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尊敬的客人,藏宝海湾就在前面。”
在高大的城门口,车夫停下马车,走进车厢,向我们弯腰示意。自打知道我们是冒险者之后,他的态度就显得恭敬十足。我们三人收拾好行李,把还在车厢底呼呼大睡的恶卡昂用尽方法叫醒。从待了两周多的车厢里走出后,藏宝海湾的繁华景象便映入我们眼帘。
其实藏宝海湾并没有城墙。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并不能算是一座城市,而是商业中心。之所以说高大,指的是城门那高大而数量众多的雕塑。这些雕塑个个恢弘无比,显得气势十足。在这些雕塑的阴影下,人便显得十分渺小。用钱堆砌出的奇景。
进出城门的人虽不多,但一进入城门内,来往的游客便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车水马龙令人眼花缭乱。这里的确极其热闹,不愧是大陆有名的商业中心。
我们谢过车夫,向城门走去。虽然没有城墙,但还是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坚守在这里的岗位上。看到我们四人要进城,其中一个卫兵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了我们。
“新来的?”他上下打量着我们,“懂不懂规矩?”
芙蕾尔刚想说什么,我便也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到处乱飞,就是不肯正眼看他:
“听说这里乐子多,打算来逛逛。怎么,藏宝海湾今天打烊了吗?为什么拦着小爷?”
“哼,果然是新来的,不懂规……”
守卫冷笑着,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抛过去的厚厚一袋金币憋了回去。他双手捧着那些金币,神色发愣,再次仔细地观察了我们一会。
我率先一步走进城门,芙蕾尔和罗蒂对视一眼,与打着哈欠的卡昂一起跟着我走进城门。经过那名守卫身边时,我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我们来这里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
守卫点点头,我笑着拍一把他的肩膀,然后无比自然地走进城内。走了没几步远,就听见身后那两个守卫在窃窃私语:
“那小子虽然不懂规矩,出手倒还算大方。他带的那俩妞都是极品啊!啧啧,这点倒比那些更有钱的阔佬都要强。”
“我看那金头发的小姑娘背景也不一般。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和千金,想来这里找点乐子。不过那个矮老头是怎么回事?看着怪邋遢的。”
“下人吧。不过这么不会打理的下人也少见得很,说不定只是奴隶之类的。”
他们的这番对话,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我听在了耳里。我都听到了,更别说芙蕾尔和罗蒂了。甚至包括卡昂大叔在内,三人都用有些怨念的眼神瞄准我的后背,让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吧。”罗蒂用手指点点我的肩膀,“解释一下,你刚才都是什么操作?”
我咳嗽两声,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在旅店里先落脚。
“首先——”我举起手,“把那么多钱扔给那个守卫,我自己也肉痛得要死,别骂我。这是必须的,没有那笔钱,就算我们能进得来,行事也未必顺利。”
“就一个小小的守卫而已,哪来那么大能量?”罗蒂表示怀疑。我笑笑,摇了摇头。
“守卫不一定只是看门的,也可能是某些人的眼线。更何况,当时城门附近还有别人呢。被有心无心的人看见那幕,只要能给对方留下印象就行。”
芙蕾尔接着发问:“那为什么要对他说‘不许让别人知道’?我们又不怕什么。”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都说藏宝海湾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背景不干净的人。想混进这个圈子,只能在二者中选一个。和不干净的家伙打交道更麻烦,所以我选择前者。你不觉得,那句话说出来,就有种‘偷溜出来找乐子的富二代不想被发现’的感觉吗?而且从刚才他们的对话来看,我们,咳咳,也算是成功了嘛。”
三人再次给我个白眼,卡昂瓮声瓮气地说:“限你十分钟之内找到睡觉的地方。不然我们就揍你。”
“揍你。“
“揍死你。“
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沿着城市边缘不断寻找。我尽量避开繁华的街道、富丽堂皇的建筑,也尽量避开有些阴暗的角落,和喧闹昏暗的酒吧。这座城市的两种人群还真是泾渭分明。
