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六个房间,除了空荡荡的床铺,书桌,椅子等家具外,只剩下厚厚的灰尘,人一走过,扬起来的灰尘让人难以呼吸。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正常人还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的了,兰多姆这么想道。
他在靠里侧最后一间屋子的窗户前,将窗帘拉开,在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向北面观察到王宫前坪。如果这里真是伊格隆教会的据点,那他们总能躲避巡逻队的搜索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赤叶精灵的所有行动,他们都能尽收眼底。
“真没想到,这里视野那么开阔。”瑞诺莉凑了过来,向外张望。
“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兰多姆靠着窗台,问道?
“唔?你问啊?鬼鬼祟祟的……”
“伊芙娜……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嘿嘿,想知道吗?不告诉你哟!自己去问吧,笨蛋!”瑞诺莉朝兰多姆做了个鬼脸。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有说我喜欢过你吗?真是自作多情!”
“好吧……”兰多姆无奈地摇摇头。
“那我问你,你为何当年要去找布丽梅尔?”瑞诺莉坐在椅子上,像是审问官一样,质问道:“如果你不是喜欢她,为何不找其他人私奔?而非得是她呢?”
“是啊……为什么呢?”说真的,兰多姆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但除了用天真,无知这种根本不算是答案的借口来搪塞,他找不到什么其他理由来回答这个问题,“大概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成为一个领主吧……”这次,兰多姆回答了一个新观点。
瑞诺莉愣住了,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
“不,我并不无辜……”兰多姆坐到瑞诺莉对面的木板床上,“我只是觉得,那时候,许多事情让我没办法去思考。你知道吗?我8岁的时候,和安琪莉娜去一个山洞,偶然发现了魔能祭司的召唤据点。我和她合力杀死了两个魔能祭司,两只恶魔猎犬……”说着,兰多姆自己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能相信吗?一个8岁的男孩,和一个15岁的女孩,杀死了四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敌人,还活了下来,这该有多么侥幸啊?”
“是……是吗?那这和你不想成为领主,有什么关系?”瑞诺莉仿佛也被兰多姆的诉说震撼到了。
“我在想,如果我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经历过那么多艰难险阻,生死考验,最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英雄,却在即将胜利的黎明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妨做一个普通的人,而不是将数百万人的性命,系在自己裤腰带上的领主,倘若那些无辜者因我而死,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那我所拥有的那些幸运,又是值得的吗?想想看,我父亲的一生,是不是如我所说的那样悲哀?”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在害怕?你只是想逃走而已?”瑞诺莉试着揣度兰多姆的想法。
“是啊,当时……我就是很害怕,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会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说着,兰多姆低下头,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会去找布丽梅尔啊?”
“嗯,我说过,那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有余地思考,我就不会去找她,更不会逃跑,而是娶米萝姐姐和安琪莉娜姐姐,明白了吧?”兰多姆微笑着摸了摸瑞诺莉的头。
“哈……”瑞诺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还是没搞懂,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时候,一楼的菲尔丝招呼二人下楼,看样有所发现。
“走,我们下去。”兰多姆说道。
