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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二 休憩的艺术

章八十二 休憩的艺术

这下,莱茵是真的犯难了。

其实,他在第一刻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谦虚和牺牲都属于一种状态型技能,并且由于身为美德技能,不需要花费圣力,只需要心境达到需要的程度,并且在意识里确认激活,就可以自动进入状态。并且,只要不是被刻意打断,就没有冷却效果。

所以说,有这么一种可行性,就是在使用愤怒之锤的时候,进入“谦逊”状态,在圣术释放完成之后,再退出就可以了。由于已经完成的圣术技能属于“已经完成”了的既定事项,在发动条件消失之后也可以继续存在。

可是……要怎么突然对人谦虚,又突然退出,然后再谦虚重来呢……

血狱大战场开启的前四天,是忙碌而充斥的四天。

在这四天里,莱茵几乎一直在与美德·谦逊作斗争。要进入“谦逊”的技能状态,心中必须怀有对敌人的谦逊之心。而要以非外力的形式结束这个技能,则要把心中的这股情感给抹去。

如果频繁开启或者关闭,很容易导致无法触发技能。因为人的情感可控性并不强,有目的地去控制情绪,很可能最后仅仅变成一种“表象”,并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情。而虚假的感情,是不足以支撑美德·谦逊的激活的。

所以,这四天,莱茵近乎都以一种精分的状态生活着。由于住处里没有别人,他能够表达谦逊的对象,只有屋子里的桌子椅子,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开始,训练进行得无比艰难。在第一天,莱茵最多保持了连续开关技能三次的记录,便精神疲惫得不得不冥想休息去了。

三次,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可以满意的数字。第二天,他继续训练,却因为过度浪费感情,导致一直无法进入状态。然而在第三天,他找到了一个近乎钻空子的小窍门。

其实,想要取消“谦逊”的技能状态,并不需要刻意去抹消掉心中的谦逊之意。那个很简单的小窍门,就是……

忽略掉就行了。

人的感情是一种主观意识。情感产生的能量确实存在,不少咒术师都是利用人的负面情感作为施法的辅助工具甚至必要素材的。但这种能量,本质上来自精神之海中纯粹的情绪能量,和外部的元素属性几乎完全无关。当然了,外部环境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人的情感,但在有强力的主观操纵力的帮助下,活用这种情绪能量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也就是说,莱茵并不需要特地去抹消心中的某种情感,而是去“忽略”它,装作不存在,只要能够骗过自己,那么在精神之海中,这种情绪能量就会自然消失。而如果需要重新启用,只需要“想”起来之前的情绪,就可以自然而然释放出对应的情绪能量。

可这是一种相当困难的训练方式。要忽略掉某种感觉很容易,但要在忽略的同时不能够完全忘记,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过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莱茵联系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一个晚上的彻夜未眠后,他终于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开启和关闭“谦逊”的技能状态。

虽然这只是一小步,但是最起码,这种方法是可行的!莱茵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了不起,因为在格拉夫斯堡浩如烟海的修炼术典籍中,貌似没有一本是可以达到自己这样的效果的。也就是说,自己独创了一种修炼法门……他打算把这种神奇的修炼法命名为“莱茵-薛定谔的情绪管理方法”。虽然颇有种某销组织内部传阅的民间科学的味道,但确实在某种角度上来说非常符合内容实际了。

这件事,可以说给了莱茵自到达魔域以来最大的快乐。毕竟,能自己都能骗过去,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过,当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时,才发现一个几乎快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

他原本,好像只是想扔个不带光效的锤子。

经过最后一步的实验,证明了“晦光隐者”确实可以顺利使用,愤怒之锤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但是会飞的普通锤子,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由于圣光能量的减少,无论是伤害效果还是眩晕控制都减弱了许多,但消耗也略有减弱,可以作为常驻的状态型技能来不断释放。

