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含惊喜的话语声自我身侧传来,乍一听这声音,我便确认这妙音的主人应当是花前无疑了。
我竭尽全力勉强睁开憔悴的双眸,果不其然,花前此刻正尽职的侍立在我的身侧,眼里闪烁着因喜极而泣出的泪花。
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当真是诱人,让我都忍不住想要去亲上一口。
我盯着她情真意切的眼眸,想微笑一下示意自己无碍好让她安心,孰料这一下子便牵动了自己的伤口,直疼的我呲牙咧嘴苦笑不已。
许久未曾被滋润过的喉头发出嘶哑的呻吟,直听得我自己都愣上许久,在我印象里,自己的声音不应该是娇柔悦耳地吗?怎么会如同老妪这般苦涩?
花前与我相处已久,对我的性情极为了解,见我柳眉微蹙的模样后,她就像个贤淑的小妻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靠在已然铺了软垫的床沿,拿起放在床塌边的陶碗小口小口地用汤勺喂我下咽。
若是换作前世,我能有这么一位温柔体贴的娇妻是何等幸事,但如今自己怕是只能成为别人的娇妻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快要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岁了,也不知自己还有几年可以逍遥,若是可以多占占便宜便占占便宜吧。
想通了这一点,我将自己的脑袋枕在花前细滑的手臂上,享受着她的温柔体贴,温润微甜的糖水滑过已然干涩的喉咙,入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得我微眯起眼睛。
待得一碗糖水下肚,我的脑中思路渐渐明了起来,心中最先回想起的便是在昏睡之前的那一刻,灵儿清洗可闻的哭喊声,仿佛仍旧回荡在耳畔一般。
心底忽然有一抹不安升腾而起。
我忍着痛,艰涩地开口问道:“花前,灵儿……呢……咳咳……她怎么样了?”
或是许久未曾开口的缘故,我话音方落,便是觉得喉间像是被千万只蝼蚁撕咬一般瘙痒难耐,登时便咳嗽出声,牵动了全身伤口痛得我死去活来。
花前赶忙上前来替我抚背顺着气,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殿下还需好生休息,花前听大公子说,老爷他已去陆家交涉了。”
我心下微微一叹,她果然还是被陆安抓走了吗?沉吟许久,我方才开口道:“连父亲……咳咳……都惊动了吗?本宫昏睡……咳咳……了多久?”
花前见我剧烈的咳嗽着,当即便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带着些哭腔道:“殿下,您才睡了一日,求求您别再说话了!有老爷在,灵儿姑娘她定然不会有事!”
听闻了花前的劝告,我虽然仍是心乱如麻,但也明白她说得在理,我是关心则乱了。
此刻我身受重伤,无论我如何着急都无济于事,还是等父亲那里有了结果再议倒也不迟。现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却是养好身体,某些人带给我的伤害,我迟早却是要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花前见我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方才松了口气,她看向我道:“殿下先好好休息,花前这就去叫李通大夫给您问诊。”
我点点头,对于李大夫的医术,我却还是信心十足的。
花前告退后,我闭目养神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李大夫便挑开帷幔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倦怠,这么快便赶了过来,想来这几日他为了我,却是未曾休息妥当。
我与他对视一眼,挣扎着欲要起身,李大夫赶忙按住我,肃然道:“丫头,此番你伤得不轻,多亏了救治及时,才未酿成大祸,需得好好静养旬月方可下床。”
我摇了摇头,倔强地开口说道:“灵儿此时……尚且生死不知,我又……怎能安歇于此?”,
他摆摆手,看着执拗的我认真说道:“灵儿之事流儿你已然尽了力,此番因为山贼之事误了她的归期,虽事出有因,但陆家要追究还是有理有据,这终究是她的劫数,若是过不去也是命中注定。”
“咳咳……李大夫,您曾经……告诉过流儿,命运始终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如今……咳咳……却为何……咳咳……说这种话。”
听了我的一番断断续续却掷地有声的言辞,李大夫面色微惊地看向我,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内里闪烁着沉思之色,过了许久,他才仰首喟然道:“老夫活了这把年岁却还没有你这丫头想得通透,却是着了道。”
我坚定地重重顿首,出声询问道:“李大夫,可有办法……咳咳……让流儿尽快恢复?”
听了我的话语,李大夫有些错愕地沉吟片刻,看向我的目光中,赞许之意愈发浓烈,最终,他还是神色严肃道:“办法却还真是有,只是治疗之时会让丫头你痛不欲生。可想清楚了?”
我毫不犹豫地颔首。
“好!好!好!”李大夫大笑而起,连喊三个“好”字,声音却是一个大过一个,便是一旁的默不作声的四个侍女也满怀敬意地看向我。
“花前,速速替你家殿下宽衣后让她面朝下,身上着一件轻纱即可,老夫便先退避了。”言罢,他便撩开帷幔昂首而出。
花前有些犹疑地问道:“殿下,当真要如此吗?”
我神色坚毅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按李大夫说的办,此事只能我们三人知晓,万万不可传入父兄耳中,否则本宫定不轻饶!”
