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清事态的速度比吾辈想象的，还要快上好几倍。”魔王转过身，威严的面孔注视着半跪的莱茵，“原本想等待时机成熟，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面对真相的准备。”
“不胜荣幸，殿下。”
“站起来吧。虽然你的实力不足一提，但你的‘命运‘足够让吾辈平视。吾辈从没把你当作人质。不如说，把你扔来的愚蠢人族，正中了吾辈的下怀。”
莱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起了身。魔王亲近的态度反而让他警惕，一时间有点不知对策。
“真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说起……”魔王眺望着昏暗的天空，似乎在追忆着什么，“不如先和你说清楚，这样也许你会少点戒心。知道深渊位面吗。”
“略知一二。”
“说说看。”
莱茵在脑子里飞快浏览着格拉夫斯堡里记载的知识：“作为无尽位面中知名度极高的主位面之一，深渊位面浓缩着大量的黑暗、火焰与混乱能量。这个位面由复数层类似半位面的空间组成，其中居住着名为恶魔的生物。”
“没错。”魔王点了点头，“以艾尔斯兰的知识，这些记载就是极限了。看你的表情，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对，没错，吾辈就来自深渊位面中的一层。”
“……恶魔时常会通过某种途径进入到其他位面，并试图在那扩张自己的权能。这些记载，可属实？”
“属实。这是最简单的位面入侵的途径。不过这种‘入侵‘仅仅是自身力量的映射而已。比如许多位面里都会有崇拜恶魔教团的本土居民，将祭品奉献给信奉的恶魔。这些祭品就可以转化为被供奉的恶魔的力量，也算是从其他位面掠夺资源的途径。但这些恶魔的本体是不可能来到下级位面的，所以你无需怀疑吾辈。”
“不敢。”
“吾辈愿意对你分享吾辈所有的知识，以及让你得知吾辈的真正目的。这是因为你的命运，或者哪怕现在的实力，都有助于吾辈实现真正的目标。如果你知道真相，就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并且与吾辈达成最简单的合作关系。你不用担心，吾辈所做的事，并不会对这个位面有所不利。”
“能与您有合作的机会，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做不出对艾尔斯兰不利的举动，哪怕间接的也不行。如果这样也被您允许的话，请告知我事情的真相。”
“好。知晓真相后，你就明白一切了。”
魔王抬手一挥，空间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瞬间，整个大厅里充斥着黑红色的熔岩和岩石，俨然就是一块蛮荒之地。莱茵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这一切不过只是光影。
“恶魔是混乱生物。当然，这种混乱也是相对而言的。在吾辈所诞生的那一层深渊，是一个形成了王国体制的大型聚落。吾辈作为一层深渊领主的子嗣，并且是最优秀的一个子嗣，一直在无尽的血战中磨练自身。然而，在魔鬼的干预下，一些愚蠢的恶魔掀起了反旗。吾辈的父王年老力衰，吾辈又在征战无尽位面，救援不及，最后导致王国的沦陷。”
“魔鬼？”
“他们来自地狱位面，是狡猾而邪恶的生物。”魔王微微皱起了眉，“也许由吾辈来说‘邪恶‘这个词有些奇怪，但若是从某个角度而言，魔鬼确实是比恶魔更加邪恶的生物。地狱位面的构造与深渊相同，同样流淌着黑暗与火焰之力。唯一不同的是，地狱乃是秩序位面，魔鬼们是秩序生物。他们的社会形态远比我们要高级，虽然个体实力略有逊色，但他们依靠军队制的威力，一直与我们恶魔平分秋色。事实上，恶魔与魔鬼是不共戴天的生物，一见面就会开始血战。下级位面经常会把我们混为一谈，实际上可以说是一种力量的两种体现，无比紧密却又截然不同。”
“听上去有些像人族与魔族的关系。”
“你说的不无道理。秩序与混乱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说回去，当时吾辈无力对抗那个被魔鬼蛊惑之后登上王位的傀儡，虽然杀回了深渊，但父王已死，大势已去。吾辈在血战之后，身边仅剩下三个追随者。吾辈和那些喜欢拼命的恶魔略有不同，抱着最后的希望，吾辈带着追随者投入了无尽位面的风暴之中。”
“三个追随者无力抵抗虚空的风暴，他们的力量传承由吾辈保护。话虽如此，吾辈也根本不报生存的希望。虽然吾辈实力强盛，但位面风暴从来都是无人之地，只有微乎其微，接近亿万分之一的概率生还。然而吾辈宁可背负逃亡的污名，也希望能够找到机会杀回那一层深渊。后面的事情，也许你可以猜出来了。”
“您……来到了艾尔斯兰？”
