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
当神术的效果过去,芙蕾尔逐渐从睡梦中醒来。她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在梦里,她似乎做了一件会让自己非常后悔的事情。她甚至在潜意识中不愿意醒来,不想面对现实中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她终究还是醒了。圣堂武士的能力已经恢复如初,过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的本能牵引着她从睡梦中恢复。当她睁开眼睛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里不是圣堂里自己的房间。
“嗯……”
她警惕地坐直了身子,想要查看周围的情况,却立马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不知为何,精神之海隐隐作痛,总给她一种不妙的感受。
暂时忍住了疼痛,她的第一反应是朝床边望去。还好,自己的古剑就在床边。既然敢把武器放在自己这里,说明应该不是敌人所为。
既然这样, 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捂着额头,似乎是头痛夺去了她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您醒了。”
门外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芙蕾尔警惕地看向门边,走进来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牧师袍,这引起了芙蕾尔的进一步警惕。
“请您稍等,我去通知马丁大人和您的朋友。”
牧师走出了房门,听到“马丁”这两个字,芙蕾尔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极有可能是在马丁的地盘上。
为什么会在那个家伙的地方?还有他刚才说朋友,难道是……
“呀,你醒了!”
罗蒂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一看到她,芙蕾尔的心就放了下来
“罗蒂,我这是……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
“到底怎么了?莱茵呢,他在哪?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在圣堂里吗?”
“……”
罗蒂的脸色飞速变换,一个字都没有开口说。就算是芙蕾尔,这时候也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
罗蒂什么也没说,带着芙蕾尔走出了房间。在离开前,芙蕾尔转身回去带上了自己的剑。
一路无言,等来到马丁的冥想室后,罗蒂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让芙蕾尔自己进去了解情况。
在她进去之后,她把门关上了。她没有勇气去观察芙蕾尔的表情变化。从她刚才的表现看来,她的的确确不清楚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自己一觉醒来,心爱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看着她一点点崩溃,罗蒂担心自己也会崩溃。她拿捏着进门的时间,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两分多钟后,她走进冥想室,只看到芙蕾尔跪在地上的背影。
“……”
罗蒂不敢去看她的脸。但她能看到的是,那双平日里握着武器无往不利的手,现在正在大幅度地颤抖着。不只是手,应该说她的全身,都在不停的战栗。
“……”
芙蕾尔就这么跪在地上,头深深埋着,不敢去看圣者之柩里的莱茵。她弓着腰,似乎在用力。罗蒂知道她在用力什么。她在用力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我、我想起来了……”芙蕾尔的声音比身体颤抖的还要厉害,“我都想起来了,是我……是我……为什么是我……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蒂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在她身后跪下,轻轻搂住她发抖的躯体。她的身体硬得和石头一样,手甚至在痉挛。
“为什么……我……”
“别说了。你冷静一下,他还有救。”
一听到“还有救”这三个字,芙蕾尔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
罗蒂尽量简短地描述了马丁对莱茵目前情况的分析。芙蕾尔听了之后,身体稍稍柔软了一些。灵核没受损,代表势力和天赋不会受到影响。身体里没有精神之海破碎的迹象,说明记忆和灵魂应该还算完好。现在的全部问题,就是找不到他的灵魂。至于心脏处的致命伤,早就一点残留都不剩了,甚至比以往还要健康。
“没事,没事,他没事的……”芙蕾尔跟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着,“他、他总能创造奇迹,你是知道的,对吧?”
“嗯,我知道。”
“他一定是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了,不对,他不会让我们担心的……也可能是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了,事情做完,他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嗯,那是当然。”
“他、他会没事的,神一定也保佑着他……”
芙蕾尔突然用双手捂住脸,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抱着她的罗蒂不知所措,还以为刚才那番话应该让她冷静下来才对。
“他、他一定会没事的。可是,可是我……我原谅不了,不能原谅……原谅我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那时候你没有意……”
“我要去找他。”
芙蕾尔突然站起身,差点把背后的罗蒂摔在地上。罗蒂赶紧抓住她的手,急声道:
“别这样,他一定没事的,而且我们已经找过了,就算现在去找也……”
“不会的!我、我一定可以把他找回来!我、我……”
芙蕾尔伸手一握,放在地上的古剑自动飞起,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当剑入手,她全身上下都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这股气势罗蒂很熟悉,那是她要对强大敌人拼命的气势。
“这不是罗蒂的错,所以只需要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芙蕾尔转过身,不顾罗蒂的阻拦,冲出了冥想室,“我一定可以把他找回来的!我一定……”
“芙蕾尔,你醒啦!”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马丁的声音,“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要启程去曳兰城……诶?你去哪?你等……”
芙蕾尔完全没有理会马丁,像一只地行龙一样飞速前进,吓得马丁下意识让开了道路。罗蒂在后紧追而上,对他喊道:
“你是傻子吧!快拦住她,她失控了!”
