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三万金币就这么没了?真是造孽啊……”
“弩机不算是什么大的损失。那件只不过是制式弩机,被我改造了一下之后不需要魔力和斗气驱动而已。那件黑色的风衣,价值大概在一万金币左右,而且作为保命之物价格一直在攀升。最贵的是那支弩箭,虽然是我自己手制,但放到市面上去买,估计价格要接近十万金币。”
“……”
我感觉自己都要七窍流血。妈耶,为了对付那个魔族首领,会长光是砸就砸掉了十几万金币,真是切合了他那句“智慧加金钱天下无敌”的说法。
“别露出那种表情。战争就是烧钱,这场战争前前后后,加上接下来的城市重建和抚恤金,总开销超过百万。到你这个程度,在俗世中的地位已经达到接触这一级战斗的实力了,不赶紧接受现实的话,以后可不好混。”
“等等,你刚才说,那根弩箭是你自己做的?!”
“在为官之前,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的。”
会长的语调轻描淡写,好像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就跟捏个泥人儿似得。我重重咽了口口水。尼玛,真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会做核弹,真是可恶的高材生。
“那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如果不打算休息的话,就去医院那边吧。牧师都走了,那里还需要你。”
我耸了耸肩,取出所剩无几的法力回复药水,一股脑全部喝了下去。
“需要我们帮忙吗?”
芙蕾尔和罗蒂停下看戏,转头问我。我摆了摆手,看了眼城墙上。虽然主力已经全部撤退了,但城头上的魔人士兵还没有罢手的意思。这也许就是两个种族之间战斗的特点吧,因为人族可不会把魔族俘虏或招降,在两个种族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直到最后一个魔人战死之前,战斗都不会结束。
“医院那边我去就是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是要先把城头上的情况解决,还是直接回去睡一觉都行。我个人的建议是后者,毕竟雇主大人再不休息的话,脸上会生出皱纹的。”
我随口打趣了一下,招来芙蕾尔的嗔怒。最后,她还是选择先帮助城下的士兵解决战斗的余波,罗蒂耶尔则带着不知道溜哪去了。我找了个地方,脱掉自己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战甲,换上厚实的衣服,一个人往医院的位置走去。
医院依旧灯火通明。虽然战斗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但医生们的工作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停下来。一进门,又是那股冷气和浓郁的血腥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来来往往忙碌的后勤士兵。
牧师们的确已经全部撤走了。他们之前坐的沙发上,有几个年纪较大的医师正在小憩。医生也是普通人,他们没办法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工作,对于需要动手术的医生而言更是如此。稍有疏忽,就可能导致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伤员死在手术台上。
“让一下,让一下!”
几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急急忙忙向门口走来。担架上罩着一块白布,不用说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就在我暗暗为这个倒霉家伙的命运惋惜的时候,其中一个抬担架的士兵突然就晕了过去。于是担架立马倒下,被白布罩住的人也滚了出来。
“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晕过去的士兵被同伴搀扶起来,脸上全是浓浓的倦色,不知道多久没休息过了。虽然他坚持说自己没有大碍,但其他人还是让他先去休息。我打算上去搭把手,蹲下身想把那个凉了还要被折腾的可怜家伙扶回担架上。可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脸,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一半。
说起来,这个人还有些眼熟。我上次来到医院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了他,才忍不住出手治疗,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就是他,在伤口刚愈合之后,就冲出医院,重新回到了城墙上。
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没想到,居然还会在同样的地方遇见他两次。而且这次,情形还这么特殊。
“您怎么了?”
