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到了这个时候，三人才能够确定，眼前的这一幕不是幻觉。没有人说话，因为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他们的动作没有停下来，马丁和罗蒂扶起了莱茵的身体，蓝清沐则蹲在芙蕾尔身边，用奥术之力检查着她的身体。
“……心脏被贯穿了。”马丁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那一贯的轻挑，“体温还在，但心跳已经停止了。”
罗蒂攥着莱茵衣角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自觉地咬起了自己的嘴唇。马丁虽然为人不可信，但身为牧师的本事……他说停了，那就是真的停了。
“不过还有救。”马丁双手伸到莱茵身下，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不过这里不行
。这是什么鬼圣堂，一丝圣力都没有。走，我们出去，带上芙蕾尔！”
蓝清沐闻声，手指在芙蕾尔的两肩轻点一下，奥术能量编织成两个羽翼符文，带着她漂浮起来。罗蒂左看右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古剑，跟着走出了大厅。
气氛沉默得可怕。没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三人踏上漆黑一片的阶梯，就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等到了出口外的山道上，三人立刻分开，就像搭档了多年一样默契：蓝清沐布置下结界，罗蒂安放好陷阱，马丁则把莱茵的身体平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死透了。”
一听到这三个字，罗蒂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怎么会，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单单从物理上来说，的确死透了。”马丁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受到致命伤的时候，他体内的圣力像是全部消失了的样子。他现在的情况，打个比方，就是一个普通人被刺穿了心脏，会死是很正常的事。芙蕾尔的剑上也没有任何能量……这就非常奇怪了。”
“说结论！”
“从物理意义上死了，但既然没有能量攻击，‘内核’应该还是完好的。也就是说，能量意义上的他并没有死。”马丁似乎并不是非常紧张，像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样，“既然这样，那么照理来说，精神之海也没有受到影响。”
“对了，你们神棍……呸，牧师，不是会那什么复活术吗？快快快……”
“你以为复活术是啥啊？”马丁无奈的摊开手，“他不管从实力等级，还是能量水平，又或者精神之海的强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要复活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简单但是可以！”
“没错。”马丁点点头，“复活术和治疗术概念的差别，无非就是把已经脱离肉体的灵魂重塑回去。也就是说，要素在于他的精神之海还完不完整。”
“你别跟我讲理论，老……我听不懂！麻利点的，算我求你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马丁正要解释，一旁的蓝清沐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他的精神之海不在身体里。”
马丁闻言一愣，抬手用神力照耀了一下莱茵的大脑，几秒钟后，他的脸色一下阴沉下去。
“真的没有。”这下，他真正紧张起来了，“不可能啊……不管怎么说都……”
“到底行不行啊！”
罗蒂大喊了一声，情绪有些歇斯底里。马丁沉默了半秒，转头向蓝清沐问道：
“那成型的灵体呢，有没有在附近？”
“没有。包括刚才在圣堂里，我也没感觉到任何灵体的存在。”蓝清沐摇摇头，“既然身体还是热的，就算灵体离开，也不会太远才对。”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起码暂时没有。”马丁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安慰罗蒂道，“你先别急。他是神眷者，情况和一般人不一样。说不定是圣光意志保护了他的精神之海，这对于神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
罗蒂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她总不能现在说，前段时间莱茵才和圣光闹翻了吧？只能祈祷神还觉得他有用，肯保护他的灵魂……
“不管怎么说，复活的第一步是要让肉体恢复活性。现在还算是黄金时间，但这里的圣力实在太稀少了。这个地方不行。”
“那怎么办？”罗蒂又着急了。
“……教会。”马丁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教会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们也知道一点吧，我和圣者教会的关系不大好，差不多是一走进去就会被抓起来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的那种关系。北方的教会都是圣者教会的势力，要去的话，只能是南方……可如果送到南方去，不管再怎么快，都会错过保存肉体的最佳时间……”
“你肯定有能回到南方教会的什么宝物！”罗蒂跳了起来，“别跟我说你没有，我不信！”