在一楼走廊尽头,菲尔丝正站在一间屋子前,嘴里念着圣能术式,双手握拳并交叉,置于胸前,看样子在施展某种技能。慢慢地,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胸口处散发出来,绚烂夺目。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打断她。”兰多姆拦下试图靠近菲尔丝的瑞诺莉。
“切,我才没靠近呢……喂,这个圣女在干嘛?感觉……好漂亮啊……”瑞诺莉是第一次见到圣能的样子,当然会很好奇。
“她在解除某种魔能术式,”兰多姆解释道,“其实,我也会。”
“真的?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做啥?我可是圣能骑士。”
菲尔丝停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菲尔丝,你发现了什么?”兰多姆上前问道。
“大人,你看……”她指向房间中央,果不其然,一个魔能术式法阵漂浮在房间里,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如果不仔细听,很难察觉。法阵中央漂浮着一颗魔能水晶!天啊!兰多姆已经多久没见过魔能水晶了,因为整个世界的魔能都在消退,除了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处的魔泪以外,像这么大块的,蕴含着可怖魔能的水晶已经不可能存在了,但为何它会出现在此地?如果有人用它来做什么邪恶的事,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该死!这不可能,魔能水晶应该不会存在了才对!”兰多姆摇了摇头,说道。
“但它就在这儿,不是吗?有人布置了一个监视用的法阵,我们的行踪,监视者一清二楚。大人,你再看地板上。”
兰多姆把视线移向地面,果然,地上有道暗门,为何那个进来的可疑牧师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不用的多说了吧。
“如果不用圣能感知,是找不到这个法阵的,所以我用圣能感知检查了每一个房间,才找到这个。”菲尔丝走过去,把魔能水晶从法阵中央取了下来,顿时,整个法阵发生了小规模的爆裂,像焰火一样炸开来,发出犹如泡泡破裂开似的声音,“不过,术式被我解除了,监视法阵也没用了,大人,水晶里还有不少魔能,您可以回去给萨芙蕾。”
兰多姆接过水晶,看了看,除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晶体,已经没有会致害的红紫色气焰,说明它是无害的。
三人聚集到暗门边,蹲了下来。
“好吧,看来这就是他们老巢了,对吧?菲尔丝?”兰多姆搓了搓手,情绪变得兴奋起来。
“我猜是的,但下面的情况很难预料,鉴于伊格隆教徒知道我们进了房间,我不提倡直接下去。”菲尔丝倒是很谨慎。
“我觉得圣女小姐说得没错,兰迪大哥,我去叫我母亲派人过来,我们有很多懂法术的萨满祭司,他们肯定知道如何与那些坏人作战。”瑞诺莉提议道。
“不,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进来超过五分钟了,他们说不定正准备逃跑,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不进老虎窝,抓不到小老虎。这样,瑞诺莉,你回去搬救兵,我和菲尔丝追上去。”
“可是……”瑞诺莉显得不太乐意。
“别可是了,抓住坏人要紧,他们有这么大的魔能水晶,这可不是小事,快去!”兰多姆的口气严厉起来。
“是……”瑞诺莉只好作罢,离开了房间。
“我们走吧,菲尔丝!”
“了解!”
二人通过未上锁的暗门,进入地底,里头漆黑一片,有道楼梯通入深处。
“菲尔丝,照明。”
“明白。”
照明术让楼道明亮起来,二人得以继续往下行进,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级台阶,终于到达了底部。不出兰多姆所料,右侧是条狭长的通道,通向西面,也就是兰多姆进城来的那个方向。
“地下有法阵吗?”兰多姆拔出腰间的万钧,问道。
“没有,大人。”
“好吧,快追!”说完,兰多姆向着通道尽头跑了起来。渐渐的,人工修筑的通道变成了天然的洞穴,四周也变得宽敞起来,看来有人打通了一条同往地下溶洞的路,这种溶洞在河谷里很常见,它们通常是被鲜花河的地下支流所侵蚀而成,盘根错节地分布在河谷四周。
“慢着。”突然,兰多姆停了下来,他看到前方有光亮,“把照明术熄灭。”他小声对菲尔丝说道。
“是!”
兰多姆听到了湍急的水流声,前方不出意料就是地下河了,果然,拐过一个岔路口后,他们来到了一条地下河的河岸旁,湍急的河水就在下方1-1.5王国米的狭长河道里,河岸边的石壁上,挂着煤油灯,照亮了通往洞穴深处的狭窄通道。
“呼……看来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了。”兰多姆说道。
“是啊,这里绝不是临时性的避难所,不然他们也不会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开凿隧道。”菲尔丝表示赞同。
“没错,我们跟过去!走!”
