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实力？”我不明所以，“这……不大可能吧，她实力已经那么变态了，再隐藏实力……而且如果她真的隐藏了实力，不可能骗过我这么久，她也不是这样的人。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嗯，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如果不问你，就无法确认。”蓝清沐闭上眼睛，“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一直在追踪芙蕾尔身上的力量轨迹。”
“力量轨迹？”
“是指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实力越强的人，‘存在’越强，但掩盖的能力也越强。不过对于力量特殊的人而言，他们的力量轨迹会很显眼。例如你我，还有芙蕾尔。”
“这样啊……是因为圣光和奥术吗？”
“对。圣光和奥法在这个世界上已经销声匿迹很长时间，所以我们的力量痕迹会相当明显。追踪力量轨迹的能力很少有人能掌握，但恰巧我会。所以我尝试着追踪了芙蕾尔的力量轨迹，但结果是，完全没有。”
“‘完全’？”
“对，完全。”蓝清沐睁开眼看着我，“我们俩的力量轨迹都很鲜明，唯独芙蕾尔，似乎连力量轨迹都不曾存在。要知道，力量轨迹会残留很长一段时间。可我查看过船上的套件，那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轨迹。”
“也就是说……”我意识到了什么，“在我们上船之前，就已经有征兆了？”
“对。”她点点头，“如果是离开之时刻意隐藏了轨迹，那么在船上这三天也该留下轨迹才对。这么说，她在起码四天前就抹掉了自己的力量轨迹。可我以前也查看，她原本也有和你类似的力量轨迹才对。”
我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上船以前的事情。似乎芙蕾尔突然和我变得亲密，也是在那之前。但具体是在那一天之前呢……
我本就心急如焚，这下突然让我回想，我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糨糊，短时间内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不过这件事可以先记下，回去之后可以慢慢思考。
“那么你呢，你想问什么？看你刚才一脸心急的样子。”
我摇摇头：“我本来是想问你，上次你在船上说的那些预言啊占卜啊，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如果有关的话，是不是在更早之前就有端倪了。可你刚才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用问了。”
“友情提醒。”蓝清沐轻笑一声，“我占卜的不是你这段时间的运势，那是街头法师干的活。我观测的是你的命运。虽然结果模糊，但意思很明显：每一段轻松愉悦的生活之下，都暗藏着下一次的浩劫。所以不仅是这次，也许下一次，会遇到世界末日也说不定呢。”
“哦？”我也忍不住笑了，“是嘛，我还以为这就是世界末日了。”
我们两人都默然，在地下城的石板路上缓步前进。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彼此交织，犹如踏在我的心头上，每一步都令我心尖微颤。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神奇什么？”
“不过只是大半天没见而已，至于这么沉重么，跟国恨家仇似的。”蓝清沐眯起眼睛，“我以为，故事只是故事，没想到自己就在两个人的故事中出演一个配角。”
“啊。”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叹了口气，“我承认是我反应过激。可这就像一盘赌局。虽然转盘才转动没几秒，圆珠也未必会落在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个数字上，但如果赌输，就会失去一切，那么就算输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也不得不紧张不是么。”
“哦。赌注太沉重么。一切？”
“啊，可以这么说吧。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冒险，而芙蕾尔是我冒险的开端。没有她，就没有我迄今为止得到的一切。所以偷换一下概念，这就是失去一切吧。”
“哼。”蓝清沐又轻笑一声，“你有这种嘴皮子，跟我说有什么用。为什么不亲口对她说得了。”
“……是啊。”我一咧嘴，“我会亲口告诉她的，告诉她我想说的一切。一定会。”
……
为了避免太迟，我和蓝清沐也加快了步伐。等我们赶到港口的时候，船只刚好离港，而罗蒂孤零零坐在一个大背包上。这就是我们所有行李，其他东西都存放在魔纹装备中。
看到她孤单的身影，已经略显失落的神色，就知道芙蕾尔果然没有在船上。这下倒好，所有简单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干脆直接把事情往最复杂的地方想。
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找个地方落脚。莫兰若的港口也有旅店，但条件着实差劲，只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个心思抱怨漏水的浴室和塌了一个角的床。至于晚饭，也没人吃得下。虽说已经两餐没吃，但以我们的修为，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围在一起，仔细讨论了一下，从上船之前到上船之后所有的前因后果。芙蕾尔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我亲昵，这点我暂时想不起来。但有一个地方的疑点是最大的，那就是：为什么是莫兰若。
