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皑皑白雪之中,隐约露出了一抹黑紫色的塔楼边缘,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格外显眼。魔眼祭司和魔人百夫长对视一眼,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在队伍的最前方步行前进。
随着离那塔楼一点点接近,其原貌也展现了出来:这是一座还在建设中的营地,且虽然建筑材料是人族的木石,但风格却完全是魔族那种野蛮粗犷的风格。
“停下!”
部队行进到营地门口时,被塔楼上的守卫拦了下来。
“可是兀鹫将军麾下的第八军?”
“我等乃第八军团残部。攻城计划失败,兀鹫将军战死,我等率四成军力前来赴约!”
魔人百夫长用洪亮的咆哮回应守卫的质问。魔眼祭司照例是不领军的,所以他现在是第八军名义上的指挥官。
听到第八军退败的消息,守卫的表情有些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放行。魔族之间辨认身份无比简单,看外形就是了。
“你们二人,速去面见裂蹄将军。”
“明白。”
部队在营地内自行安顿,百夫长和祭司在守卫的带领下前往营地中心。在那里,一只浑身肌肉虬结的牦牛人正在等着他们。
“第八军就剩你们两个能看的家伙了?”
裂蹄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攻克了千难万难,好不容易把那座战争要塞一样的城市攻下来,兀鹫那边却一败涂地。虽然还是留下了四成的兵力,但兀鹫那个级别的强者却是找不来的。
牦牛人是吃苦耐劳的种族,他们不会被任何挫折打败。裂蹄长出了一口气,对面前的两个败军之将摆了摆手:“你们都滚回去吧。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军队全部归我统一管理。你们两个,位同我麾下的其他百夫长和祭司。”
“这……这个……裂蹄将军……”百夫长和祭司很困惑的样子,“兀鹫将军虽然说过,战争结束之后来这里和您会合,但却没告诉过我们,来这里的用意是为何……”
“他没说过?”裂蹄抖了抖眉毛,“也是,以他狂妄的性子,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吧。哼,果然是个废物。好吧,我重新和你们讲一遍。”
牦牛人走出大帐,张开双臂,厚实的毛发沐浴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百夫长和祭司在身后亦步亦趋,认真聆听着这位新领袖的发言。
“这块营地,面朝人族最崎岖的山路。天罡山脉,人族的大军是无法像我们一样大举深入的。而我们的背后,是万丈悬崖。在悬崖另一边的魔境,同样也无法让大军开拔。也就是说,不论是人族,或是魔族,想要对付我们,只有让魔族大军借道人族,从人族境内登山。而这种情况是人族不可能允许的。所以说——”
“这是一个完美的藏身地,我的主人。”
裂蹄回头看了眼插话的魔眼祭司,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很聪明,也很有实力,但不要打断我的发言。”
“裂蹄将军,请恕我冒犯一下。”魔人百夫长低下了头,“现在兀鹫将军已死,万一魔王派手下的属臣,以一己之力翻越天罡山脉的悬崖,那该如何应对?”
“嗯?”牦牛人又抖了抖眉毛,“难道说,兀鹫那家伙说过要靠我们俩对抗魔王的属臣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畅快地大笑着,让两位新加入的下属有些不知所措。笑罢之后,他回过神,脸色归于平静。
“他再怎么猖狂,也不会妄想凭借我们两个的力量就能对付魔王的属臣。你们以为魔王属臣是什么?大白菜吗?别说我们俩,就算再来一打我们这样的将军,都打不过魔王属臣的一根手臂。不过……”
牦牛人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个嗜杀狰狞的笑容。
“不管这次来的是谁,我都要让他有来无回!”
此言一出,原本在风雪中都不觉冷意的两个魔族,突然感到一股森寒的气息。虽然这位新领袖的话听上去像天方夜谭,却让人感到实打实的杀气和不祥之感。
“不过……大人,如果人族的强者成对前来,我们又如何应付呢?”