花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依然在人流稀少许多的一条街道上漫步。这里没有繁华区那么喧闹,也没有某个身上带疤的壮汉,在巷口用不善的眼神瞪我们。
“莱茵你看!“芙蕾尔突然拉住我的手,”那里,那里有一间旅舍!我觉得那里不错,虽然简单了点,但是……“
看着她期冀的眼神,我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罗蒂和卡昂也都没什么意见。至于阿芙,给它找个软和的枕头就是了。于是我们走进那家旅店,推开木门,里面的摆设果然和预料之中一样清简。
“嗯?“
柜台后面的老者正低着头,发现有人进来,便抬眼看了一眼我们。
“您好。“芙蕾尔亲切地问道,”请问还有房间吗?我们有四个人。“
老者没有答话,而是继续观察着我们。半晌之后,嘴里缓缓吐出一个词:
“新来的?“
我心中“咯噔“一声:坏了,怕不是又要被讹一笔,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
“不用紧张。“老者用玩味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的确,这里的许多人都排外。因为他们担心,那些比他们更有财富、更有力量的人,会分摊掉他们手中的利益。可他们没看见,每次有新的血液注入这座城市,这里都会变得更加繁华。欢迎你们的到来,能找到我这间小屋,也算你们口味清淡。上楼吧,还有空房间。“
他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我们四人对视几眼,迈步跟了上去。
”我这没有四间单人房。“老者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一大串钥匙,一边和我们搭话,“倒是有两件双人房。你们自己分分。小旅社没那么多房间,见笑了。“
罗蒂如闻噩耗,看了一眼芙蕾尔,又看了眼我,最后看了眼卡昂,然后当机立断地站到芙蕾尔身后,用“打死也不让给你”的挑衅眼神攻击我。
“小伙子。”卡昂拍了拍我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看着身旁的矮个子大叔,想到他那震天响的呼噜声,顿时悲从中来。原本一直都是和美丽可爱的雇主大人同住一屋,如今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一个晚上三十金币。小店不提供伙食,三餐请去人多的餐厅或酒吧解决。”
“三十金币?!”我眨巴两下眼睛,“这也……这也有点。”
“更便宜的不是没有。”老者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出门右转两百米拐角,往巷子里走到最深处,能找到八金币一晚上的。他们会在漏水的小巷里给你找个窝棚。如果你多出一倍的钱,也许能找到间晒得到太阳的好住处。”
我顿时不再出声,老老实实交出六十金币。这个老人家的确有个性得很,惹不起惹不起。
交完房费,罗蒂拉着芙蕾尔,抱着阿芙,住进了一间。我看看身边 打哈欠的卡昂,心情十分复杂。
“大叔。”
“嗯?”
“您的针线活也不错,对吧?”
“哦,还行吧。怎么?”
“能帮我做个耳罩吗。要求不高,把整个耳朵塞住就行。”
“没有,滚吧。”
“喂!我会神经衰弱的啊!!”
他无视我的控诉,径直走进房间,在里面的床上不由分说地睡下。三秒内,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便响起,就连隔壁的芙蕾尔、罗蒂和阿芙都开始隔墙控诉。
在藏宝海湾落脚的第一天,有些混乱。这里和我们之前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没有滔天的血战,也没有无尽的知识与训练。有的,只是钱与力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狂欢之城。光是在那些繁华的街道外看看,我们都被那浓厚的金钱味道熏得有些头昏脑胀。在富人与亡命之徒中,我们选择混入前者。但我们和其他冒险者比,虽然有不少的积蓄,但毕竟没法真的想富商大贾那样家财万贯。这层伪装很脆弱,我要小心提防着不被揭穿。一旦得到有关奥术能量的情报,我们就立刻离开。
不过,不知道为何,刚到一天,我对这里就有着莫名的好感。也许是因为气氛吧。这座城市里,有着浓浓的欲望气息。不管是用财富满足欲望,还是用暴力满足欲望,这里的人们,都在肆意狂欢。
虽然我不喜欢有钱人,也不喜欢阴暗里的老鼠。但不管怎么说,和那些僵硬机械不似人类的村民之流比起来,这里生活的人们,更像“人类”吧。那些失去欲望,只是一味顺从“规则”而活着的,根本算不上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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