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山虽然目的就是让这位水月先生的心境出现那么一丁点的小瑕疵，但是真看到她这般眼神幽幽一言不发的模样，还是叹息一声，说道：“三娘，今天我想从你这儿借一点东西。”
“你爹放在我这儿的那枚武道种子么？”水月先生手掌一翻，一枚金色的种子落在她手中，接着她轻轻一推，那枚种子就被魏小山收进袖中。
见魏小山收下，水月先生一挥手，将面前的棋盘隐藏不见，看着魏小山说道：“你真打算用这个给那孩子引星？”
“嗯哼，不然我准备那些东西干嘛？”
“那些材料，你从四百年前就开始收集，你命人铸造的引星台规模之大，实属罕见，难道你还想让他一步登天，越过二十八宿，直接成为四相之一么？”
“有这个想法。”
“他连普通十境武夫的境界都不稳固，你让他越过二十八宿直接去窃取朱雀之位，如果失败，他会死的。”
“他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这句话，魏小山只说了一半，但是话里的留白是何，她们都懂。
弈棋之时，哪有棋手会在乎棋子的生死？
更多的是在乎这个棋子的死，能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水月先生是对弈国手，魏小山也是。
“那你去吧。”水月先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息道：“你对那个少年的态度，与对待别人很不一样。”
“那也只是我个人爱好罢了，谁让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呢？”
魏小山忍不住讽刺道，看着水月先生越发深幽的眼神，她嘴角挂着牵强的笑。
谁让让自己没爹没娘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她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小山起身告辞，但是在离开洞天之前，她还是回头对看着她的水月先生说道：“别担心我，我可不会犯水月先生那样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无伤大雅”和“小”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水月先生唯有苦笑，喃喃自语道：“不会跟我一样吗？”
她一挥袖，那个棋盘又回到她面前，捻子一落，刚刚因为魏小山落子而凶险万分的白棋又复起死回生，这般屠龙手的厮杀，后面还有十二手。
如果当年那个人跟她下完这十二手棋，而不是提前投子认输，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些是魏小山看不到的，毕竟哪怕已经活了千年，魏小山在水月先生看来，也依旧是个孩子。
在儒家地位极高，本就是至圣先师七十二弟子之一，更被至圣先师夸赞才情无双的女子，一生对弈，从无败绩，唯一存在的小瑕疵，那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恐怕就是这位素来以天地为棋局的棋手，在某一天，爱上了她手中的棋子。
投子
代表认输
满头银丝长发及地的女子目光幽幽地仰头，房间消隐，她幕天席地，看着璀璨星河，和天上孤月，她对自己认输了，也对那个人认输了。
心中释然，时隔千年，再次笑起来的她宛如满城花开。
“不会跟我一样吗？”
水月先生，是不信的。
作为一个十境武夫，哪怕这个境界假了点，正蹲在窗前翻看书籍的虞千帆突然心有所感地抬头，他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可是任他东看西看，依旧看不出到底是哪儿有人在看他，于是耸了耸肩，嘴里念念有词地继续翻看手里的书。
这书虽然不是什么珍贵孤本，但是也是师傅省吃俭用给他在杨柳关集市给他买的，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一想到这里，就想到魏小山这个疯女人，要不是自己还有尘身无垢，就她把自己丢下水这件事，都会让这本书遭殃了。
一想到这里，虞千帆又觉得里面洗澡的魏小山是不是太久没有动静了？
自己好歹是个十境武夫，感知远超常人，可是别说水声，连魏小山的气机都感受不到了，那女人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虞千帆摸索一下下巴，又觉得不应该，还没听说过剑仙能洗澡把自己淹死的，还是说那女人自己跑了？
她要跑就跑不是更好吗？
这么想想，觉得也是，虞千帆放松心情，继续看自己的书。
“抱朴守拙，涉世之道”
“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
这时候，浴室的门开了，一双藕臂从背后揽住虞千帆的脖子，一对柔软压迫着虞千帆不算宽阔的肩背，轻柔的声音带着香兰般的吐息撩拨他的耳朵：“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魏……魏小山！”
虞千帆还只是个没有经验的雏儿，哪里受得住魏小山如此撩拨，一下子就涨红了脸，魏小山这是浅笑着，在他耳边继续说道：“菜根谭，一个连儒家君子都不是的道人写的东西，你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可是师傅说这本书的道理是很浅显的，很适合我！”虽然脸颊通红，可是涉及到这些事情，虞千帆还是会愿意据理力争的。
“那你念了，有念到心里去吗？”魏小山笑得勾人，虞千帆想要挣脱她，可是又怕万一她真的没穿衣服，一时之间有些左右为难。
虽然心里有个念头。
真想让他像在苍岚江上说的那样，干得这个女人叫相公，可是虞千帆毕竟是个自小就认真读书的人，有些事情能做不能做，他心里有一道槛。
只是这个女人居然用鲜艳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颗种子在心中爆发。
又像是有一股洪流从体内喷射而出。
然后才是这个女人银铃一样的笑，以及那句对虞千帆现在和后来影响都很深的话。
“尽信书不如不读书，不然的话，现在的你，是不是太曲谨了，不够疏狂呢？”
虽然她是在开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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