花前知道我这番嘱咐是不愿让父兄担忧,乖巧的她当即便是垂首称诺称喏,上前来替我宽衣,因为我身体虚弱使不上劲的缘故,全靠着花前的协助,我方才可以勉强去衣,是故即便她动作轻柔却还是免不了触碰到我身上的伤处。
我紧紧咬牙坚持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软弱之色,待得她们将我放置完毕,我嘴里已有了些许甜腥味,竟是将嘴角咬破了。
花前替我披上轻纱后便是去唤李大夫入内,我趴伏着侧首向他看去,只觉得背后凉飕飕与火辣辣的感觉并存着。
片刻后,李大夫便入了内,我的视线被额上青丝遮蔽,并不能完全看清,但却依稀可见他此时手里拿了个长条状的带锁木盒,盒上镌刻有云纹图案,倒显得此盒质地非凡,他微微蹙眉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条扎满银针的灰色布袋。
这是针灸吗?听说之前从边市回来之时便是他用针灸之术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知此番效果如何?
他走到塌边,看着我决然的脸色,呢喃道:“丫头,坚持住。”
言罢,他便将一根细长到几不可见的银针插入我的肩头,银针方一刺破吹弹可破的肌肤,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一二的钻心痛意便通过少女身躯脆弱的神经传入了我的脑中。
我满口银牙打着颤,唯有紧要牙关方能勉强抗拒些许痛意。
李大夫正要拿出艾草熏烤银针,我却听得花前颇为担忧地问道:“李大夫,殿下不会有事吧!”
“无妨,本就是施针将淤血放出,伤患处方才能早些消肿。”
听了他的回答,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蛮不讲理,但我仍是我恨得有些牙痒痒,他倒是说得轻巧,毕竟针未曾扎在他身上。
又是几根针落下,我便没了心思再去计较,只能全力对抗痛麻感。李大夫的动作越来越快,银针像剑雨般落在我的背上,就在我似是要痛晕过去之前,他终是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喘息道:“丫头,针已施完,再熬住半炷香便可。”
我此时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额上满是汗水,好在花前总是很及时拿着布替我抹去,汗水才未曾滑入眼眶内。
这半炷香与我而言有如三年五载那般漫长,侧腰上不时有液体滑落,也不知是汗还是血。
“时候差不多了,该拔针了。”
此刻我当真觉得李大夫苍老沙哑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动听,背后的刺痛一个一个地离我而去,不过片刻,我便感觉不到背后有异物感了。
此刻我浑身上下像是被淋了雨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肩侧的发丝更是被汗水黏在了肌肤之上,说不出的难受,我虚弱地软倒在床,疲倦如涌潮般拍打着我,但一想到瘦弱的灵儿,便觉得这些苦痛也不算白受。
灵儿,等着我,很快你就没事了。
浑身肌肉松弛下来之后,很快我便睡了过去,甚至连李大夫何时离去都不甚明了。
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一入眠便仿佛能听闻灵儿凄厉的呼救声,直到第二日鸡鸣时分,我方才在雄鸡高昂的鸣叫之中幽幽醒转。
昨日那条满是污渍的床褥不知何时已被换走,此时已换上了一大块兽皮,我此时正卧在柔软舒适的皮草上。
我本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欣喜地发现自己起身得颇为顺畅,身上除了还有些隐隐作痛外,已然没了其他不适之处。
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我看向当值照料的月下,示意她不要叫醒睡得正香甜的小弄墨,低声道:“李大夫地医术当真是妙手回春,日后若有机会,本宫定要讨教一二。”
月下听闻了我的话语,双手在胸前合十,露出了一个心驰神往的表情,脸涨的通红,过了片刻才像是鼓足了勇气,犹犹豫豫道:”殿下向李通大夫求教之时,能否让月下旁听?”
话一说完,她的脸颊便红得像是要滴血,声若蚊蝇道:“月下不会误了本分之事的。”
这丫头又露出了害羞的本性,却忍不住对知识的向往之心,也算是难为她了。
我笑道:“好好好,到时本宫定然带上你这丫头。”
“殿下还没有月下姐姐大哩,竟是叫月下姐姐丫头”床榻的另一边,稚嫩的童音传来,小弄墨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下巴支撑在肘上,借着微微有些发亮的晨光,眨巴眨巴着灿若星辰的眼眸,咯咯笑道。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还不速速替本宫更衣,本宫今日可是要去面见父亲大人,若是误了事,本宫罚你抄一百遍《诗经》。”
一听到我提及《诗经》,小弄墨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她立马便起身替我取来好几套我平素爱穿的衣服,问道:“殿下,您今日要着哪套?”
我装模做样地看了一眼,佯装怒道:“这些本宫都不喜欢,念在初犯,今日便罚你抄三遍《诗经》,完不成不许吃午食。”
小弄墨听完了我的话,便不再说话,闷闷不乐地与花前一同替我穿戴整理妥当,就去领罚抄写《诗经》去了。
月下看向我劝道:“殿下方才受伤,还是多修养些时日吧。”
我摇头拒绝道:“本宫没时间了,一想到灵儿可能在受累,本宫这心里便心如刀绞。”
见自己劝不动我,月下很乖巧地转换了话题,她看向弄墨气鼓鼓的背影,有些心疼地说道:“殿下,弄墨她只是心直口快。”
我摇了摇头,说道:“本宫哪里是这般小气之人,罚她却是在劝她读书罢了。不仅是她,从今往后花前与舞文也要一同来读书。”
月下听完我的话,瞳孔中流光一闪,她恭敬地向我一福,说道:“月下替姐妹们谢过殿下仁德。”
我苦笑道:“本宫穷极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将来还要倚靠你们来协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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