有人在唤我,一下把失神的我拉回现实。
“哦,没事,我就想来搭把手。”
强心按下心头涌起的思绪,我轻轻扶住尸体的肩膀,把他放回了担架上,再用白布盖好。做完这一切,我抬起头,视线刚好和那个跟我说话的人呢对上。
“啊,没想到是您。您真是太年轻了,脱下铠甲差点认不出来。您在这真是太好了,搬运这种事交给我们,您去帮帮里面的兄弟吧。”
这个人也和我见过几次面,似乎还和担架上的这个是同一队的战友。我看着他的眼角,没有从里面找出对伤者的悲戚,有的只是麻木,和深沉的疲倦。想来,他可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目睹自己同袍的死亡,现实却没有留给他悲痛的时间,只是撵着他机械的前进。
“……您不用伤心,他是与敌人英勇战死的。”
作为一个外人,我居然反而被安慰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我缓慢地说道:
“不用再去城墙那了,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赢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
他招呼几个士兵,一起扛起担架,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刚才的语气中,我没有听出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如释重负。
抬起手,我看着自己还沾着血迹的手心,突然对自己的力量感到迷茫。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治好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回到战场,是不是就不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是我,用从圣光那借来的力量,亲手把他推向了死亡。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能给与的救赎,竟然如此不名一文。
一种有别于肉体的疲惫感涌上我的心头。我站直身子,和上次一样,第一个朝手术室走去。
“啊,请、请您等一下!”
我听到背后似乎有人在叫我,转头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里?!”
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我约好要一起治疗伤员的小辅祭。他身上还穿着辅祭的白袍,只是被血污染得失去了颜色,难怪我一下子没看出来医院里居然还有教会的人。
“我、我等您好久了,您还记得吗?那个……您这次来这里,就带着我一起治疗伤员,还记得吧?”
这个比我还年轻许多的小辅祭似乎有些忐忑。面对他的要求,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你没有跟教会的人一起撤走吗?”
“没有,我自己向前辈们请求留下。因为…..因为那个,在教会里,前辈们都不怎么喜欢我,所以也没拦我,就让我留下了。”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
“好的!谢谢您!”
得到了我的肯允,这个小家伙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我第一次这么被人需要,感觉还有些别扭。他兴高采烈地跟在我背后,和我一起朝手术室走去。
“待会你先看着,不要动手。等从手术室出去,你再帮忙吧。”
“好的!”
我走进手术室,这里情形比上次忙碌多了,和上次一样没人注意到我进来。我没有说话,避免打扰了这些主刀手术的医师,而是四处看了看,在情形最危急的床位旁边站着。
“止血钳!止血钳!止……诶,您来了?”
正在吼叫的医师看到旁边的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几乎是用拽得把我拽到伤员这边。
“冒犯了,还请您快点释放神术吧,救人要紧啊!”
他并不知道我不是牧师,释放的也不是神术而是圣术。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我熟练地凝聚出一道圣疗术,涌向伤者出血的血管。这一次我就有分寸得多了,没有让伤口全部愈合,仅仅止住了大出血的部位,剩下的就交给医生们操作了。
“呼……神术师就是不一样啊。”医生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话说,您能空出手来这里,那边的战场莫不是……”
“是的,没错,我们赢了。”
“呼……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喂,愣着干嘛,快点把消毒剂给我拿来!被感染的部位还需要切除呢!”
他不是对着我喊,而是吼那旁边不知所措的助手。再一次,我受到了医生们极大的欢迎,一个个用谢天谢地的表情请我去给伤者治疗。这个异世界的医院,硬件上还是差的太远了,和那个世界相比,简陋的环境和抑菌措施大大阻碍了手术顺利进行。当然,这不是我该烦恼的事。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我还撕开了古籍的一页,硬生生把那个在阎王爷家门口逛了一圈的伤员拉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我却依旧没有感到轻松。那个担架上的脸,还是时不时从我眼前晃过。
“您、您真是太厉害了!还有余力吗,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示范一下!”
刚走出手术室,我立马就被眼睛里放光的小辅祭缠住。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崇拜,我感觉有些异样,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有了小迷弟,还是因为这个家伙单纯到让人无语。
“接下来我们去帮助那些处理好伤口的人恢复,你也跟着吧。可能的话,试着放几个神术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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