与果琳脱不了干系。”她念完之后深吸了一大口气,足足有五秒钟,之后便眼含泪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果琳:“你还我的儿——”

面对突如其来的鸮啼鬼啸,果琳感到惊慌失措,内心的自责与懊悔使他不得不跪在地板上才能保持理智。施伊思见状,把他扶到座位上。

“对不起——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我没想过要他死的,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的。我——我该怎么办?”果琳已经泣不成声,眼泪顺着面颊下坠,泪水使他的脸蛋看起来晶莹剔透,同时也使得他的世界被一片雾霭所笼罩,眼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那么不真切。还好泪水被施伊思拿来的纸巾给吸吮干净了。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拿出去卖能赚不少钱吧?”那个酒糟鼻大叔说到。他们这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迫使林博戴尔自杀的人的性别。

“这位先生请你注意一点,这里是孤儿院,是蕴藏着爱与被爱的地方。而他虽然是个孤儿,但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如同是我的孩子一样。没有父母希望他的孩子被人说这样的话!”竹德校长毫无征兆地立了起来,就像电影中的达德库拉伯爵从棺材里直挺挺地走出来一样,这把众人吓了一跳,一时间呆若木鸡。但此刻果琳却觉得他是无比的亲切,与以往的病态面孔不同,现在的竹德院长看起来脸色是那么的红润有光泽,被赋予了与以往不同的气质。现在的他使人很难与哪个犯罪头目或者变态恋童癖者联系到一起。果琳一直觉得自从前任院长离开后这里就没有值得依赖的男人了,他不相信竹德院长,甚至屡次在梦里做过有关他的噩梦,但今天他所表现出的勇敢与担当触动了他内心波澜不惊的小河,让樱花树的花瓣翩然而至,使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落英缤纷的美丽遐想。

“咳咳——”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女人发话了,她的眼睛因为高度近视而夸张的用力向外凸起,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诸位先生~诸位女士~容我说一句~首先~林博戴尔是因为果琳而死的~这是毋庸置疑的~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提出另外一种与之相反的看法~毕竟这可怜的孩子在绝笔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他说到死都不会放过果琳的。”这女人刻意用一种类似于阉人的口气说话,在提到果琳的时候,总是用豺狼打量猎物的眼神望着他,看的果琳不禁汗毛倒竖。“因此~根据伦其萨的法律条文~这个果琳有理由为林博戴尔的死付主要责任~但是他因为还是个孩子~没有能力执行相应的法律规定~因而这一切就都得轮到孤儿院的头上了。”

“真他妈费劲,”酒糟鼻大叔叫嚷到:“我们要钱!仅此而已。”

“等等,”施伊思问到:“盖伊老师呢?他可是狠狠地用鞭子打了林博戴尔啊?他不需要对此负责任吗?”

“放心~小伙子。”戴眼镜的女人说道:“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本来赔一笔钱就可以了事的~可这家伙儿偏不~硬要去做牢~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坐牢?!”果琳听到坐牢不禁感到心神不安,他听说人在牢里是没有好日子过的,那里的狱卒把犯人当狗看,监狱里的囚犯对新来的犯人总是会不断地找他的麻烦,那里简直是人间的地狱。

“果琳也会坐牢吗?”施伊思紧握着果琳的手,十分担忧。

“难说~如果你们的孤儿院还在乎你们~不愿让你们年纪轻轻就进了少管所~不愿看你们在里面备受煎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的话。那么我想~如果如此的话~就不用担心谁会进少管所了。”

“当然,我们要钱,没有钱的话,我就要把这孩子给卖了!或者做别的用途。”酒糟鼻大叔用极其下流的眼光看着果琳。

竹德校长低头不语,沉思了片刻才抬头说到:“你们要多少钱?”

“三百万!”

“三百万?你们疯了!”

“我们没疯,你觉得我侄子的命不值三百万吗?那他值多少?几块钱吗?哦,老天听听这话,多么荒谬可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把你们这所孤儿院里的孩子全都给杀了,反正只需赔偿几百块钱罢了。您说是吧?院长先生。”他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妹妹(也就是色死者的母亲)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捏了捏,疼的他诶呦地叫了一声。

“他并非亲手杀死了你的侄子。”

“可这也差不多,你可以理解为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推进了湍急的河流中,而这双手的主人来自于贵院的孩子。没人会无缘故地自杀,这背后都是有人逼得,所以我觉得逼迫别人自杀与直接杀死他人是同样的罪过,而根据对受害人心理所施加的伤害来看,前者更为过分。生不如死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一件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你觉得这孩子三百万的价值是来源于哪里呢?据我所知,这孩子的学习很差,品行不端,就算他健健康康地活到老,也不大可能会创造三百万的价值,我甚至怀疑,他会因为犯罪而入狱,因赌博

而倾家荡产,甚至可能会因为染上梅毒而死在了二十岁。请告诉我如何才能使才能让着不争气的崽子拥有三百万的价值,而且是立即兑现!”竹德校长转而又把语气放慢显得平和些:“如果是二百万的话,我也许会觉得这不是个无理的要求。”

死者的家属听到这番话便像蚂蚁一样聚集在一起,他们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对策:

“一下少了一百万!你们答应吗?一百万呐!”

