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一时冲动,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莫怪,不要与承欢这种小人计较。”白衣少年扶起被撞到的人,急切地说到。
这不完蛋吗?怎么一时性急把名字也说出来了。李承欢屈身低头致歉,瞥见精致的蜀绣靴,更是苦笑连连。
蜀地缝制的踏云靴,价值连城,眼前的人非富即贵,地位非凡。
唉--这运气,若是潘云的情妇,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不说免去处罚,让自己活着走出县令府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这踏云靴千金难买,不说是潘云的情妇,就是潘云,也是穿不起的。
而穿的起踏云靴的,不是王侯将相,就是桀骜不驯的贵族子弟。
凶多吉少啊。
“夫人?不说性别,我的年纪还没那么大吧。”
悦耳的声音传来,宛若空谷幽泉,孤鸟鸣啼。
只是这声音好像被人硬生生压低,显得像男音。
也许别人听不出来,但是李承欢身为医师,常年走南闯北,遇到的人多了,对声音也就敏感了些。
而据他所知,这改变人声的药,也并不是没有。
这样事情就有意思了,不过,与他无关就是了。
“起来吧,你说,你叫承欢?李承欢?”
白衣少年抬起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声音的主人和自己的年纪相差无几。
踏云靴,鸾凤衣,黑衣作底,金丝作画,勾勒出鸾凤的图案,华贵而大气。
黑发如瀑,却只被他简单地扎了一个发髻
剪水双瞳扑闪扑闪地,似乎倒映着星辰大海。
浅红的双唇一张一闭,偶尔可以看见皓齿和粉红的丁香小舌。
无端的,撩人心弦。
手指修长,肤若羊脂,吹弹可破。
若是放在女子身上,这绝对是一位绝世佳人。
可是偏偏,鸾凤衣,是男子才穿的衣服,而眼前的这位穿在身上,不但不显突兀,并且妖孽非常。
结合先前的猜想,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女扮男装的少女并不知道李承欢在思考些什么,只是见他望向自己,看着看着,竟看呆了。便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李承欢的额头。
“怎么?看呆了?莫非,这位兄台有龙阳之好?”少女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退了一大步,脸上却是巧笑盈盈。
“大人说笑了。”白衣少年尴尬地回答道,“不知大人如何得知,不过小人,确实叫李承欢,今日之事,纯属李某眼瞎,若是大人海涵,小人不甚感激。”
“嘛,今日之事就算了,不过,你要回答我,你是否曾在稷下求学?”
得到回答,少女仿佛被提起了兴趣,凑近李承欢询问道。
红润的小嘴吐气如兰,时至秋末,天气尚凉,李承欢的脸感受到少女吐出的阵阵热气,瞬间便红了。
“大人,在下--”
“是谁在哪里?不知道这里是县令府吗?敢擅闯县令府,是不是不想活了?”
李承欢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凶恶的男子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
是巡役!
“这位大人,今日之事都是在李某的错,大人能够海涵自当不甚感激,李某确实是曾求学于稷下,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他日与大人相遇,在下必请大人喝上一壶上好的桃花酿以表心意,就此别过。”
少年话毕,不等少女多说什么,拔腿便跑。却没注意,他的玉佩在刚刚与少女相撞的时候,掉在了地上。他跑得快,却也忘了捡。
李承欢可不糊涂,被巡役捉到,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虽不知是什么身份,但是肯定不会比潘云低,被巡役捉到也没事。
至于桃花酿,穿的起踏云靴的,还会在乎区区桃花酿吗?客套话罢了。
再说,真要他请,他也没这个钱啊。
日薄西山。
待到李承欢逃离巡役回到下榻之处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小酒馆里空无一人,店家招呼承欢坐下,上了一壶浊酒和两个烧饼。
“店家,您今个是不打算营业吗?”李承欢疑惑地问到。
“不错,有故人来访。”店家笑道,“不过已经走了,先生无需在意。”
“近日生意还好吗?”
“不好。”李承欢费力地啃着一个烧饼,模糊不清地回答道,“下午被人追了一路,说我是卖假药的。”
烧饼很硬,但胜在分量足够,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神医李承欢也能被追了一路,还被说是卖假药的,哈哈哈,这也算是一桩美谈了。”店家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翻。
“什么神医啊,不过是疲于奔命的江湖郎中罢了。”
“江湖郎中?哈哈哈,卢医知道他的后世弟子成了江湖郎中,还不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店家笑的更欢了。
“先生,你身上,可都是迷啊。”
“明明身为卢医弟子却自称江湖郎中;明明可以享受荣华却来这苦寒之地;明明可以荣归故里却隐姓埋名,漂泊四方,先生,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做,不过是为了“缘”这一字罢了。”
“缘?”
“不错,就是缘。”白衣少年将剩余的浊酒倒入碗中,一饮而尽,“阴阳家的那位曾给我算过,我的缘,始于白城。”
“况且,当今天地不仁,视万物为草芥,这样还趋炎附势,坐享荣华,我不愿意。卢医他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
“好。”店家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这不是面对客人才有的商业式的笑容,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少年摇晃着身体,试图站起。
“店家,时辰不早了,我得睡了,隔---,明日还得早起,隔---,就此别过。”
少年转身便走,可还没走几步,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店家先是错愕,随即苦笑着将少年扶起。
“气势很足,不过这酒量嘛,倒是差了一点。”
店家将少年扶至客房后便回到了小酒馆。
与之前不同的是,小酒馆中,多了一位黑衣“少年”,容貌绝美,若是李承欢在这里,一定能够发现,这位“少年”就是他偶遇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
“可是确定了?”店家向少女询问道。
少女没说话,只是将两枚玉佩放在桌上,玉佩样式相同,只是一枚刻着“央”,另一枚则刻着“欢”。
店家摇头,苦笑连连。
“缘呐,当真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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