“哦我的圣光啊!”
马丁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转身以不亚于罗蒂的速度飞快奔跑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芙蕾尔的破坏力,要是她彻底失控,估计……
“约拿单,打开所有通道的大门!”
“你疯啦?我们是要拦住她!”
“我知道!”马丁大喊着,“你觉得门能拦得住她?别到时候地下空间的建筑结构被她撞坏了,莱茵会被埋在下面的!”
在炼金装置的控制下,地下密室所有的大门全部开启。芙蕾尔一路横冲直撞,凭着直觉,竟然直接找到了入口的位置。
不过,马丁对自家的地盘要更加熟悉。他带罗蒂抄了近路,终于和芙蕾尔在同一时刻冲出了地下室。芙蕾尔来到小教堂的地窖,继续向前,光是带起的风就把地窖里所有东西吹得七零八落。
“真言术·缚!”
马丁大喊一声,在芙蕾尔冲出地窖的那一刻,用神术控制住了她。但这种控制,反而只能起到反效果。
神力的锁链还没完全缠上她的身体,仅仅让她停滞了半秒,就被透体而出的圣力全部绞得粉碎。剧烈的能量爆炸,激起了漫天烟尘,和建筑物崩塌的轰隆声。
“圣光啊,我怕不是个傻子。”
马丁喃喃一声,抬手一道神力驱散了烟尘。教团的一个角落已经被炸出了巨大的缺口,周围全是碎石和砖瓦,玻璃已经变成了粉末。还好昨天做完了礼拜,教团附近的镇民并不多,但还是有人被飞石所伤。更严重的是,这引起了镇民们的恐慌。
“停下!快停下芙蕾尔!”
罗蒂几个纵跃,立马来到了芙蕾尔身边,手上多出一条坚固的金属绳索,瞬间绕着她的身体缠了一周。然而这也是徒劳,金属绳索在圣力的激荡下瞬间变成一片片锋锐的碎片,还击伤了几个教堂里的辅祭。
“当恶魔从地狱守卫的看护中被放出,主下令以神力铸造的链条将它束缚……”马丁的手中出现了圣典,书页飞速翻动,神力不断凝聚成型,“这位当然不是恶魔,但比恶魔可怕多了。主啊,劝你的孩子回头吧!”
在芙蕾尔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钟。由神力构成的钟飞速砸下,刚好把芙蕾尔困在了里面。空气暂时安静了,罗蒂和马丁对视一眼,彼此叹了口气……
“咚!!!!!”
然而,一声比钟鸣刺耳百倍的巨响打碎了他们的安心。声浪扫荡而出,甚至惊起了百米之外林中的飞鸟。几个靠的近的辅祭痛苦地捂着双耳,里面正涔涔地流出鲜血。至于那顶钟,已经连碎片都看不见了。
“我靠!”马丁顿时爆了粗口,“哦,爆粗是不对的……可这也太变态了吧!”
芙蕾尔一个腾跃,直接跳出教堂的缺口,出现在了半空上。马丁和罗蒂拔腿就追,可还是跟不上她的速度……
“呃啊——”
突然,一道蓝光闪过,芙蕾尔的身体从半空中掉落,重重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马丁和罗蒂朝身后望去,发现蓝清沐正站在废墟上,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挥舞着双臂,勾勒出一道道奥术纹路。
“limit!”
两道手臂粗细的奥术锁链,终于缠住了芙蕾尔的身体。虽然锁链依旧飞速崩坏,但随后马丁甩出去了一个强效冷静的神术,芙蕾尔终于不再挣扎,而是伏在地上,双眼中默默地流出带着血丝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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