“我觉得不少了,知足吧。咱们拼死拼活的哪年能挣到两百万啊?”

“别忘了这钱得平分啊!两百万平分就没多少了。”

“臭娘们,谁他妈要跟你平分了,我是他舅舅,他活着的时候跟我最亲近,死后也必然想着我得到一笔赔偿金,我至少得拿五十万。”

“别忘了~这主意是我出的~我得有一份儿。”

这几个人像是乱了方寸的木偶一样,跌跌撞撞,骂骂咧咧的纠缠在一起,这热闹的场景与一旁孤独的林博戴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夏天,一个冬天;一处街市,一处旷野。

“两百万,不少吧?”果琳觉得羞愧难当,因为自己的过错却要院长来承担,自己没为这个社会做出过任何贡献,与院长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么的亲密,真的值得院长支付两百万来赎回自己的自由吗?

“商量好了没有?”竹德院长说。

“那个,我们觉得两百万还是有些少了,两百五十万可以吗?”老太太说道。

“有点多。”

见竹德院长不愿多支付五十万元,那两个娘们儿——死者母亲与奶奶便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她们先是哀叹林博戴尔死的有多怨,明明正值青春年华却要与棺材为伴,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小小的恶作剧却受到了如此忍心害理的报复。接着她们看见竹德院长的无动于衷之后便又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把院长室变成了动物园马戏团。

“要我说~还是把这孩子送进少管所好了,按照伦其萨的法律条文~这是可以的。他应该在那里面接受点教训。”

“那样你们就拿不到赔偿金了。”竹德院长冷冷地说道,似乎他真的忍心让果琳住在少管所一样。

“那你说怎么办吧?要钱你嫌多,要人你又不给。总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吧!”酒糟鼻大叔说到。

“我说过了两百万,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毕竟你们孩子的命只值两百万。”

“那这孩子就得进少管所了!”酒糟鼻大叔走到果琳跟前想要去拉他的手,但却被帕德鲁挡在了中间,他便像个战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地踱回了他的鸡圈。

众人看到竹德院长的态度是那么彰着而又固不可彻,感觉升值的可能似乎真的没有了,他们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动摇了,若是果琳真的进了少管所,他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院长先生,您听我说,”死者母亲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刚才流出的眼泪也已经凝固了,脸上也全然没了刚才的悲戚的神情,“我们都是穷人,跟您这样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上流社会的绅士是有天壤之别的。你赚个一百万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我们不行啊,我们只是贫民老百姓。我是给人做织衣服的,他爸爸是给人做零件的,他今天本该来的,但是因为丧子之痛让他痛心入骨,一时间急火攻心,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您要是问为什么不在医院里躺着,抱歉,如果住院那我们就得把房子给卖了。我们这样的工人每天都得在昏暗闷热的厂房里工作,结果就是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工钱。这些钱勉强能让我们这些穷人蝇营狗苟地过活。而您呢?每天只需要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一坐,喝一杯咖啡,在读一本极为有趣的小说,这一整天的功夫可就打发掉了。像您这样子的人应该是富有同情心的,我想这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可以作证,我看他们吃的穿的都不错,比我们强多了,要是可以年轻几岁,我也想住进来。说了这么多话,我无非就是想您再多慷慨地施舍一点,您看我们一家老小的,个个穷困潦倒,”她将目光转向她的同伙儿,他们很应景地个个都面露愁容,“我们也没什么要求,也不是真的想要这孩子进少管所,只是为了点抚恤金(这次用在他们身上真的很蹩脚),儿子一死,以后就没人为我们养老送终了,我们的生活就没了希望,彻底掉进绝望的深渊了,如果您愿意从您众多的财产中取一点极小的金额施舍给我们,那我们会感激不禁的,我们都会诚心诚意地给在座的各位鞠躬道歉,您会满足我们的这一点点卑微的要求吧?”他在与竹德说话,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果琳看,黑色的眼球忽闪忽闪的,像山洞里的小鬼,让人坐立不安。“就二百二十万,好吗?”她以极为诚恳的语气说到,好像此时的她不是个乞讨者,而是个虔诚的僧侣,踏尽了千山万水,终于寻觅到了心中的庙宇。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竹德院长手拖着腮,眼睛看着对面的果琳,但又好像没在看着他,他关注的是他身后的那面墙,墙上有一幅画——那是果琳的影子幽幽地荡在那上面。这时的他看起来格外有领导人的气魄,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一切琐事在他面前都能泰然处之。他让左腿与右腿的位置相互调换,好让长时间被压迫的左腿也尝尝压迫右腿的滋味。他把手刚在了抽屉的把手上,看起来是要从中取出些什么,但转而又把高脚酒杯拿了起来,用嘴唇呡了呡那被纯净玻璃所隔绝的酒乡,喝完之后又带着深思的表情望向了窗外——那宛如翠带的山岚,似乎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是那花草山峰中的一份子。

