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屈村四年级棘小队奉命在村边森林里捕捉一只近日屡屡伤人的黑虎,按常理,这场行动本应会很快结束,但现在情况好像有些异常。
巨响后,一棵大树被拦腰撞断,棘小队队长叶一辉从尘烟中跳出,落在一棵临近的大树上。面前已经被黑虎清理成一片空地。而伙伴们分散在四周。这种恐怖的蛮力,可不属于黑虎这种族群。不过就算这样,“轰隆”一声后,林中升起一阵尘雾。即使是盲人也可以看出来,一场捕兽任务正在进行。叶一辉认为自己也不用亲自动手。本着对队友的绝对信赖,他只命令了一句:“上!”
“辣椒女,和我去引开它注意!音,从上方突破,那是它的死角。阿淑,你负责固定!”说完。他飞身下树,同时一个身影从林中跳出,一团红发额外引人注目。他们就像设定过程序一样,在黑虎两边左右包抄,急转,挥拳相向。黑虎向上一跃,以避开两人的夹击,却不料另一边的兀岩处伯牙音凌空后翻,双脚在峭壁上屈膝一蹬,岩层尽碎,而伯牙音已来到黑虎上空,尽全力用肘向黑虎腰间顶去。下方的两人早已算计好了角度,拳头相互错开,避免了己方误伤。
“编织-大包裹!”无数粉红丝带从四面八方窜向空中的黑虎,瞬间缠绕,密不透风。沉闷的一声响后,黑虎落地。另一边粉发的阿淑掺起力竭的伯牙音,跳向不远处的山岩。
“神乐,用黑虎的频率和它通话。神乐!神乐!”环顾四周后,叶一辉脸色阴沉下来,满脸带着一种诡异的尴尬的笑容。
“哦,神乐说她要为七夕节准备花环,先流光老师请假了。”树上的尔惑发话了。
“可……现在才三月好不好,流光老师他……准假了?”叶一辉硬硬地转过头。
“嗯……流光老师说他不是看在那双橡胶鞋上才果断准假的欧。”
“果……断,这么狗血的理由他是从他那唯一一个脑细胞的哪个回路里接受了的!还有这种不打自招的态度是要怎么样啊!”他将头转回去,又骤然换了一副阳光的面孔,“尔惑,神乐不在,你来。”
“子解!”
轰隆一声,尔惑被一只拳头轰向黑虎身边。“说话都要带错别字你是要闹那样啊!”辣椒女大吼。
“不要这么暴力嘛!”尔惑揉一揉头上的大包。他将一只手轻压在丝带上,一个五色圆印从手心弹开。五个同心圆随尔惑的声音不断变化着大小和位置,交互重叠着。“你违反了盟约第3章,第6款,六屈村四年级棘小队奉……”刹那,尔惑天生面无表情的脸变得刷白,眼神里透出了难有的惊恐。“它听得懂我们说话!这是分身!”话音刚落,丝带包裹下的黑虎瞬间化作粉尘飞离,又在尔惑身后骤然合拢,地面塌陷,黑虎已然与尔惑相隔无几。
尔惑自知无法躲过,向上微微一跳转身避开了黑虎最危险的尖牙,靠鼻头的冲力飞向邻近的草丛。冲击又一次撞出了尘埃。
回到树上的叶一辉看了看身下的黑虎,“三条尾巴……辣椒女去看一下尔惑!我来对付它!”他掏出一个小包,向气急败坏的黑虎扔去。小包在空中骤然变大,在黑虎眼睛上空爆开,棕黄色粉末涌下。黑虎不由得泪流满面,暴跳如雷。
“了解!”辣椒女正向草丛赶去。然后,黑虎脚下地面破碎,而它自己已经达到足以与叶一辉平视的高度。
“去!这是要逆天啊!”叶一辉飞身遁入林中。黑虎紧追不放。叶一辉绕,翻,抓,蹬,在林中穿梭,身形轻捷宛如猿猴。身后的黑虎却意外轻松,每一片枝叶划过的地方都会自动分解成为灰烬,通过后自行复原。这位地形破坏者,像狂风一样刮倒了一片森林。
枝杈断裂声,还未断绝。
“无限分身,报告里没有这一条啊!村长,害死人不偿命啊!”叶一辉心中苦叫。不过也没有办法了,“行-万里乘风之术!”叶一辉脚下大树连同大片地面碎裂激起大片粉尘,挡住了黑虎的视线。而叶一辉借反冲力飞到了烟尘之外。万里乘风之术本就是急行时使用的加速之术,对提供助力的物体有极强的破坏性,而这正是叶一辉的目的所在。术式的活用将带来意想不到的攻击效果。
烟尘还未退去但黑虎身形已现,叶一辉从袖套里抽出一只长针,针上早已被镌刻上与叶一辉体内相通的术符。“引-箜篌。”10多个圆印在空中弹开。无声的乐曲散布在空气中。
回声定位。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叶一辉脑中。
叶一辉在针上凝聚契力,投镖一般瞄准射出。长针在空中破开一条光路。
长针没入了烟尘。待一切模糊散去,只见黑虎的一只长尾末端被长针死死钉上,而一个十层圆印,将长针作为圆心正以疯狂的变动速度抑制着无限分身内的契力流动。黑虎回头狠狠瞪着叶一辉,眼中不知包含着怎样的神情。
叶一辉落在不远处的松树尖顶上,左手手背上的契印由一字转为十字。“还有两只尾巴。”他轻轻说了一句。
还没有等叶一辉出动,那个愤怒的黑影已经向这边扑来,气势比之前更加凶恶凌厉。“走啊!”一团火红将叶一辉拉起飞落进枝叶中。愤怒的吼声在身后不断响起。
“它已经知道我的企图了。接下来它会更警惕。”
辣椒女与叶一辉在枝叶里穿梭。“为什么?”辣椒女紧锁着眉头。
“你在想什么?”