仅仅就为了扔把锤子,莱茵花掉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甚至由于熟练度还不是很高,存在失误的风险,所以不能过于频繁地使用。不过,他意识到,无论是对情绪能量的运用法门,还是晦光隐者这个技能本身,似乎都还有很大活用的空间。这些东西,日后都可以慢慢钻研。但是现在……

莱茵停下了一切修炼。他走到了街上,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来到一家人族开设的食品店,买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用小麦制成的面饼,带着一些新鲜的魔兽肉,和魔域本地出产的可食用植物,回到了家里。

锅碗瓢盆,叮叮咚咚,一顿丰盛的大餐就完成了。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饱喝足,他又心满意足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没有冥想,而是简单的深呼吸,心里想着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把精神完全放空……

其实,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过的很有味道。

在他人生过去的十七年里,有整整十多年的光阴,都是生活在名为“孤独”的阴影下。那个时候,自己身边有小姨,有唯一的挚友,但却总感觉无比孤独。等到小姨回到自己的家庭,挚友也远赴国外,他才一点点学会了与孤独着一个人生存的状态相适应。

现在看来,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学会了与孤独妥协。承认了自己孤独的现状,相信着自己理应孤独,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知道,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拯救了为数不少的生命。他赚取了足以称道的财富。他成就了已经不算可有可无的事业。

他知道,在这个大陆遥远的另一端,有一个,还有几个人,心中偶尔会怀抱着对自己真挚的挂念。

他知道,之所以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不是因为别无选择,而是因为这,正是自己的选择。

现在的孤独,是为了可以更好得和他人相遇。

所以此时此刻,虽然孤身一人,虽然身处逆境,虽然马上就要面临残酷的竞争,但他的心中,即没有落寞,也没有畏惧。

因为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心中有路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怡然自得,却又不可阻挡的。

这一天,魔域里黑红的烈日还没完全落下,莱茵就已经躺在了有些坚硬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而此时,另外八个报了名的大战场自由战士,正在彻夜难眠地不断磨练着自己最熟练的武技,打磨着自己的装备,思索着明天的战术。

今夜,莱茵梦到了自己在低低的天底飞行。他看不到四周的所有景物,也感受不到和自己有关的任何东西。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就是由内到外,那股几乎将人融化的温暖和平和。

……

……

艾尔斯兰大陆,天罡山脉分支,不知名山脚。

营地燃烧着温暖的篝火。虽然在某些地方,炎热的夏日已经到来,但是这座终年环绕着飞舞雪花的山脉,却总是需要热水、食物,和温暖的营帐的。

“想什么呢。”

帐篷里,前辈看着有些走神的芙蕾尔,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啊,前辈,我走神了吗?”

“我还以为你在思考把敌人一刀两断的新技能呢。”前辈半开玩笑,“你居然也有走神的时候。明天可就是遗迹的封印破除的时候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专心思考明天的计划,以准备最充足、最精神焕发的姿态去迎接挑战呢。”

“诶,我以前是这样的?”

“当然,我的小傻瓜。”

“唔……”芙蕾尔一歪脑袋,思索了两秒,然后一个转身,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不想了,不想了。我现在只想……就这样…….发一会呆……”

她睁着如珠玉般璀璨美丽的眸子,凝视着帐篷的顶部,似乎能够看穿天穹的某个角落。不一会,她的眼皮微微打架,然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再也没有抬起来。

“呼……呼……”

前辈看着已经熟睡的芙蕾尔,不由得哑然失笑。她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那个无时无刻不是勤奋到极点的小女孩,心中突然感觉有些唏嘘。

“看来,他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你已经成熟了啊,我的小武士。”

“真正的勇者,在危机到来的前夕,总是准备好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反复训练,甚至会比平时懈怠许多。因为对他们而言,所谓危机……不过就是一场,早已在预料之中,习以为常,却又不抱有任何轻视的‘过程‘而已。”

“好好睡吧,我的小勇者。你那位忠诚的骑士,也一定……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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