沿着湿滑的河岸溯流而上,他们逐渐靠近了一座宽敞的地下大溶洞,这里灯火通明,宛如一座地下宫殿,甚至在四周还用木板搭建了小型吊脚楼以供居住。从房间数量上看,供一百多少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地面经过了平整,并摆满了大大小小,数量极多的木箱和木桶,其中一个打开的木桶里,装着腌鱼,看来,那就是他们的食物。
“该死,还是让他们跑了吗?”望着空无一人的地下基地,兰多姆咒骂道。
这时候,后方传来了一阵大笑,兰多姆心里一惊,连忙拉着菲尔丝,躲到了一个大木箱后面。
不一会儿,五个穿着黑色法袍的家伙,陆陆续续走了过来,其中四个人,抬着一只大木笼子,里面有几只正在昏睡的豺狗,另一个在前面带路!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些家伙要用这些豺狗来制造魔能兽了。
“博菲,嘿!博菲!”这时候,为首的一个长着长长胡须的黑袍人,叫住另一个年轻的黑袍人,对他说道:“你去囚室,把昨天上午抓住的两个小女孩带过来。”
“我知道了,主教大人。”
兰多姆和菲尔丝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里都充满了惊恐。
不一会儿,名叫博菲的手下,从一间由墙上凿出的牢房中,抱出两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们的手被反绑着,嘴里塞着毛巾,从穿着上看,就像是附近村落里村民的孩子。
“准备开始献祭,记住,取出心脏的时候要快,不然水晶吸收不到足够的人血。”为首的人对其他人说道。
兰多姆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正如菲尔丝告诉自己的那样,伊格隆教派会进行活人献祭,但并不是为了复活魔王,而是,制造魔能兽!
他对菲尔丝做了几个手势,那是学院教给他们的战术暗语,意思是:给他套上圣能屏障,他冲出去,救人!
菲尔丝点了点头。
这时候,两个小女孩已经被绑在了行刑架上了,她们睁大眼睛,摇晃着脑袋,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在脸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当名叫博菲的黑袍人掏出利刃的时候,两个小女孩都被吓得小便失禁,用力地挣扎起来,但无论如何,她们也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被活生生从胸膛里取出来!
“住手!”兰多姆一脚踢翻身前的箱子,举起剑就朝博菲砍去!
“至高之神啊!请赐予我力量,拯救那正勇敢对抗黑暗的勇士吧!降临!圣能屏障!”
然而,圣能屏障并没有降临,倒是博菲的身上,被一圈黑色的火焰所缠绕起来,将兰多姆的劈砍反弹回去,万钧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个巨大的溶洞里,布满了魔能抑制的法阵,无法施展圣能术,而博菲的身上,早就被施加了魔焰法盾,伤不了他分毫。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抵住了菲尔丝的喉咙,她的法杖也被夺去:从那些房间里,突然冲出十多个黑袍人,他们手持各种武器,早已埋伏到位,就等着兰多姆冲出来了。
“啪-啪-啪”为首的长胡子黑袍人,取下了兜帽,并且鼓起了掌,“真是精彩,真是有趣,哈哈哈哈哈。”他走到兰多姆跟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知道吗?小兔崽子!你们圣职者太善良了,这就是你们上当的原因。”
“你这个人渣,至高之神会惩罚你们的!”兰多姆试图反抗,但很显然,博菲把刀已经抵在了两个孩子的胸膛上,另外,菲尔丝也被抓了起来。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沮丧,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放弃了抵抗。
“你们几个,把这兔崽子绑起来。”
“是!”
两个黑袍大汉,把兰多姆双手绑在一起,用绳子吊了起来。
“动手,博菲,先把心脏取出来。”
“不!你是为了抓我,才拿她们当诱饵,你已经得逞了!放过她们!”兰多姆绝望地大喊。
“啊,是啊,你说的没错,”说着,黑袍长者从兰多姆的口袋里掏出瑞诺莉捡到的那串吊坠,戴在了脖子上,“你说的的确没错,但我们的确想引你上钩,公爵大人!可我们该干的活还得干啊!哈哈哈哈哈!动手!”
“不!!!!!!!!!!”
然而,不管兰多姆多么绝望地大喊,刀子依旧刺了下去,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射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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