那群急不可待的人中可没有一个希望自己的时间就在竹德院长感叹世事变迁,物是人非的情愫中流过。这其中有一个人最无法忍受,就是那个酒糟鼻大叔,他几乎要骂出来了,但他的妹妹及时制止了他可能会使计划失败的莽撞行为。

“先生,请问……”死者母亲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说到。

竹德院长把手又放回了抽屉把手上,同时看向了那伙人,“我可以支付你们二百二十万,但你们必须保证从此以后不会与这座孤儿院以及这里的所有人有任何的瓜葛。”

那几个人听到这番无难度的要求后不禁喜出望外,一个个的都乐不可支。他们连忙答应,并为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由衷的抱歉。于是竹德院长把抽屉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只圆珠笔与一张支票,那群人见状便全都蜂拥而至,看着圆珠笔一步步在薄如蝉翼的纸张上描绘出付来人名字的形状后,便急着去抢那张支票,好像那是能治疗他们因长年累月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人而导致体内毒素剧增最终演变成的癌症的特效药。

“谢谢,太谢谢您了,竹德院长,我们这就滚出去!让您再也看不见我们这帮贱民,连毛也看不见。”那酒糟鼻大叔拿着他人生当中的第一张支票兴奋地跳起了舞蹈,其他人也像着了魔一样围着他跳起了诡异的舞蹈——似乎是某个部落的驱魔仪式。这帮妖魔鬼怪带着他们的支票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地到了门口,第一个人已经把门把手蹭出了声儿。

“等一下!”就在这时,竹德院长突然叫住了他们,这帮妖魔鬼怪就像遇到猎人的狍子一样,被这唐突的要求吓得一动不动,他们害怕竹德院长临时起意,觉得这桩生意不划算,不愿将二百二十万交给他们,想要要回支票。就在他们狐疑的功夫,竹德院长指了指阴暗角落里的林博戴尔,“你们落下了一样东西。”那确实是样东西,尽管他曾经是个能够行动,能够思考的人,但如今他只是句不能动弹的尸体,创造不出任何的财富,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还不如一个塑料袋。甚至还得让他的家人费力把他埋在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小树林里。他是这世界上人人都不愿意得到的东西。

终于打发走了那帮妖魔鬼怪,伴随着他们的离去,走廊过道里的人群也逐渐清醒,似风吹落叶般散去。但仍有少数人执意不肯散去,他们似乎像记者一样喜欢刨根问底,如果没有看到院长室里的人全部走出来,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榨的一干二净,他们是绝不愿就这么草草了事的。

现在院长室里就剩下三个人了——竹德院长、果琳和施伊思。施伊思似乎还不肯相信这件事居然如此快速的就被解决了,他更没想到竹德院长居然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而为此损失二百二十万元,他不得不打从心眼里敬佩这位看起来不太友善的绅士。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去告诉其他人,我们的院长并非是位冷血、不通人性、异常、乃至有些恐怖的大叔;他是位极富同情心、毫不吝啬、有责任心、喜爱孩子却又有些不善言表的好先生。

“你们可以回去了。”院长说道:“事情已经得到很好的解决了。”

果琳有话想说,这话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了,最终只得从眼眶中溢出。眼泪做了他告白的先锋官。

“哭什么?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人会找你的麻烦了

。”

“院长先生,为什么要为我做这样的事呢?明明把我送往少管所就好了啊,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让我来承担就好的了,不应该由您来为此买单啊。我给您带来了那么多麻烦,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赔偿您的了。我给您鞠一躬!”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竹德院长跟前,用他在礼仪课上所学习的全部的相关知识,作出了一个连国王身边最亲近的弄臣都自叹不如的极富感情的礼节性动作。

礼毕,他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竹德院长,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摸索到了他的嘴角,竹德院长伸出胳膊,用手背擦去了他嘴角的泪花。他尝试着咧开嘴微笑,这微笑是那么僵硬,因为它出自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冰窖之中终日不见真情的人的脸上;这微笑又是那么的亲切,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如此纯净以至于六尘不染的安琪儿,仿佛他泪珠中溅射出的神采通过夕阳的余晖也照耀到他的脸上来了。

果琳被他的指尖传来的温存所触动,也勉强地露出了一副淡然的微笑,那嘴唇的弧度正好形成一个倒立的彩虹。

“你这个笑容值两百万。”竹德院长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仍旧来自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身上。

“谢谢,谢谢。”果琳点点头。

“好了!”他对着施伊思说道:“现在,带着你的小朋友回去吧,不是已经到了饿肚子的时间了吗?”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时钟。

“哦,好的,院长先生,我们这就走。”施伊思牵起果琳的手要往门口走,他似乎还有些抗拒,在经过短暂挣扎后便向竹德院长投去了欲语还休的目光。在走之前,他再次向竹德院长鞠了一躬。

他们都走了,竹德院长仍然像堆石头般立在原地,先前的故事在他脑海里倒放,久久不能挥去。他看着对面的沙发,似乎仍能从棉垫中感受到他肌肤所散发出的余热,从而勾勒出了他原本的模样——他正坐在那里,靠着沙发,眼里满是救赎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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