之前听芙蕾尔说，她想到莫兰若看看时，我就觉得奇怪。芙蕾尔不是喜欢特地追逐风景的人，因为不管什么地方在她眼里都很美，旅途上都是景色，这是她第一次对具体的地点提出要求。第二，喜欢欣赏莫兰若这种废墟景色的，大部分应该是中老年人才对。芙蕾尔是那种活泼得不行的女孩子，怎么会特地跑到这种地方。只是当时我沉溺于两人的亲密中，估计她说要去魔境我都能答应，也就没去考虑这些。
而现在，当我们坐下来仔细思考，为什么会是这里。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答案显而易见：地下城与废墟。表面的废墟早就被人探索干净了，不可能有什么特殊。而外围的地下城我们也确认过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这么说，如果有可能，那就只能是魔物区的地下城了。
魔物地下城里能有什么呢？装备？芙蕾尔只需要一把古剑，对其他装备没有特别大的热情。技能书？我不认为圣堂里出来的圣堂武士还需要自己去找技能书。价值连城的宝物？更不可能，她的金钱观我还不知道吗，几乎不存在。所以想来想去，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蓝清沐认为，应该就是某个特殊的东西，或者某个特殊的地方，需要她去抵达，而这个东西多半和圣堂或者圣光有关。
再仔细想一想，她不告而别，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原因又能是什么呢，以她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担心。罗蒂的观点是，她宁可让我们担心也不肯说出事实，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希望我们和她一起去，非常不希望。也就是说，那个地方可能很危险，危险到比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都更加危险，所以她才做出这种选择保护我们。
我沉默许久，心中酝酿着越来越浓郁的不安，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芙蕾尔是个不畏惧困难的人，如果有再大的危险，只要有战胜的可能，她就会挺身而出，并且一定会叫上早就是生死之交的我们。可她居然选择一个人前往，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她看不到希望。她认为，就算叫上我们，也只是多几个人不幸罢了，但又必须有人去，所以……
我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一旦她们俩也认同这种观点，情况就会无可挽回地恶劣下去。我们必须心怀希望，尽可能看好的一面。
“所以总结一下。”蓝清沐面无表情，“她要么在更深处的地下城，要么就是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这么说，我们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去地下城找她。”罗蒂“噌”的一声站起身，“她如果进入魔物区，就一定会有战斗痕迹！跟着她战斗的痕迹一路摸索下去，就能找到她在哪！”
“说得对。”我也站起身，“我们出发。”
跨过魔物区的围栏，我们来到了真正有危险存在的地下城。罗蒂发挥自己盗贼的作用，一路追踪、排查，试图找出芙蕾尔来过的任何蛛丝马迹。我和蓝清沐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让她一个人努力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地回来对我们说：
“没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带所有的地下城都没有战斗痕迹，入口的魔物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我还冒着危险跑到了最中央的那个精灵时期地下城，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我……”
我揉揉她的后脑勺，摇了摇头：“没事，不要太急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她皱着眉，“该不会早就料到了吧？”
“嗯。”我点点头，“芙蕾尔她虽然生活常识一塌糊涂，但牵扯到本职工作，还是非常专业的。这次她搞这么大，打算瞒过我们所有人，自然会考虑到有你这个盗贼的存在。她一定是有什么办法，把我们三个人都骗过去，才会做出这种事。”
“这样啊。”罗蒂无力地垂下头，“我都是白费功夫……”
“不。”我又一次摇摇头，“我们要有希望，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推理出的可能性就止步不前，就不配成为她的同伴了。”
“……”她抬头看着我，突然莞尔一笑，“你想说的是‘她的男人’吧。还说我呢，你额头上全是汗。你说的对，要有希望。我再去看看，你们两个聪明人想点什么办法。”
她“嗖”的一声没了踪影。我抹了把额头，的确满手的汗水。一言不发的蓝清沐突然微微一笑，抬手对我释放了一个干燥术，我才发现，哪里是额头，我的全身上下，早就全都被汗液给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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