“这只黑虎既然能听懂我们说话,为什么会中我们的计策?而且它现在恐怖的战力,也不是刚才能比的。”
“不对,如果它能听懂人言,那么一切就更好解释。”
“什么?”
“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如果我们的人数对它造成了威胁,它以一种极弱的战力示人,不仅可以保全自己,消磨我们,还可以降低我们的警惕,趁机减少我们的人手,直到双方力量对比达到对等或它处在优势,再将我们一举消灭。这是上上之策。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快说,现在没有功夫打哑谜!”
“也可能双方的力量不在一个层次,它这么做只是出于猫类的一种本能。”叶一辉猛然回头,发现吼声已经沉寂,黑虎也已在身后消失。他意识到战斗时闲聊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们两人迷失在林海,随时面临着被偷袭的危险。他们停了下来,站在树木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放大自己的所有感官,背靠背聆听四周的静谧。叶一辉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对毫无还手之力猎物的最终戏耍。”
辣椒女脸上有一丝绝望,汗滴了下来。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过抱歉,有我在这里。
叶一辉暗暗笑了一下。他的紫发被微风拨动。
“来了!”叶一辉吼道。
还未等辣椒女有所反应,地面上裂出一个深坑,叶一辉在空中已拔出了另一只长针,契力附着在针上,化作长棍,架在黑虎两只尖牙上。又瞬间弹开,双方以树木为着力点展开拉锯战。
甚至还不需要我的全力。
对手。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弱小。
长针被黑虎的巨力弹到空中。叶一辉丢失武器的手上当即覆盖上赤红的契力。运拳一击贯通黑虎的咽喉。
可惜,并无一丝实感。黑虎像气球般破碎。又在一侧飞速聚合。叶一辉闪向一侧,左手却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空中的长针被几乎透明的细线牵引调转。叶一辉砸下左手时,长针便像子弹一般又一次贯通黑虎的腰部。
避开了尾巴。叶一辉想到,看来不瞄准契力中枢的话就没有办法。踏树,与黑虎重新冲撞。
叶一辉在空中相持时转头大吼:“辣椒女,用那一招!”
“了解!”辣椒女会意地开始用手结印,并向远处狂奔。黑虎听闻,顾不上相持的叶一辉,直奔向辣椒女。辣椒女猛然一闪,手中的手势仍不断在变换。黑虎展开强硬的攻势,直至将 辣椒女逼向无法逃脱的一个角落。
辣椒女平静地放下了双手,露出了微笑。
“炼-气爆螺旋!”叶一辉从黑虎身后跳起,右手中央张开着五层圆印,一个气泡状的物体在圆印下成形。而手背上巨量的空气环绕着消失在咒印中。叶一辉不等黑虎反应,生生将气泡压在黑虎身上,狂风爆起,黑虎不堪螺旋狂风的重压,瘫倒在地。
由压缩的空气爆发的速度数百米每秒的狂风。可以用作各种功能的弹开之术。
等一切归于平静。叶一辉扛着辣椒女站在高处,黑虎第二只尾梢上,一只长针在发亮,十层圆印弹起,叶一辉左手手心的术符变作十字。
“你太相信语言给你的信息了。”黑虎不知道人类还有一种更直观的表达方式——眼神。真正纠缠它的,不是叶一辉。而正是辣椒女在转移它的注意。
用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叶一辉达成了目的。他还有充沛的契力。可以说现在就胜券在握。
黑虎在咆哮,叶一辉可以嗅到它的摧毁一切的愤怒。不过被束缚住两条尾巴的黑虎,甚至连无限恢复都难以做到了。三尾,吗?叶一辉理清了头绪。
第三轮进攻发起,这一次叶一辉更为从容。他精确地避开所有的爪击,甚至还落在黑虎的脊背上规劝。二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林中激斗。“你不该让愤怒左右视听。”叶一辉落在那张巨大的脸上,双脚踏着它的鼻头,双眼直视那双愤怒的金色眼睛,叶一辉挑衅道。
“对吧,黑虎,或者说,四尾猫妖!”