对于这个问题,牦牛人的底气瞬间弱了几分。
“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希望魔王还有当年的霸气了。”裂蹄瓮声瓮气地说,“如果魔王想要对付我们,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人族插手这件事的。而我们收拾掉第一个前来的魔王属臣后,魔王一定会震怒。到那时,他就更不会允许人族处理这件事了,他肯定要用魔族自己的力量解决我们这些叛军。但是我们已经消灭掉一个属臣之后,魔王肯定不会再冒险把他的属臣派出来对付我们。根据情报,魔王和属臣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不错,他应该不会轻易让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来送死。也就是说,那时的局面,就会演变成魔族和人族为了解决我们这件事,最终形成对峙,我们就借此机会争取时间。”
“那万一……”魔眼祭司用力咽了口口水,把心中最恐惧的想法说了出来:“万一,魔王殿下亲自前来,那……怎么办?”
牦牛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安,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肯定:“他不会来的。魔王重伤未愈,无法离开魔境,这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唯一可以确定绝对正确的情报。但他在极其震怒之下,强行加快愈合速度的情况却是我们无法把握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力争取时间。只要时机成熟,哼,区区一个魔王,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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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
在冰雪飞舞的密林里,一只胖乎乎的枭兽正坐在悬崖边,眺望着漫天雪舞的景色发呆。
“终于爬上来了,真是太辛苦了……能把俺这几百公斤的肥肉拖上来,真是辛苦大地之灵了……”
他四只爪子上正抓着几根粗壮的藤蔓。一松爪,藤蔓便自动钻到土层里去。皮皮萨罗高兴地站起身,在茂密的雪松林里小步踱着,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啊——森林啊——真是太久不见了——而且也没想象中那么冷嘛,真希望在这里多待一会……”
他拍了拍自己厚厚的皮下脂肪:的确,不管谁能拥有这么一层隔热层,都可以在冰天雪地里尽情地裸奔。
“哎呀,要是能找到美味的雪浆果吃就太好了。嗯~~这种森林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拖着自己一身的赘肉,在密林里惬意地漫步着——的确,作为一只枭兽,喜欢森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在他随心所欲地摸鱼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该干活啦!你这只死枭兽!”
“哇啊!”
皮皮萨罗被吓了一跳,几百公斤的身子离地不到一寸便重重地落了回去,身旁的松树明显地晃动着。
“偷窥也就算了,你怎么突然吓人啊!”
“哼!”
月歌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无一物的风中响起:“还不是因为你偷懒!魔王大人是叫你来干活的,不是给你带薪休假的!”
“带薪休假……那是啥玩意儿,感觉很得劲的样子。”枭兽用爪子挠了挠头,“话说,你不感觉开心吗?”
“我?我开心什么?”
“这块森林啊!我们多久没见到了!我也好,你也好,不是都应该……”
“闭嘴!”
月歌的声音骤然冷厉下来,犹如四周飞舞的冰雪一般刺骨。
“自打那天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魔王大人一个!别忘了你的身份,自然污染者!”
一听到“自然污染者”这五个字,皮皮萨罗激动的神色就渐渐冷却下来,转而变得有些失落。
“也是,俺是魔王大人的自然污染者。那好,俺可要认真干活啦!不能给魔王殿下丢脸!”
这股失落的神色仅仅一瞬后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不移。这种表情本不该在枭兽这种生物的脸上出现,可此刻却显得如此真实。
在千里之外的远视之眼法阵中,月歌红唇微掀,娇俏的容颜变得十分欣慰。的确,皮皮萨罗作为一只枭兽,一向是他们这些魔王属臣之中最自然、最本我的一个。他还保持着过去的习惯,随心所欲地生活。随心所欲地吃、随心所欲地喜悦和悲伤。以至于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后,他依然会为自己身份的转变而感到怅然若失。但他同样也是最忠诚于魔王殿下、最忠诚于他们事业的其中一人。不仅是他,每个属臣都是如此。他们都是舍弃了过去的生活,转而把自己变成最狰狞的怪物,却不因此而感到丝毫内疚和后悔的人。
森林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月歌抬起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尖细的耳朵。在魔晶屏幕中那茂密的、风雪肆虐却生机盎然的雪松林,简直就要把她带回最深远的回忆中去。那段无时无刻不在讴歌生命、讴歌自然的旧时光……
“大地之灵啊,允诺俺的请求,愿深渊之腐土永远侵蚀这大地;自然之友啊,顺应俺的意志,愿魔境之罡风永远侵蚀这生灵……”
随着祷告声响起,皮皮萨罗的周身开始荡漾起丝丝的黑紫色魔气。月歌歪了歪脑袋:虽然祷告词听上去有那么一些槽点,但自己似乎还没见识过这个家伙动真格呢。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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