“有，当然有！”马丁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但只限我一个人！无视这么长的距离，能实现复数单位传送的，也只有传奇装备！就算是我要使用，身上的衣服和所有装备也都会留在这里，没办法带着他一起！”
“……能给我看看吗，那个圣物。”
蓝清沐伸出手，表情依旧不变。在这种时候，最能保持冷静的只有她。马丁愣了一下，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取出来一块精致的金色怀表，交到了蓝清沐手里。
她握着怀表，掌心里冒出蓝色的奥术光辉，似乎在解析着什么。马丁和罗蒂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手心里的怀表。
“能拆开吗。”
马丁还没有回答，怀表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盒盖一下子摊开来。马丁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有说。
“……”
几十秒过后，蓝清沐掌心里的光辉消失了。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怀表四分五裂的响声。蓝清沐把手伸向马丁：“没用了。不过材料是精金的，还能用。”
“不了，送你了。”
马丁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外壳由精金构成的怀表，单论材料阶和手工费，就已经是不菲的价格了。再加上强大的定向瞬间传送功能，已经达到了八阶装备的水准。虽然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但还是不得不让人心疼一下。
但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改变局势的，只有面前的这个奥术使了。
“我已经读取了这块怀表记录的空间坐标。”蓝清沐的语气依旧那么平淡，“如果是群体传送的话，这个距离我可以办到。”
“圣光啊，这也太……”
“但代价是未来一个月的能量透支。”
“……清沐，求求你了。”罗蒂有些无力地抓住她的手，“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就看在……”
“我没说不救啊。”蓝清沐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无奈，“但我完成传送估计就昏迷了。到时候需要你们帮忙，把我带到能量浓郁的地方去。我要开始了。”
“慢着。”
马丁抬手一挥，一团浓郁的圣光漂浮飞出，没入了芙蕾尔的体内。她原本就昏迷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便没了动静。
“能让她保持昏迷十二个小时，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时间再长的话，会伤害到身体。”他叹了口气，“刚才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只有她才知道。只是等她醒来……就要靠你们帮她面对这个现实了。”
这下子，罗蒂和蓝清沐又沉默了下去。确实，莱茵的问题非常严重，但芙蕾尔这里……从她刚才醒过来那时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醒来后，如果没人帮她面对现实，精神崩溃的可能性极大。
“那我要准备了。”蓝清沐漂浮到半空中，身上的水蓝色法师袍散发出莹莹的光泽，浓郁的奥术气息弥漫在四周，“我要抓取你们的个体存在，不要让任何东西打扰我。”
她张开双臂，手中握着许久没有拿出来用的法杖，开始了晦涩的奥法咏唱。蓝色的光幕缓缓降下，把马丁、罗蒂，还有芙蕾尔和莱茵都囊括在内。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蓝清沐的咏唱声若隐若现。直到这一刻，罗蒂才有功夫去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她设想过无数种情况。找得到圣堂，找不到圣堂。进得去，或者进不去。进去了之后，又可能发生什么情况……她有过无数种构思，却万万没想到，当走进传闻中的圣堂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她一辈子都没想到会发生的情况。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范围，现在没人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和身为牧师精通治疗术的马丁，和有无穷运用奥术方法的蓝清沐相比，自己显得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心中与其说焦急，不如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塌着。她这一年来，一直认为找到了自己的救赎，并以此作为自己今后人生前进的方向。而现在，这条道路就像是被一条悬崖拦腰截断了。她的恐惧也好，迷茫也好，在这一刻，都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时光的样子。
命运，她再一次咀嚼着这个词。多么诡异的东西。
这时候，既不是圣光信徒，也不认识什么奥法之主的自己，连一个能祈祷的对象都没有。
无力。她能感觉到的全部，加在一起，只有这一个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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