“对，在微乎其微的概率下，吾辈来到了这个位面。当时混乱年代还是三族鼎立，这个位面的资源无比丰饶，吾辈在狂喜中看见了报仇的希望。但无论是精灵还是龙族，都不可能与身为混乱生物的吾辈合作。至于兽人，他们倒是有信奉恶魔的分支，但也已经被视为异端。在那种情况下，吾辈追寻着黑暗的力量，找到了魔域。在那个年代，魔域比现在要更贫瘠百倍。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吾辈依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力量吧。你现在明白，为何吾辈独独对你视作平等了吧。虽然你是实力弱小，但在命运这一方面，我们惊人的相似。”
莱茵的心中有些波澜起伏。他没想到，魔王并不是他预想中的侵略者，而是流亡者，并且是在巧合中来到的艾尔斯兰。如果真相确实是像他所说，那么自己与他，还真就是两个巧合的相遇。
“跟随吾辈的三个追随者，他们分别代表着掠夺与灵魂、恐惧与亲密、统率与破坏的规则之力。提亚马斯托索，继承的是掠魂者，芙多莉亚斯图卡，继承的是心灵之主。至于践踏者，自上一次阵亡之后，现在还未能重新复活。这三个就是你们所说的高阶魔族，实际上，他们是与我一眼的深渊恶魔。每一代阵亡之后，他们的本源力量都会回归真名之中，在某个时刻复生。复生之后的个体是完全新生的个体，只有在某个继承者达到了与我相同的境界，才会获得真正的规则之力，已经历代的记忆与经验，成为货真价实的深渊大恶魔。吾辈见证过许多高阶魔族的崛起与陨落，在这一辈，你与他们都见过了，自然能明白。”
“魔王殿下，那新族旧族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也有趣。你知道这个位面的本土魔族，本质上是一种什么生物吗。”
“额，这个……”
“也罢，就当吾辈给你上一堂位面知识课。”
“在一个新的位面刚刚诞生的时候，往往需要上万年的时间来调节自身的能量状态。在这个过程中，很难诞生任何生命。而在位面环境初步稳固之后，便会逐渐开始诞生第一种生命：源生物。”
“他们的称呼非常多样。简单来说，他们就是一些个体实力极度强盛，几乎不受寿命限制，但却无法繁衍后代的个体。源生物的实力无可估量，仅仅是能在不稳定的位面环境中生存，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强大。这些源生物很难被杀死，但会随着位面能量的进一步稳固而逐渐衰弱，最终沉寂回归位面。”
“源生物无法繁衍后代，但受到他们规则之力影响的种群，自身便会逐渐发生变化。而在艾尔斯兰，这种生物便被成为魔族。”
“魔域是所以是一片蛮荒之地，是因为这里是当初无数源生物厮杀混战的战场。在源生物死后，他们的血肉回归大地，一直把这块土地的环境固定在蛮荒时期，并且一直影响到今天。魔族之所以有许多不同的种族，便与影响他们祖先的源生物有关。”
“源生物时期开始宣告终结后，神祗时代就开始降临。初代神祗是依附位面规则而形成的，在本位面中他们无比强大，却和源生物一样，注定无法离开所属的位面。神祗是位面能量开始各自稳定分化的代表，而非源生物那样的杂糅体。比如你在熟悉不过的圣光，它掌握的是神圣、光明的底层规则。还有奥法之主，掌控着元素与奥法之力等等等等。你可以把神祗理解为位面意志的下行执行者，有了神祗，位面稳定与繁荣的速度就会更快，这也是位面壮大的必经之路。艾尔斯兰帝国所在的大陆就是广受神祗祝福的土地，这也是为什么生命会在此壮大。”
“在之后，就是各个种族诞生、各自壮大的时期了。这是绝大多数位面形成的开端。位面的寿命也是有限的，自然也会衰亡。”
“吾辈找到这个位面的魔族之后，发现他们不过是一群被源生物意志操纵的野兽。源生物虽然肉身已死，意志却还盘踞在魔域中。它们控制着魔族的精神，意图用他们的信仰之力来重塑新的肉身，或者降灵到某个强大的个体上。这对于吾辈是个好机会，所以吾辈以魔族为突破口，用力量征服他们，再用深渊恶魔的力量驱逐源生物意志的控制。”
“在此过程中，吾辈遇到许多同行之人。他们大多是在这个位面中找不到归属的流浪者。也就只有他们，才会愿意协助吾辈的计划，帮助吾辈杀回深渊。这些被世俗所不容的人聚集在吾辈的麾下，逐渐把魔族壮大到今天的样子。在吾辈及属臣们统治下的，为新族。但源生物的意志无法根除，时常会随机在某些魔族的大脑中扩散。那些魔族不敢违抗先祖图腾的意志，自然倒戈反抗吾辈的通知，也就是旧族。”
“但事实上，他们不知道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源生物都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重生。因为这个位面的位面意志已经严苛到了令吾辈也汗颜的地步，吾辈靠着深渊规则之力才能维持着现在的实力，比吾辈更强大的源生物，根本就没有复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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