被点破身份的大猫瞬间陷入暴怒,那一时刻,叶一辉竟感觉当时自己的契力控制力不从心。
“我来帮忙!”过于热心的辣椒女从高处跳下。
“别过来!你会让我分心的!”叶一辉真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警告为什么总会慢上半步。辣椒女的出现让猫妖转变了进攻的方向,她的速度还远远不及叶一辉,更承受不住盛怒下的重击。她的手臂被巨大的利爪划伤,飞向不远处,晕了过去。
但这为叶一辉封上最后一条尾巴提供了时间。
第三圆印张开,叶一辉右手手背的术符变作十字。他将双手紧紧一握,猫妖瞬间瘫倒在地。叶一辉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猫妖面前。
一开始叶一辉就在怀疑,这只野兽的力量根本不处于黑虎的层次,无限分身的能力也不会出现在黑虎的血统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它根本不是什么老虎,而是实力更加恐怖的妖族成员。
“我也只是听说,猫妖在获得第三条尾巴的同时,会具有虎狮的身形,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活物。”叶一辉盯着那双黄金一样的巨瞳,“猫妖的分身个数是由尾巴数目限制的,你的分身具有三尾,那隐藏在远处的本体至少有一条尾巴。你的分身已经被我禁锢在这个空间,即使禁锢之力去除,你这伤痕累累的分身恐怕也会立刻消散吧?”
叶一辉从左手袖套上取出第四根长针插在猫妖的脖颈上。右手手心中的第四术符开始慢慢转动。“我会找到你的本体。为辣椒女出口恶气。”
他不经意向辣椒女方向望去,意外瞥见一抹血红。血从划破的动脉中汩汩涌出。
脉动。他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拘束和抵抗。
不是第一次了。
他好像想看到了火光,恐怖的血红,黑影在火光中晃动,白色的刀刃错杂,还有莫名的晶莹的空气。在他的记忆中有……
类似的东西。
有什么!!想不起来!不要让我见到血。
集中精神!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恨着……
我爱着……
我恨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他的心紧缩成一团,丧失了自主力,只是在不停这怨恨着,憎恶着。
他的头皮在发麻。全身的力量像决堤一样瞬间流逝。越来越剧烈了这种感觉。见到血之后唤醒的最原始的冲动。今年,已经是第几次了!!
小时候的我,应该不会这样——
为什么?
晕眩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压抑着他的意识,他嘴里和心理都感受到不知如何描述的可怕滋味。让他控制不住地陷入沉睡。像死亡一样的睡眠。
施加在钢针上的瞬间解除,猫妖化为黑尘消散而去。
“该死的玄桐二。”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话。说完后,他的眼前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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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在回村的路上了。“队长竟然会恐血,造化弄入啊!”尔惑那千年不变的木板脸现在又多了几分贱人欠抽的神韵。尔惑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叶一辉现在有些怀疑这家伙当时是不是在装死。
“好了,这又不是队长的错,全队成员都对敌人的实力预判失误了。这件事是件大事,万一猫妖再次出现,就不这么好收拾了。回去后要尽快报告村长。”阿淑轻声为队长辩解。
“你们……是怎么知道猫妖的事的?”叶一辉忽然发现这一次的恐血比以往几次让他更为虚弱。没有伯牙音和尔惑的搀扶,他连走路的资本都要失去了。
“你忘啦,阿淑和辣椒女是天鬼一族的亲姐妹,无限制的情报共享血统你以为是用来过家家的?”伯牙音说。
叶一辉望向身后,辣椒女被妹妹阿淑扛在肩上,好像至今没有苏醒,但由于天鬼一族的神秘恢复能力,手臂上原本阴深深的伤口已全部复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神乐在的话,六对一的话胜算应该会大一些。”尔惑做着自己的战后总结,却挑起了叶一辉的怒火。
“对啊。呵呵呵……神乐,你等着!看我回去不让你绕村子跑五十圈!”愤怒的队长大吼着,然后力气用尽了,又瘫倒下来。
“队长大人,少说话,多睡觉。再说,神乐那种怪物体质估计您让她跑一百圈都不会有半点问题。您省省心吧。”阿淑说道,“像这样还没回村,您就已经升天了。”
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棘小队回到了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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